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有丁和包士卿在瀋陽盤換了一個月,這對叔侄本着商人的精明,出手大方,口齒伶俐,滿嘴拜年話,深深贏得了建奴上層的青睞。
不光是毛小子豪格,包括皇太極,濟爾哈朗,阿巴亥,阿敏,代善,嶽託等人,全都見過他們。
哪個王公手下都有一大堆部民士兵,大量人蔘,皮草,藥材壓在手中,賣不出去。急需的糧食,鹽巴,布匹,鐵器又運不進來。
眼看着昔日的搶手貨發黴長毛,誰都不免焦頭爛額。他們很快就把包家叔侄當成了救命稻草,就連位高權重的大貝勒代善也帶着兒子嶽託,親自找到了包士卿。
代善對商人沒有什麼客氣,直接說道:“姓包的,聽說你們買了不少皇太極的東西,難道他們的東西比本貝勒的好嗎?”
找茬來了,好在包士卿很有經驗了,他急忙笑道:“豈敢豈敢,只是四貝勒對我們有知遇之恩,要是沒有四貝勒,我們哪能打開市場,在大金做生意!”
“四貝勒,你就知道一個四貝勒?”嶽託冷笑道:“他能讓你們做生意,我們父子能放你們滾蛋,你信還是不信?”
“信,信,小的哪敢不信!”包士卿笑道:“大貝勒,小的早就知道您的威名,做生意不怕大,你們願意合作,小的自然是歡迎之至。不過這一次我只帶了三萬銀元,已經全部花掉了。下一次,船隊來的會更多,有多少東西。我收多少!”
包士卿神情懇切,不似作僞,代善終於露出了微笑。
“讓皇太極搶了先,就便宜他了。”代善笑着坐在了寬大的椅子上,粗糙的大手撫摸着細膩的圈椅俯首,臉上自然露出貪婪神色。
“你們真的什麼都能弄到?”
“這個,也不能這麼說。”包士卿苦笑道:“小的只能說有門路。可是好東西必須要花大價錢,就算我們傾家蕩產。也買不下來。”
嶽託年輕氣盛,冷笑道:“既然拿不到,還敢誇海口,是以爲老子的刀不快嗎?”
“不敢不敢!”包士卿慌忙擺手。“嶽託貝勒息怒,小的本錢有限,不過,不過……”
“有屁快放,別吞吞吐吐的。”
“是。”包士卿穩了穩心神,笑道:“貝勒爺,若是您能提前預付一些銀子,只要錢足夠,我能保證您和皇帝佬的吃喝用度一般不二!”
啪!
官窯的茶杯摔得粉粉碎。嶽託豁然站起,眼中兇光畢露。
“混賬東西,當我是三歲孩子嗎。把銀子給了你們,你們捲款逃走,再也不回來怎麼辦?”
代善同樣怒火中燒,逼視着包士卿。
“請大貝勒和嶽託貝勒息怒,小的誠心經商,若是欺詐銀錢。情願五雷轟頂!”
代善不屑地冷笑道:“別跟我說這個,這年頭缺德的人多。就算累死老天爺,也劈不了幾個。”
“阿瑪說的沒錯,我看他就是一個騙子,立刻手刃了纔是!”嶽託怒氣衝衝就要動手。
“慢,請貝勒爺聽小的把話說完,我絕不會詐欺您的銀子,實際上銀子沒有離開遼東,小的要的只是名義而已。”
代善和嶽託全都皺起眉頭,互相看了看,代善才說道:“把事情給我們說明白了吧!”
“喳!”
包士卿暗呼僥倖,就在剛剛一瞬間他的後背都溼透了,和這幫野人打交道實在是太難了,心臟差一點,只怕就嚇死了!
“張少保啊,張少保,我可是把命都押上了,你可不能騙人啊!”
包士卿對天祈禱,然後笑道:“大貝勒,您有所不知,如今大明境內已經有了新式銀行,還有了銀元匯票,交易起來極爲方便。”
“什麼是銀行?”嶽託好奇問。
“和錢莊票號差不多,不過銀行吸收存款的時候,是有利息的,把錢放在銀行,就會越來越多。”
聽到能錢生錢,代善和嶽託都來了興趣,瞪着眼睛聽着。
“大貝勒,我準備在長生島設置一個分行,你們把銀子存進去,銀子就放在銀行錢庫,等到你們需要的貨物運來,就從賬目上面扣除,如此而已。銀子還在長生島,還在你們的控制之下,斷然不會有詐騙的可能。”
嶽託臉色更陰沉了,疑惑地說道:“這不就是把銀子從瀋陽轉到了長生島,有什麼差別?你們又怎麼買東西?”
