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高檔酒樓的奢華大氣,也沒有知名大廚做的精品飯菜。
一室兩廳的小房子,二三十個平方的小客廳,一二十人席地而坐,濟濟一堂。
推杯換盞,高談闊論,追憶往事,暢想未來。
羅興拍了拍大腿,長嘆道:“我十六歲出來混江湖,收過保護費,開過酒吧,搞過傳銷,放過高利貸,混到四十多歲,不說在整個東海,自以爲也是百匯區的一等一的草莽英雄,現在想想,那個時候還真是個井底之蛙。直到遇到山民兄弟,我才跳出了井底,看到了外面更加精彩的世界”。
羅興頗爲感慨,端起酒杯。“最讓我這輩子感到慶幸的就是結識了在座的各位,讓我知道人活着的意義除了金錢和權力,還有情義,我敬大家一杯”。
由此感慨的不僅羅興一人,所有人都舉起了杯子,一飲而盡。
蒙傲放下杯子,低下了頭。“羅哥是英雄,我當年是人人喊打的扒手,還是胡惟庸派到山民哥身邊的臥底,之後也沒有爲晨龍集團做出多大的貢獻,說句心裡話,我沒有資格與大家坐在一起”。
坐在一旁的馬東拍了拍蒙傲的肩膀,“瞎說啥呢,我們今天能夠坐在一起,不是因爲出身,更不是因爲貢獻大小,而是因爲我們的心連在一起”。
馬東嘆了口氣,“再說了,你們都是陪着山民哥浴血奮戰的猛將,而我當年只是玫瑰酒吧的一個普通經理,這些年也只是打打雜,福享了不少,事兒還真沒做什麼”。
“要說貢獻,貢獻最大的幾個人都不在這裡,阮總、周同、山貓、冷海、秦風、張忠輝、還有飛哥、”。
說到唐飛,馬東趕緊閉上了嘴,當年誰都知道唐飛追求陸霜,而陸霜也對唐飛有情,只可惜造化弄人。
馬東看向陸霜,歉意的說道:“陸總監,對不起”。
陸霜笑了笑,“我已經不是晨龍集團的財務總監了”。說着緩緩道:“飛哥是我們大家的飛哥,他對集團的貢獻,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無可替代,有什麼不能說的”。
陸霜攏了攏鬢角的頭髮,臉上看不出半點的悲傷。
“當年我獨自一人來到東海上大學,畢業後在一家公司做會計,租了一間一個月幾百錢的地下室,每天要坐兩個小時的公交車上班,我就是那個時候在公交車上認識山民哥的。那個時候的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從未想過有一天能當上一家上市公司的財務總監,沒想過會在東海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更沒想過能有你們這麼多真心實意相待的朋友”。
陸霜端起酒杯,“謝謝你們讓我在東海找到了家的感覺,我敬大家一杯”。
陸霜一口乾完杯中酒,臉頰微紅。
“第一次見飛哥的時候,我並不喜歡他身上的那股江湖習氣,後來我發現他並不是我想象中的莽夫,他有理想有抱負,有思想有見地,他對這個社會的認知比很多上過大學的人還要深刻得多。漸漸的我喜歡上了他”。
“當年,我本想着等他從江州回來就答應他”。
陸霜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歉意的笑道:“對不起,今天除夕,破壞氣氛了”。
“哎”!道一突然長嘆一聲,“陸丫頭真性情,不禁勾起了貧道的回憶,遙想當年,貧道還不是道士的時候,也是錯過了一段美好的姻緣,要不然我怎麼會當道士”。
一旁的盛天看着道一,好奇的問道:“老神仙,這裡面有故事啊”。
“哎,那是啊,想當年,貧道也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翩翩少年郎啊,走在大街上也是會引起少女尖叫的美男子啊、、”
“不要臉”!小妮子做了個嘔吐的動作,及時打斷了道一的話。
道一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
“丫頭,你要是不信可以問、、”,道一說了半截,纔想起陸荀和老黃都不在了。
小妮子癟了癟嘴,說道:“你以前與黃爺爺吵架的時候,黃爺爺把你的老底都透乾淨了,他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個邋遢道士”。
道一吹了吹鬍子,“老黃對我有偏見,他的話你也信”。
小妮子切了一聲,“我聽陸爺爺說過,說你這輩子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
道一氣得說不出話,“他、、他、、那是病入膏肓記憶錯亂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黃九斤突然說道:“這話我也聽陸爺爺說過,那個時候我才十幾歲,陸爺爺的病還不嚴重”。
黃九斤說完之後,整個客廳安靜了下來,面對滿屋子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道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雙手猛的一拍大腿,又哭又鬧的喊道:“陸荀你個糟老頭子,枉你還是個讀書人,竟然在後輩面前編排貧道,你不得好死啊,你要斷子絕孫啊”!
