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雁看着父親和張伯的背影,笑着向花純仁說道:“太子殿下,我父親是個極好的人。雖然是個官迷,但是從不做貪贓枉法之事。就是一樣討嫌,嘴巴不好,太子殿下聽了只可當做玩笑便是。”
誰知花純仁笑道:“姑娘,你多心了!我覺得你父親甚好。這樣方纔顯得親切!”朱雪雁聽了,沒有做聲,二人朝着朱家正廳而去。
一時,朱雪雁親沏了茶水,奉與花純仁。花純仁打開茶碗,小品了一口,讚道:“這茶竟是這樣的味道?香而不醇,淡而有味。沁入肺腑,品着極好。皇宮裡喝着也不過是如此。我看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了。你茶葉是你親自烹的?”
朱雪雁聽了,笑道:“這是自然。”
花純仁笑道:“這是怎麼煎炒的呢?”
朱雪雁聽了,便道:“這個說難,可也不難,難的是有心了。只用這冬天的紅臘梅花蕊,和着秋冬時節的菊花蕊,收了露珠兒。於每年冬月初八這日,加入少量楓糖,曬乾放入小鍋煎炒烘焙,便可作上好的茶葉了。”
花純仁聽了,說道:“原來這製作是這般的別緻。這樣喝來,更覺得賞心悅口了。姑娘真是個妙手娘子!”
朱雪雁得了誇讚,一時情不自禁,對着花純仁說道:“太子殿下,你不知道的還多着呢?”
花純仁聽了這話,便放下杯子,笑道:“以後自有機會好好欣賞!”二人就這樣有一處沒一處地說這話。花純仁擡頭兒看着這外間的天色,眼見夜幕就要降臨了,他對着朱雪雁笑說道:“今日非常盡興,天色已晚,我可也要回宮了!若是太晚,留在姑娘這裡可不好!”
朱雪雁便笑着應了一聲,口中說道:“那麼,太子殿下便回去兒罷!咱們原該各自歇歇兒了!”她親自送他出門。
待離去前,花純仁笑了說道:“回去吧!”他看着朱雪雁欲語還休的神情,又笑道:“你放心罷!”給朱雪雁留下一個溫暖的笑容,便疾步而去。朱雪雁看了他的背影,一時怔怔兒地立在那裡,心中自是百轉千回。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真是果如朱雪雁所料,只不過這比她預料的還來早了些。
待花純仁剛回到東宮,就聽到貼心的太監悄悄說道:“太子殿下,皇后陛下在你的書房裡,等着你呢!”花純仁聽了這話,心中納悶,忙問道:“皇后她等了好些時
辰了罷?”太監低聲說道:“可不是!從今兒個晌午,一直等到現在!皇后在書房裡一句話兒也不說,奴才們可是不敢吭氣兒!”
花純仁便道:“你們退下歇息吧!”說罷,便自去了書房。
進了書房,果見母后陰沉着臉兒端坐在書房裡。見了他來了,方纔悠悠嘆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道:“我這是前世作了什麼孽,生下你們這兩個弟兄來,一個是眼中無物,看不見佳人。另一個倒是癡情的很!帶着人都山裡水裡去了,弄得京城中誰人不知?”花純仁聽了,假意說道:“母后說的什麼呢?我竟聽的雲裡霧裡的。”
皇后聽了,便笑道:“太子,你當真是不明白麼?今日你的行爲孟浪輕浮,你自問,你可還有一點兒我花田國的太子風範麼?”花純仁聽了便道:“母后是說這個。可今日是上陽節,我花田國律法都自允許了的。當年,我花田國的開國皇帝不也……”
皇后一聽,急忙令他住口,喝令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你的太子妃必是一位端莊穩重的大家閨秀。今日你身邊的這位姑娘別的不說,只說這身份就與你不相稱。”
花純仁聽了,說道:“難道母親……您不也是來自我花田國的民間……怎麼……”
皇后聽了,怒道:“太子,你眼裡還有我這個母后嗎?這個姑娘素來就有剋夫的名聲。年紀也是有些大了,都已經過了二十歲了。縱然是國色天香,又能怎樣?太子!你這些時日,似是入了魔障了!”皇后說的是擲地有聲。
花純仁聽了,淡然道:“母后,兒臣沒有。兒臣清醒的很。兒臣清楚地知道兒臣要的是什麼。”
皇后聽了,悽惶道:“看來我勸告你的話,你竟是一個字兒沒有聽進去!你倒是說說,你要的是什麼?”花純仁聽了,便正色道:“母后,我雖貴爲太子。可是我知道我並不想娶一位美女,一位看起來完美無缺的大家閨秀,一位朝中哪位重臣的女兒。雖然她們確實不錯,確實美貌,確實動人。但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只是一個能懂我的人,我能敞開心扉,想說什麼便和她說什麼的人。與這樣的人相處,兒臣不必戴上假面。兒臣也不覺得虛僞疲累。”他看出皇后的眼神很驚異,竟像看一個陌生人似的,他定定心神,繼續說道:“這便是兒臣要的,與這樣的姑娘相處,兒臣得到了作爲一名普通人的快樂。”
這書房的
氣氛一時之間是十分的僵硬,皇后和花純仁二人沉沉對視數眼。時間彷彿靜止。皇后端坐在椅子裡,耳中聽了,卻沒有再生氣,只是喃喃說道:“普通人?你貴爲太子,可你只想得到作爲普通人的快樂?”她悲哀地看着他,繼續說道:“你可是說的真話兒罷!”繼而又說:“你自是說的真話了!你是我的孩子,我怎會不明白你?”
花純仁看出母親面上有傷心之色,安慰道:“母后卻是很懂我,俗話說的之子莫如母。可是,母后你知道嗎,我和這姑娘在一起,的確很開心。兒臣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只是看她到就很開心!”
皇后聽了,搖頭道:“你不知道爲什麼開心?那是因爲她把你蠱惑了!”花純仁聽了,便道:“她倒還沒那個本事。”心中卻道:“朱雪雁,我倒希望你對我如此。”花純仁繼續道:“母后,或許,您該見見她。她並不外間所傳的那樣。事不目力,但憑耳聞,豈可相信?”
皇后聽了,倒是苦笑道:“太子。哀家是不會見的。不管這上陽節的有意邂逅,是法律准許的也罷!不管這姑娘真如你所說,是多麼多麼的不同!你既然是我花田國的太子,你的太子妃就不能是她!作爲一名太子,你可知,你什麼都可以擁有,而你不能擁有的就是你的感情!”花純仁聽了,心中激盪,他說道:“那麼,母后,若此生無愛,我倒也不稀罕這太子之位!”
皇后聽了,平靜說道:“太子,你可知這件事你任意而行的後果!你若一意孤行,早晚有一天,你會被你的父皇給廢了太子之位,我剛纔的這些話兒,大半是你父皇之言。他的身體一直抱恙,所以囑咐我來和你說與。”
花純仁聽了,不免又心生了希望,口中說道:“那麼,母后希望兒臣快樂麼?”
皇后對着夜空深深嘆了口氣,說道:“作爲一名母親,我當然希望你快樂。天下沒有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快樂一生的!可是作爲這花田國的皇后,我深知這江山重任,社稷所在,所以你也不想你成了一名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情感!你既生在帝王之家,有些感情若此生得不到,依我說,竟不如從來不曾擁有的好!太子,你仔細思量!”皇后又對着他告誡了一番,終於走出東宮。花純仁便看着那天邊的暗夜,黑沉的眸子裡什麼神情也瞧不出,他只是一人佇立在廊子下,思索良久,過了好一會兒,東宮各處才漸漸熄了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