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原本就是人世間靈力最鼎盛的靈境之一,又是身在蜃域之中,蓮無芯消耗的修爲經過三天時間修煉已經完全恢復了!
而且桐兒和巧兒在短時間也都有了很大的進步,就連陸沁芳經過三天修煉居然也可以御劍飛行了,連蓮無芯都非常驚奇!
不過驚奇,也只是因爲如今的陸沁芳畢竟肉體凡胎,按說就算修煉到一定程度,軀體也難以承受。如此看來,就只能說其實所有人都對瑤香的法力過於低估了!雖然她原本在天界的品階不高,但此時推測絕非泛泛,如此看假如她真肯努力改變命運或許並非沒有可能!
離開蜃域,蓮無芯也不耐煩去跟那些人絮叨,便徑自駕船離開了蓬萊島。但纔到岸,就聽到後面有人呼喚,看過去一艘小艇飛馳而至,趕來的正是慕容梓!
“真仙請稍待!”
微微蹙眉,蓮無芯本來不想跟這些人浪費時間,可想她終究還是自己一條後路,便且耐下心來。
而由於駕船使力過大,慕容梓一上岸就氣喘吁吁,好半天才說出話來:“真仙!請容小女隨行侍奉!”
沒想到她一開口是說這個,蓮無芯微微蹙眉:“我一向不需人侍奉,況且蓬萊初定,你不該留下好好幫着收拾局面嗎?”
搖搖頭,慕容梓臉現神秘的低聲說:“真仙容秉!今日早間本門弟子偶然聽到有天平教徒私下議論,說真仙近來屢次傷及其教衆,現在各地分舵都佈下陷阱,專等真仙入網,所以……”
蓮無芯冷笑聲截口:“哼!區區天平教我難道會怕嗎?就算天平老道親自站在我面前,也不過螻蟻之輩罷了!”
慕容梓聽了臉現焦慮,輕輕拉起他衣袖引到旁邊:“真仙,實則族長接到陸壓大仙傳音,說天平教中突顯大批魔人蹤跡。”
蓮無芯一聽不由暗揣師父居然會與醉月傳音,說明他對自己的現狀仍舊瞭如指掌,那麼他是否已經猜出自己的心思……?
略一轉念,蓮無芯突然發覺自己根本不用考慮!師父必然會對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非常緊密的注視,從中想到可能性又有多難?問題是他就算全都想到了又能如何?他攔不住自己,那麼除非早早除掉自己,否則他就根本不能阻止未來發生的事。
“那又如何呢?難道我真會怕了魔界?”
“非也!敢問真仙是否曾經打敗過魔界大帥蒼冥紫藤?”
“是又如何?”
“據聞魔界天魔星因你已誅其四帥其三而震怒,並認定有真仙一日其大計難成,因此已經派出了很多刺客,準備沿途襲殺真仙。如今雲墟、雲夢和九重天三派都已派出精銳弟子趕往南嶺沿途接應了。”
蓮無芯聽得不由暗暗有氣,一來五方仙境已修其四,自己勢必要往南嶺一行。但自己四人無論如何都比較容易隱藏行跡,就算魔界大舉埋伏也不見得就能輕易發現自己。但有了他們,何愁魔界不能輕易的等着自己送上門?
其二,師父既然已經傳音醉月提醒自己,但卻還搞這麼多事,莫非是其實神界也已經開始對自己生疑了?
這些疑慮他當然是不會對別人提起,但師父何等精明之人?他雖然也對衆神怨懟頗深,但絕對不會容忍自己用三界蒼生做賭注!可事已至此,也許師父真的只是借醉月和慕容梓來提醒自己,並沒有其他什麼,但就算出什麼事大不了也就是魚死網破而已!
一念及此,蓮無芯頓感釋然!而慕容梓既然想跟着,那就隨她好了,又能如何……?
一路上慕容梓對蓮無芯的照料可謂周到至極,一切飲食起居挑選的全都是上乘用物,果然不愧是從小養尊處優的蓬萊大小姐!
偶有閒暇,蓮無芯就教陸沁芳修煉法術,但他自己本身從未忽略過眼下的事態發展。
魔界潛入人間必然以天平教爲內應,但天平道人則尚在觀望局勢,不用指望他會主動幫助自己。和蒼冥紫藤一戰,蓮無芯瞭解到魔界絕非想象中那麼不堪一擊,至少可以想到天魔星恐怕絕非自己可敵。
而現如今的人界靠江湖勢力勉強抵禦魔界大軍,可衆神則必然只會在人界徹底消亡之後纔會爲了切身利益出手。到時候如果魔君真的出現,那必將是一場翻天覆地的惡戰,說不定自己的夢境將要成真!
不過按照一般認知,如今的神界必然是無法抗衡擁有魔君本尊的魔界,但按照師父所說世上只有自己可以承繼唯一可以戰勝魔君的浴血仙蓮神力。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不用浴血仙蓮重塑心房,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如果得到浴血仙蓮,自己則勢必將成爲衆矢之的,怎可能同時對抗神魔兩界?
雖然這些都是早就想到的,而且師父也曾經提醒過自己將要面對什麼。可真正整理清晰了這些情況他才突然明白,所謂宿命難改,原來真不是沒有道理的!
因爲現在來看蓮無芯所面對的一切選擇,說到底居然只是哪一種對自己的危害更小點?或者說哪一種死法並不太慘!
無奈苦笑,蓮無芯突然醒悟自己的宿命僅僅只是一個犧牲品,可以選擇的無非只是爲誰犧牲?而一般泛論,生而爲人,爲人間犧牲就是順理成章!
