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三十七、

吃午飯的時候,易囡一下子就發現了林指的戒指,她開心的叫着,“指指,你要和爸爸結婚啦,太好了”林指揪了一下她的小臉蛋,“眼睛怎麼那麼尖呢?”邱阿姨幫倆人裝飯出來,也看到了,滿臉喜悅的說,“好好好,林指是好姑娘,我和易大姐都特喜歡她”,林指充易辰遠燦爛一笑,“看,我基層工作做得多好!”易辰遠只是笑,不應她。

方毅嶼那日之後,並沒有急忙趕回去,在F城逗留了幾日。其實他本是當日就要回B市的,可是易辰遠要他等到自己知曉了林指的心意後纔可離去,而且他還拿那個鐲子要挾他。爲了討回妻子的歡心,他也只好在這呆着。下午來易家的時候,正在興頭上的易囡不等他脫鞋便在他面前,嘰嘰呱呱的說了一大堆,“指指要做我媽媽了,我要高興死了,噢,我要和小妮說……”方毅嶼走進客氣,見兩人都在,便雙手做成恭喜的樣子,口中連聲賀喜。

易辰遠看不下去,“得了”,方毅嶼坐到沙發上,對着林指說,“林指,不對,應該說是……”,他猶豫了下,“三弟妹,你說說看,他有沒有把我看做大哥……”易辰遠把桌上一個小盒子遞給他,“要不要?不要我扔了。”方毅嶼趕緊搶過,都快出賣自己了,還能不要?

林指想起自己還要去電臺裡交接一下五月初的節目,便和方毅嶼道了別。易辰遠待她走後說道,“你和老爺子說,我們五月會回去。”過會又加了句,“暫時只是訂婚”。方毅嶼聽到這句,深深地看了一眼易辰遠,臉上終於露出了該有的沉穩,“你成熟了”。易辰遠不以爲然,方毅嶼沉思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了句,“那你和她說…以前的事了沒有?”易辰遠一怔,她簡直是個魔障,多少年只要聽到,他的心都會一搐。今天,竟也不例外。他趕緊掩蓋住自己的異樣,聲音平緩的說,“都過去了,不提也罷”。方毅嶼是何等精明的人,易辰遠剛剛那一瞬間的失神他都是看在眼裡,那句成熟自己還是說得早了點,他無奈,只能說了句,“過去就好”。

五月,F城已經熱了起來,大街上短裙短褲已經常見,可B市卻不盡然。林指帶的衣物少,當天下午便有些感冒了,再加上空氣乾燥,她整個人就覺得不舒服。幸好見面定在兩天之後,於是,易辰遠安排她在自己的住所住下,先去見了老爺子。林指昏昏沉沉睡了一覺,醒來時覺得口乾舌燥,去廳裡倒了杯水,又在客廳的書桌上看到上次的那本史書。林指還記得當時發現的書籤上,易辰遠給自己畫的素描,還用自己名字的諧音做了詩。翻了半天,想再找出來看看,可怎麼也找不到了。林指想着,許是易辰遠把它夾在別的書裡了,倒也沒有多想。

兩日過得很快,但因水土不服的緣故,林指的感冒還是拖着小尾巴跟着她。聲音有一點點沙啞,頭也有些沉,第一次見他的長輩,自己的狀態就這樣不好,走進森嚴的易老爺子家門前,林指有點緊張。易辰遠看出來了,他在一旁安撫着林指,“別怕,就是見個面,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的,你趕緊好起來纔是”林指在一旁無力的點點頭。然而,畢竟從小父母嚴格的管教過,一進去,林指也拿出了百分百的精力,來應對這場不算戰爭但卻異常重要的會面。

偌大的餐廳,擺放着一張橢圓形的大桌子,桌上林林總總各種美食,易老爺子坐在一頭,另一頭坐着一位40出頭的女性,雖不年輕,但目光凌厲有神,直直的看着自己。其餘幾人自己都是見過了,易奶奶,不對,應該要改口了,旁邊便是易瀾,奇怪的是,她和那位女士隔了一個空位子,上頭卻擺放着餐具。

