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恪端着修長的魯密銃,稍微感受一下,分量在九斤以上,對於普通士兵來說,稍微重了一點。
當然這不算什麼大問題,只要多訓練就能克服,關鍵還是要看看威力如何。張恪把槍口對準了一百五十步之外的一頭肥豬。
三點一線,叩響扳機!
砰!
震耳欲聾的響聲,大家好奇的向遠處看去,三四百斤的肥豬已經重重倒在了地上。吳伯巖和韓廣都是玩火銃的,他們最關心殺傷力,撒開腿迅速地跑到了肥豬的前面。
兩個人仔細看去,頓時心頭一驚,張恪一槍並沒有打中要害,只是命中了豬前腿。不過這一槍威力十足,前腿都炸飛了,露出森森白骨,鮮血不停的涌出來,肥豬還沒有死,在地上不停地痛苦掙扎,鮮血撒得到處都是。
到了戰場上,這種傷勢比起被擊斃還要痛苦,完全失去了戰鬥力,還要拖累別人。
一百五十步啊!
這是一個多要命的距離!任憑你苦練弓馬,箭術無雙,可是弓箭最大的射程也不過一百二十步。
花了十幾年苦練,而對方只要擁有魯密銃,訓練三四個月,就能輕鬆擊殺對方!這是何等的殘酷,何等的無情!
面對着犀利的火器,遊牧民族的弓馬齊射變成了無用功。疆場叱吒風雲的鐵騎只會變成一個個碩大的靶子,被一幫戰場的菜鳥輕鬆幹掉。
又接連測試幾次,魯密銃的性能完全顯示出來,一百五十步能擊斃無甲士兵,一百步左右能擊穿一層鎧甲。如果面對身穿兩層鎧甲的白甲兵,差不多要在六七十步左右,給予致命的殺傷!
測試結果出來,吳伯巖都笑得合不攏嘴,建奴的弓箭射程也不過五十步而已。毫不客氣地說。弓箭和魯密銃硬碰硬,那是完全處在了下風,一點勝算都沒有。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吳伯巖興奮地說道:“大人,要是弟兄們能都裝備這樣的火銃,別的什麼都不用,排隊槍斃,有多少建奴殺多少!”
張恪沒有急着回答,根據他的經驗,越是好的武器。造價越是驚人的。
果然老趙驗證了張恪的想法,他說道:“大人,魯密銃最難的就在銃管上,這是兩個銃管,以大套小,務必要嚴絲合縫,然後在一點點鑽出來,不能有一點偏差。實不相瞞,造這杆魯密銃。用料都是最好的,價錢在十五兩左右。”
一聽到十五兩,在場的衆人差點嚇趴下,一杆鳥銃才三兩多。一杆魯密銃頂得上五甘鳥銃了,這未免也太貴了,難道家大業大的明軍都很少裝備魯密銃,簡直就是拿銀子堆起來的。
吳伯巖不死心地問道:“趙師傅。要是多製造呢,價錢能不能便宜點?”
“便宜都是可能,不過最少也要十兩銀子。而且實不相瞞。眼下能造魯密銃的工匠只有我一個人,再有憑着我的手藝,最多也只有七成的成功可能。”
造價高,製造難,像是兩座大山壓在身上,同樣魯密銃強悍的威力,也讓大家如醉如癡,究竟該怎麼選擇,真是難死了人!
大家都沒了主意,只能看向了張恪。
“趙師傅,魯密銃一定要造,不過眼下肯定沒法大規模裝備。我準備給夜不收,還有火銃隊裡的精兵使用。到了戰場上,魯密銃的作用就是先發制人,狙殺那些最悍勇,最有價值的目標!”
很顯然張恪是把魯密銃當成了狙擊槍用了,大傢伙一聽,這也是眼下唯一的選擇了,就齊聲叫好。
張恪又把老趙交到了面前,笑道:“趙師傅,你一個人造魯密銃肯定不行,能不能多交幾個學徒,或者把你的手藝公開?”
“啊!”
趙老疙瘩兒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開玩笑,手藝可是工匠的命根子,哪能告訴別人!
“大人,您對待小人天高地厚,按理說小人不能反駁,可是這手藝是小人的飯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個道理誰都知道,還請大人不要強人所難。”
“老趙,你的難處我自然知道,放心吧,我不光不會搶你的飯碗,還會讓你掙得更多。”
這下子所有工匠都露出了不以爲然的神色,最重要的手藝都被別人學去了,那還怎麼掙錢,簡直就是欺人之談!