可自己想做的就是要改變宿命,那必然要悖逆天理。或許並不是因此自己必然就要投靠魔界,因爲就本身而言其實神魔並無區別。可是除此之外,是否還能有第三條路給自己走呢?
說實話,就算沒有慕容梓的報信,路上會遇到魔界埋伏,蓮無芯也不會覺得奇怪!但一路上雖然的確遭遇了幾次伏擊,可都不過巧兒一個便輕易對付了。
對一個打敗了蒼冥紫藤,殺了罪淵無道的當世唯一仙道,天魔星派來暗殺的居然都是些如此角色,不會顯得太草率了些嗎?
雖然感到疑惑,但這些偷襲還遠沒有那些正道弟子讓蓮無芯感到厭惡!首先遇上的便是修載旭和修媚兒兄妹,以及一批雲墟城弟子。
自帝都外再見,蓮無芯已經發覺修載旭對陸沁芳有點殷勤過分,只是當時並未細想過。但此刻看他見到陸沁芳那種興奮之色,讓蓮無芯暗暗領悟到了一種從未意識到過的人慾!
至於其他雲墟城弟子,幾乎無不對慕容梓的天姿國色垂涎欲滴!見此蓮無芯又不禁暗揣,即使沒有神界的禁制,憑這些貨色想得道成仙,難道不是天大的笑話?
相比之下,修媚兒平日裡的活潑天真,以及常常不顧別人在場對乃兄撒嬌的情形,彷彿一下子突然都消失了。不過蓮無芯早就看出來,並且很欣賞修媚兒的理智,面對大局時的穩重沉着。只是對於修載旭發現他知道自己無心之人後態度突然轉變,而蓮無芯既然你對我心存輕視,我也沒必要對你客氣!
如此又走了大約半天,前面出現了雲夢派的秋文和秋略兩兄弟等人,修載旭和修媚兒見了自不免又要敘話一番。
趁空,修媚兒將蓮無芯請到僻靜處拱手說:“真仙!掌門師伯讓我轉告,請真仙修復生林仙境之後便前往君義城!”
蓮無芯聽了微微蹙眉:“月山掌門可說何事?”
“並未!掌門師伯只說事關重大,請真仙務必一行,還有……”
沉吟片刻,修媚兒神情頗爲古怪又說:“真仙請放心!傲峰師兄母子目前雖身在北疆,但於各位師長一起,絕不會有人加害!”
蓮無芯聽了不由突然渾身一震,雙眼暗含殺機的瞪着她!
修媚兒與他四目相對,卻無絲毫畏懼,只是非常的悲傷,也有些尷尬和慚愧!雖然蓮無芯現在顯得很兇惡,但她相對的眼中卻盡是悲憫憐惜!
原來,不久之前雲墟九聖商議了援助修家軍一事,之後月山和百淨兩人私下談話中言及蓮無芯身世,對他突然對母親和兄弟的態度轉變深感不安!
而與此同時,修媚兒奉師命給掌門傳話,無意中聽了滿耳。可想而知她當時的驚駭!
昔日在靈域聽到了龍世嬰所講故事,她心裡一直對那個癡心女子極爲同情!後來親眼見到尹姝,又發現一起同門十餘年的師兄弟鍾傲峰竟然就是自己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從此相處時她便不經意的時常對那母子加以照拂,並且常常會想起那個還不知生死的尹姝腹中孩兒,心中非常沉重悲痛!
但她又能怎樣呢?難道去告訴父親他曾經親手送上死路的女人和兒子如今正在不遠之處?還是直接去問尹姝那個孩子如何了?顯然都不可能!
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自己心裡不知爲之心痛過多少次的孩子,居然竟是當今唯一證道真仙!
有那麼一瞬間,修媚兒感到非常迷茫!因爲她在得知此事後心裡忽然對很多事都感到釋然了,比如爲何同樣都是雲墟城弟子,相比起來鍾傲峰一向緘默寡言,可絕非攀附之輩,但自從遇到蓮無芯卻對他非常親近,而蓮無芯對他也似乎頗有些不同!
相識以來所見,蓮無芯就算面對當今人間絕頂人物如雲墟九聖,還有自己的父親、外公和各派掌門都始終不假辭色的蓮真仙,卻對尹姝那樣一個普通婦人異常的謙恭,甚至卑微!可之後他突然對母兄態度大變,尹姝也顯得像是受到了很大打擊一樣!之前沒有人對此注意,可聽到真相之後這一切都突然歷歷在目了!
並且更讓修媚兒心悸的是,她原本以爲自己和其他人一樣,對蓮無芯自然而然的恭敬,崇拜,所以不免多些關注。
可是,別人會像自己一樣事無鉅細的對他關切備至嗎?
可是就算不提蓮無芯的身份,自己不也早就立志此生一心求仙,永不涉及兒女情長嗎?
修媚兒的心事尚未想完,就已經被月山和百淨髮覺!而二人對門下弟子一向也都頗爲了解,就像他們非常清楚從來不顯山露水的鐘傲峰其實是同輩弟子中修爲最高的。也知道從來都是一派天真爛漫的修媚兒,其實是非常沉穩的。
於是他們不禁想到,蓮無芯的身世終究還是最好不要公開,以自己身份確也不便隨在身邊效力。如果有個修媚兒這樣的弟子,跟隨蓮無芯並不顯得突兀,正好可以作爲他與其他知情人之間的聯繫,或許不無好處!
只是他們當然會非常鄭重其事的囑咐修媚兒絕對不可泄露機密,然後纔將要她做的事慎之又慎的交代!
不過他們所想固然沒錯,但要是知道修媚兒心裡的真正想法,卻不知最終到底會如何選擇?或者說,會如何處置這個自認爲非常沉穩冷靜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