“嶽託貝勒有所不知。”包士卿笑着解釋道:“您把錢存進銀行,銀行的賬上就多了一筆錢。我們可以開出銀行匯票,支付貨款。”
爲了讓兩個人更清楚,包士卿從懷裡拿出了一摞精緻的紙張,上面有花花綠綠的紋飾,能夠預防假冒。
包士卿拿出毛筆,寫下自己的名字,還有金額,然後遞給了代善。
“大貝勒,憑着這張票子,就可以去銀行取錢。”
代善和嶽託兩個土包子心頭瞬間跑過無數草泥馬,什麼叫點石成金啊,這就是!一瞬間,兩個人竟然有衝動,要把包士卿手裡的本子搶來,然後隨便填寫。
一萬,十萬,額不,一百萬,一千萬,這不就發財了!
看他們面色不善,包士卿急忙說道:“大貝勒,匯票光有一張紙可不行,必須要有儲備金,能夠兌換人家才相信,要不然這就是一張廢紙!您把存款放在長生島,就相當於小號有了充足的儲備金,開出來的匯票纔有用。當然小的要是背信棄義,您大可以指揮着強兵殺上長生島,把銀行封了,從錢庫裡把銀子拿走就是了。”
“原來如此!”
代善和嶽託仔細品味着包士卿的話,除了要把銀子轉移地點之外,就沒有別的風險了,而且還能得到利息,也算是有了補償。
“好,就聽你的。”
“大貝勒,如今明朝境內盛行銀元,就是這個。”包士卿急忙取出了幾塊銀元,放在了桌子上。
“一塊銀元等於一兩銀子,交易方便,看着也漂亮,大貝勒,此時存銀元,還有優惠,您要不要試試?”
代善拿着銀元,左看看,右看看,訕笑道:“你們漢人就是花樣多,也罷,本貝勒也不怕你們玩花樣,隨便吧!”
代善和嶽托起身離開,包士卿急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送到了代善的手裡。
“大貝勒,這就是延年益壽,強身健體的靈藥芙蓉膏。”
“哦?這就是大汗所用的?”
“沒錯,小的下次一定多孝敬您!”
“好小子,果然明事理,以後本貝勒不會虧待你的!”
送走了代善和嶽託,包士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溼透了。別看剛剛他談笑風生,實則把心都選在了嗓子眼!
他就是在與虎謀皮,懸崖上走鋼絲,不過好在這一步走了過來,天大的功勳就在眼前。
野豬皮,皇太極,代善,嶽託!你們這些土鱉,僥倖打了幾場勝仗能如何,論起玩心眼,玩錢,你們差着老子一百條大街呢!就等着喝洗腳水吧!
包士卿誘使代善存款長生島,背後的算盤精着呢。先把韃子的銀子吸引過去,同時推廣銀元,等到撈得差不多了,就該水師出手了,把存銀全都搶走。
到那時候,韃子手裡的銀行券沒人兌換,銀元大貶值,經濟崩潰,民怨沸騰,勢必烽火遍地……
想着想着,包士卿竟然從心裡往外冒涼氣,手足顫抖,彷彿見了鬼。
的確,在包士卿的眼前,就有一個鬼影,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瀟灑年輕人,他怎麼就能想出這麼厲害的招數,殺人不用刀,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比起諸葛還像是妖怪!
包士卿此刻出的汗比應付代善還多,渾身就像個水鴨子。
“老天啊,寧坑死韃子,別得罪張少保!”
包士卿轉過天來,開始遊說各個王公貝勒,很快這些貪心的韃子都上了道。
代善和嶽託存了三十萬兩,濟爾哈朗存十五萬,阿敏二十萬……就連最小心的皇太極都存了五萬兩!
包士卿草草一算,手上的銀子竟然達到了一百五十萬兩的天文數字!他簡直嚇得夜不能寐,吃啥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