易母先開了口,“林指,來了啊”,林指露出真誠的笑容,“嗯”。易母正準備站起來去拉林指過來,易老爺子突然咳了一聲,易母只好坐下。林指見此,便率先開了口,她落落大方的對上易老爺子的眼睛,“您好,我是林指”,老爺子沒有迴應她,默默地打量着林指,約莫過了半分鐘,纔開了口,“坐下吧”。易辰遠心有不悅,也不和他父親打招呼,拉了林指,坐在和父親隔了一個空位的位置上。

那位女士開了口,雖面上和顏悅色,但林指也聽得出棉裡藏刀的意味,“林小姐,很年輕嘛”,林指禮貌的迴應,“虛歲23”,那位女士繼續道,“林小姐做什麼工作呢?”“在省音樂臺做播音員”“哦——可這嗓子聽的倒是不像啊,呵呵”女士像是幫林指圓場那樣笑了起來。林指心裡想着,自己若說是因爲感冒,難免矯情了點,可若不迴應,一開始便是敗下陣了。於是,她溫婉的笑了笑,“確實還有很多要學習的”。那位女士倒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幹脆的承認,這倒是和自己兒子說的清冷有所出入,等會飯後定要問個清楚。易瀾這時也開了口,“小嫂嫂,這兩天聽說你生病了啊?”林指心裡苦笑,怎麼就是躲不開呢?只不過她也不怕,她迴應道,“已經差不多好了”易瀾又懶懶的靠在椅背上,“小嫂嫂真金貴呢——”易辰遠看不下去,便開了口,“易瀾,你能不能消停會!”易瀾也不高興,她把手上把玩的蟹勺往桌上一扔,“我怎麼了我,你……”易老爺子一拍桌子,“吵什麼吵!就不能清淨會?!”林指心中一緊,怎麼會變成這個局面,後頭看似不好應付了。

易老爺子這纔開始和林指說了話,“父母都是做什麼的?”其實這些他早就查清楚了,不過是看看這個姑娘會怎麼和自己對招。林指微微一低頭,“我父親是個軍人,我母親是位教師”,易老爺子重複了句,“軍人?”林指笑,說道,“是的”。他倒也不糾纏這個話題,“有打算來B市工作生活嗎?”林指知道問題的關鍵開始了,她平靜的對答道,“暫時沒有,不過若是需要,我們會商量的。”

林指必須讓他知道,即便進了易家的門,她也不會屈膝承歡。兩人相處在她看來,不會富貴貧賤都需要相互尊敬,她自然會給伴侶女性應有的溫柔和體貼甚至遷就,但她的伴侶也不得事事獨斷。這一點,她必須說清楚,否則在這樣一個以易老爺子爲中心的家庭,她最後只能變成像易母一樣連話都不可以說。這個答案倒也沒有讓易老爺子不高興,他又拋了一個問題,“易囡以後會和你們一起生活”說是問題,但其實根本就是一個命令。林指見招拆招,她說,“這樣挺好的,我很喜歡易囡,她也和我挺投緣的”易老爺子沉思了會,便不再和林指說話。

頓時,桌面上一片寂靜,好不尷尬。突然一聲清脆又熟悉的男聲傳了進來,“爺爺”,易老爺子聽到,臉上也露出了喜色,他朝左側望去,還沒看到人,就中氣十足的說道,“你這小子,又給我遲到”。言畢,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就走了進來。林指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她確認自己沒看錯後,整個人幾乎要顫抖起來,心跳一下子加速,腦子裡太多的東西一起涌上來,她一下子不知做何反應。

那個男人走到她的面前,伸出白皙的大手,對她說,“你好啊,小嬸嬸”。林指望着眼前的手失神,她混亂腦子裡僅存的理智告訴她,冷靜,冷靜,於是她伸出手去和他意思的握了下手。直到那個男人想到坐在易瀾旁邊,卻被老爺子叫到身邊,正好補了易辰遠空出來的缺位,林指都沒有從深深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剛剛叫着自己“小嬸嬸”的,現下從容應對所有人的,便是剛剛和自己握手的那雙大掌的主人。那雙大手,曾牽着林指從童年走到豆蔻,曾擦過她的淚,甚至前些日子要擁抱自己。對,剛剛滿臉笑容喚自己“小嬸嬸”人,竟然是那一顆真心,秦慎。

你有沒有聽說過,“你能夠欺騙的,都是相信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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