盛天捅了捅道一的手臂,斜着眼睛往小妮子的方向瞟。
道一這才發現,小妮子的眼中冒着熊熊烈火。
“酒喝多了,我要去放個水”。道一嗖的起身,提起道袍逃也似的衝進廁所。身後響起鬨堂大笑。
馬東拍了拍兒子的後背,輕聲道:“馬俊,看到了嗎,你也快大學畢業了,爸爸對你要求不高,只希望你以後也能交到這樣一羣、交心交底的朋友”。
馬俊嗯了一聲,倒上一杯酒,舉起酒杯。“各位叔叔阿姨,我敬大家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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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的除夕是全年最冷清的一天,天色才黑下去沒多久,馬路上就已經沒有了多少車和人。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一處小區外面,秦風坐在駕駛室裡吃着泡麪。
黑夜中,一個黑影敲了敲車窗。
秦風嘴裡叼着半截方便麪,“你怎麼來了”?
冷海拉開副駕駛門坐了進去,扔給秦風一個袋子。“怎麼就你一個人”?
“大過年的,我讓幾個兄弟都回去了”。
秦風打開袋子,裡面盒子裡有魚有肉,“謝謝了”。
冷海點燃一根菸,半躺在椅子上,“客氣了哈”。
秦風看了一眼沒打算走的冷海,“你不打算回去陪嫂子過年”?
冷海深吸一口煙,“年前送回老家了,讓她在老家照顧我爸媽”。
秦風眉頭微微皺了皺,“你這算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嗎”?
冷海淡淡道:“之前去了趟山民哥那裡,大概瞭解了一下天京的情況,雖然現在看來山民哥應該沒多大危險,但我做這行這麼多年,直覺告訴我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那邊事情很複雜”?
冷海點了點頭,“不僅是那邊,這邊的事情恐怕也沒那麼簡單。我有種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的預感”。
秦風沒有了對付大魚大肉的心思,問道:“說來聽聽”。
冷海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月滿則虧,影子這些年太順利了,包括這一次也太順利了,但世界上哪有一直順利下去的事情,我總覺得他們會遇到大麻煩”。
秦風滿臉的不解,“他們不順利,這不是好事情嗎”?
“是好事情,但也是壞事情”。冷海深吸一口煙,“影子做事謹慎,那是因爲他們不想暴露,但是一旦他們被逼得退無可退,你說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
秦風眉頭緊皺,他明白了冷海的意思,“如果他們狗急跳牆,以他們的能量、、、”
冷海點了點頭,“這正是我最擔心的”。
秦風深吸一口氣,“看來我也得讓我妹妹離開東海回老家去”。
冷海彈了彈菸灰,“先不說這個,麗姐這邊都還好吧”。
秦風指了指小區裡其中一棟樓,“半個小時前,陳坤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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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他孃的大過年的敲門”!
林大海罵罵咧咧的打開門,看見來人,愣住了。
張忠輝嘿嘿一笑,“海叔,不歡迎啊”!
林大海一巴掌拍在張忠輝肩膀上,“臭小子,算你有良心”。
張忠輝把手裡的茅臺酒遞過去,“沒地兒過年,到您老這裡來蹭頓飯”。
“快進來,快進來”。
剛一進門,一個四五歲小女孩兒躲在林大海身後,怯生生的看着張忠輝。
張忠輝捏了捏小女孩兒的臉蛋,“海叔,老當益壯啊,幾年不見,二胎都這麼大了”。
“我呸”!“這是我孫女兒”。
張忠輝尷尬的笑了笑,趕緊從兜裡掏出五百塊錢塞進小女孩兒手裡。
“下丫頭,叫叔叔”。
小女孩兒抿着嘴叫了聲叔叔,飛快的朝着廚房跑去。
“奶奶,家裡來了個叔叔”。
張忠輝坐在掉了皮的沙發上,打量一番房子,牆體斑駁,傢俱老舊。
“海叔,怎麼不見你兒子兒媳婦兒”。
林大海給張忠輝讓了一根菸,“哎,說起來都是淚啊,那敗家子兒打傷了人,關進局子裡面去了。兒媳婦兒也跑了”。
張忠輝嘆了口氣,他曾經在午夜燒烤店知道林大海有一個不爭氣的兒子,沒想到還是進去了。
林大海擺了擺手,“大過年的,不說他了,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