一個小時後。
黑蜥族地窟中,一身黑袍的祭師把玩着手裡的人頭核桃,氣息變幻不定。
在它前方的石臺上,遍體鱗傷的黑炎有氣無力地躺着,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祭師大人,黑炎的身上不算皮肉傷,骨頭就斷了七根,其中大半都在胸口。”
“出手之人力道很重,完全沒有留手的意思。只不過他最後一擊還是避開了要害,否則所有攻擊都集中打在一處,黑炎就算有兩條命也不夠死的!”
石臺旁邊一個相對矮小的黑蜥人畢恭畢敬地向祭師彙報黑炎的傷情。
“這麼說那個小傢伙還算手下留情了?”祭師聲音淡漠,聽不出絲毫喜怒。
“可以這麼說。跟黑炎一起的還有個巡邏隊的小頭目,人挺機靈,弟兄們用得也還算順手。這次他直接被人家捏碎了全身骨頭,看樣子是活活疼死的。”矮小黑蜥人不帶一絲情緒地回答。
祭師陰瘮瘮地笑了起來,石窟內的氣溫陡然一降,令矮小黑蜥人下意識一個激靈。
“他應該還在暗自得意吧?覺得自己師出有名,下手也有分寸,背後還靠着朱一刀乃至侯長豐兩座靠山,我即便是罰他,也絕不會要他的命。”
“但他想錯了!”
“畜生就是畜生,不管再怎麼優秀,在我們眼裡也只是沒長毛的猴子。敢對主子還手,就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黑蜥族是喜歡養狗,但絕不會養這種惡犬!”
“傳我命令,奴隸許言,以奴欺主,犯上作亂,於黑蜥神巨像前處以火祭之刑,把所有奴隸召集起來圍觀行刑!”
隨着祭師的命令傳下,黑獄轟然大譁,所有的奴隸紛紛涌向黑蜥神巨像所在的廣場,想要一睹那個敢於向黑蜥人揮拳的傻瓜的風采。
在黑獄的三年裡,命賤的奴隸被剝削壓榨,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
命硬的則是苟延殘喘,苦苦等待着重見天日的機會。
但幾乎沒有人敢反抗黑蜥族老爺的統治,甚至連這個念頭都不敢起。
否則睡夢中嘟囔出要命的話,一經舉報,就很有可能在第二天被莫名“失蹤”掉。
在龍頭寨被攻破後,這些人族奴隸就已經徹底認命了。
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就在短短數天之內,黑蜥族不可反抗的鐵律就被打破了。
先是有神秘刺客在巡邏隊營地大肆屠戮,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連巡邏隊長那種大人物和黑蜥族老爺都沒能倖免於難。
接着又是屠宰坊的殺豬師傅暴揍黑蜥老爺,還把另一個狗腿子的全身骨頭打斷,手法極其殘忍。
奴隸們既彷徨,又驚恐,還有不敢宣之於口的幸災樂禍,以及一絲隱藏極深、連他們自己都不敢承認的亢奮。
神秘刺客當然是無緣得見,至少目前是沒被抓到的。
所以作爲唯一的傳奇人物,許言在短短時間內便受到了所有人族奴隸的關注。
黑蜥神巨像廣場。
烏泱泱的人頭擁擠攢動,喧鬧聲不絕於耳。
“讓讓,往旁邊讓讓!”
“人還沒到,擠你娘呢擠?”
“入你老母,揪老子屁股幹嘛?”
在娛樂生活近乎爲零的黑獄,奴隸們的積極性被充分調動起來,你推我攘,好不熱鬧。
“閃開,都閃開!”
伴隨着暴躁的喝罵聲,人羣讓開一條通道,兩人身高過兩米的黑蜥人一左一右負責押送,前後則各有幾個巡邏隊員負責開道和殿後。
奴隸們用好奇、審視的目光打量着被簇擁在中間的許言,議論聲爭相響起。
“就是他啊?看着也沒有三頭六臂,怎麼就敢打黑蜥族老爺呢?”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要是換成我,哼哼!”
“好啊,你敢非議黑蜥族老爺,老子要舉報你!”
“放你孃的屁,我什麼也沒說!”
“嘴上是沒說,全在心裡窩着呢!”
“再胡亂叨叨,老子抽爛你的嘴!”
…………
許言不緊不慢地向黑蜥神巨像踱步,餘光在人羣中不斷掃視。
這次有點玩砸了。
平心而論,雖然黑炎確實很暴躁,下手也狠,但自己完全可以收着點力,而不是把它往死裡捶。
之所以出手這麼重,一方面是被白臉中年人挑起火氣,黑炎又咄咄逼人,所以本能地想發泄一通。
另一方面卻是存了試探那個神秘組織的心思,想看看侯長豐他們會不會出面保下自己。
雖然加入了神秘組織,也種下避神符,但許言內心深處仍然存有不小的懷疑。
沒有經歷過實踐考驗的關係,大多是靠不住的。
如果神秘組織真的把自己視作正式成員,那麼在自己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比如說光明正大打死黑蜥人之前,他們應該會嘗試着救援自己。
如果他們選擇袖手旁觀,那就只有兩個可能。
一,連這種不大不小的麻煩都解決不了,他們根本就不具備反抗黑蜥人的實力和膽量,加入他們是個錯誤的決定。
二,自己在侯長豐那幫人心裡的分量並不夠,不值得他出面跟黑蜥人交涉。
無論是哪一種,都說明神秘組織不可靠,想活命的話只能靠自己。
在這之前,他已經默默計劃好了接下去的行動,也作好了最壞結果的打算。
假如神秘組織那幫人鐵了心要明哲保身,那自己就現場製造混亂,然後藉助掠影步的效果逃出這裡。
封禁大陣的力量暫時應該影響不到黑獄中心區域,到時候打一槍換一個地洞,用游擊戰術跟黑蜥人慢慢周旋。
根據上次跟侯長豐交談時獲得的信息,黑獄沒多久就要完工了,黑蜥族很可能會有大動作。
爲了奪回自由,神秘組織跟黑蜥族必有一戰,到時黑獄大亂,這將是自己唯一能把握住的機會!
“各位大人,犯人許言已經帶到了!”
許言擡頭一看,赫然已經走到了黑蜥神巨像前方。
百米長、數十米高的龐然大物矗立在眼前,視覺震撼力極其之大。
許言兩世爲人,在地球時見慣了各種巨型雕塑、摩天大樓,倒也不至於失態。
但此刻近距離觀察黑蜥神巨像,他卻發覺了一些詭異的地方。
這尊石像由巨型山岩雕刻打磨而成,純粹是人工造就的死物。
但以許言如今煉氣四轉的眼光來看,巨像通體縈繞着隱隱約約的能量波動,不斷扭曲着周圍的空間。
他恍惚間生出一種錯覺——這根本就不是由這些普通奴隸雕刻出的石像,而是天生地造,在這地底深淵中孕育出的絕世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