他們的反應並沒有超出張恪的預料,這些工匠還沒有意識到技術的價值。張恪當即把自己的方案說了出來。
做火銃的工匠按照良品數量,每杆火銃能得到一錢銀子津貼。貢獻技術之後,凡是按照貢獻技術生產出來的火銃,每一杆也能得到一錢銀子。
至於教徒弟,每個匠師帶出來一個合格的弟子,每個月的工錢加一兩銀子。
聽起來銀子不多,可是架不住數量積累,就像趙老疙瘩兒這樣的匠師,一個月至少能增加十幾兩的津貼,只要軍工廠還在,就能一直領下去。
匠師們看重手藝,更因爲他們把手藝當成了傳家寶,後代子孫都要靠着手藝吃飯。可是有了豐厚的收入,大可以讓後代子孫去讀書,去經商,不必死守着匠戶的身份。
老趙他們聽完之後,頓時喜笑顏開,再也不想着敝帚自珍了。
“大人,您真是太爲我們着想了,小人沒有話說,明天就開始收學徒,把我這一身的本事都交給他們!”
張恪足足在河灣村待了三天,軍工生產徹底被理順了。在銀子的刺激之下,所有工匠都卯足了勁頭,拼命地生產,要數量,要質量,忙得不可開交。
經過計算,加上了這些津貼,一年下來就要多給工匠兩三千兩銀子,等着作坊擴大之後,銀子還要更多。
可是張恪並不在乎,武器好了,能多一場勝仗,能升官發財,區區工匠的錢算什麼!
安排好了作坊的一切之後,張恪帶着這段時間生產出來的一百二十杆鳥銃,兩百把腰刀,還有長槍盾牌等武器回到了大清堡。
加上原有的火銃,張恪編出來四個火銃兵小隊,數量雖然還不夠多,但是憑着犀利的火銃,張恪絲毫不畏懼任何敵人。
老兵得到補充,大清堡的正式士兵已經突破了一千一百人,分別有喬福、吳伯巖、嶽子軒、馬如峰四個把總統領。
另外張恪手上還有李光榮的家丁,對他們也進行了整編。
年老體弱,身上有傷病的,還有劣跡斑斑的兵痞兵油子,全都被清理出去。當然張恪還是顧念一同出生入死的情誼,他把清退的家丁都安置在了各個城堡,分給他們土地,使得他們能安居樂業。
最後剩下來的一共有六百八十七人,全都是身經百戰,最精幹的力量。張恪親自給他們灌輸軍紀,進行嚴格的訓練,同時講解大清堡對待士兵的種種優待。很快這些人脫胎換骨,戰鬥力大爲提升。
眼看到了七八月份,張恪手上的總兵力差不多到了兩千人,擁有戰馬八百多匹,火銃兵也突破了三百人。
張恪也蟄伏了差不多兩個月,該到了露出爪牙的時候了!
時間剛剛進入七月份,又從京城傳來了兩件事情。在東林黨的攻訐之下,熊廷弼終於被趕下了臺,換上了袁應泰出任遼東經略。
還有一件事就是萬曆刺死了李如柏和李如楨兄弟兩個,他們都是李成樑的兒子,李如柏在薩爾滸之戰中畏敵不前,被彈劾,朝廷將他抓了起來,李如楨則是在鐵嶺之戰的時候,裹足不前,也被彈劾下獄。
李成樑和李如鬆死後,李家撐檯面的就是這兩個兄弟,他們被賜死,毫無疑問是標誌着萬曆徹底看清了遼東將門的問題,儼然大洗牌的開始。
李家的老部下惶恐不安,整個遼東都彌散着一股清算的味道。奉集堡大捷的消息也淡出了大傢伙的視線。
該出手了!
老子堂堂錦義參將,還窩在大清堡,實在是不像話。張恪又把手下人叫過來,開始分派人員。
“不論是到了哪,大清堡都是根基所在,不光有軍工作坊,還有軍屯田莊,以後錦州和義州都要參考大清堡的做法,屯田練兵,做好對抗建奴的準備!”
毫無疑問留守大清堡的任務就非常重要,張恪把目光轉了一圈,還是落在了唐畢身上。論起經驗和資歷,他都是不二人選。
“唐大人,我走之後,大清堡備禦就要交給你了,務必要把家看好了!”
“請大人放心,卑職一定竭心盡力!”唐畢謙卑地說道,隨着張恪水漲船高,唐畢已經學會了低姿態去面對年輕的長官。
安排了唐畢之後,張恪又把目光落在了喬桂身上。相比喬福的跳脫和機敏,喬桂更顯得沉穩老練,很適合看家的工作。
“桂哥,你就協助唐大人練兵守城吧!”
“遵命!”
留下了一文一武,其餘人員都是要跟着張恪一起去義州。
張恪並沒有急着把所有人帶去,而是先領着吳伯巖手下的三百多人馬向着義州進發。他們全數穿着鎧甲,騎着高頭駿馬。
士兵們多數揹着精良的鳥銃,其他刀盾兵也是衣甲鮮明,氣勢不凡。張恪親自領着他們,向着義州進發。
眼看到了中午時分,馬隊來到了義州的西門外,張恪舉目看去,偌大的城門口除了老百姓,竟然連一個歡迎的將官都沒有。
“這是要給老子下馬威啊!”張恪的臉上頓時罩上了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