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盧塔族的神靈們, 我,米拉•喬,在此立誓:
請用我的生命做交換, 讓你的族人飛的更遠, 讓你的血脈得以留存。
....................................................................——米拉•喬
山風徐徐, 吹來了又一個寧靜的清晨。
“啊——不行不行, 帶了個人, 果然是走不遠。”米拉累極,牽着酷拉皮卡的手,與之一同仰倒在山坡上。
相反, 酷拉皮卡的小臉卻寫滿了興奮,“米拉姐姐!我們剛纔好厲害!已經可以從樹下瞬間移動到樹頂了!”
米拉撇撇嘴, 小聲嘀咕:“這有什麼, 我一個人的時候不知道能走多遠呢。”
“米拉姐姐說什麼?”
“啊?”米拉微窘, “沒什麼……酷拉皮卡,明天就是你的成年禮了吧, 它在哪兒舉行?”
“紅石湖呀。”
米拉心下一動,問:“就是我第一次遇見你的地方?”
“是啊,有什麼不對麼?”
“哦……因爲你之前說是偷偷溜出來的,所以我以爲窟盧塔族的族人都不怎麼外出。”
酷拉皮卡撥開臉頰旁不斷騷擾他的嫩綠草芽,回道:“族人們也會外出的, 比如‘成年禮’, 比如給逝去的親人舉行‘引魂祀’。”
“總之, 酷拉皮卡以後可別再偷偷溜出去了。”米拉心中稍安。
“其實也不算溜, 那天晚上我看紅月出現, 心裡就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族長以前總說,親人間是存在心靈感應的, 縱使一方去世,只要他的魂魄歸鄉,另一方就會有所知覺,原來這是真的。”
一聲悶雷,直擊心臟。
米拉驚恐地睜大眼睛,嗓音發緊:“也就是說,只要將火紅眼投入紅石湖,受到感應的族人就出那片山林!”
“嗯。”
米拉毫無知覺地起身。
不,不可能如此巧合!
她居然如此疏忽!
庫洛洛從不是個半途而廢的人,他說過要得到所有的火紅眼,那就一定會!這其中肯定包括了……窟盧塔族!
當初,他讓飛坦百般拷問薇兒而不讓派克出手,並不是真如飛坦所說的那樣,只是出於滿足飛坦的收藏樂趣。
她知道的事,派克自然也知道!
而庫洛洛之所以先下令奪走史坦尼手中的火紅眼,就是因爲他早知道窟盧塔族的“引魂祀”!
蜘蛛網早就織了起來!她只是一個迷糊的局中人……
米拉幡然醒悟,她冰冷的雙手不住顫抖。
“米拉姐姐,你怎麼了?”
“酷,酷拉皮卡!”她感覺到胃部在抽搐,在絞痛,“我忽然想起有事找族長,你在這兒等我好嗎?我用‘瞬移’,很快就會回來。”
“哦,好。”酷拉皮卡不疑有他,乖巧點頭:“那我就在‘空音樹’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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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就是用這種方式來抵抗嗎?”庫洛洛突然鬆開,手中的人頹然倒下。
“如果連死亡都無法造成族長的情緒波動,那麼,這個又怎麼樣?”在庫洛洛像門外看去,此時,小滴領着一個七八歲的男孩進來了。
“聽說,他是你的孫子?”
窟盧塔的族長早已無法開口,鮮血,從他被拔去舌頭的嘴中噴濺,他那雙因年邁而略顯渾濁的雙眼,開始起了變化。
血紅,不斷擴散,擴散……
而這,正是蜘蛛們所想要的。
“這個地方很適合隱居。”庫洛洛對着老族長一笑,到手的獵物,要慢慢玩弄,方顯趣味。
小滴意會,推了推黑框眼鏡,說:“凸魚眼,把男孩的血吸乾。”
男孩哭鬧着,掙扎着,他稚嫩的小臉上佈滿淚水……可很快,皮膚風化,肌肉萎縮,雙眼暴突。
一具幼年的乾屍形成。
“取下他的眼睛。”庫洛洛並不在意自己動手,可相對於小孩,他對這個窟盧塔族的族長更感興趣。
老人的手腳四肢,早就不知去了哪裡,他惟剩下一雙火紅的眼睛,來訴說,來祈求庇那佑窟盧塔族的神靈們,解救他們的族人。
一抹滿足的笑,漫上庫洛洛的嘴角。手指一用力,下摳,一對新鮮的眼珠子置於他大大掌之中。
嘭——
恰時,憑空出現的米拉,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片血光。
米拉瞪大着雙眼,再一次將這個世界的荒謬盡收眼底。她跪坐在地上,雙手沾上了鮮紅——絆倒她的,正是窟盧塔族長的手腳。
“你來了。”將手中的火紅眼丟擲一旁,庫洛洛向前走了幾步,似有意要攙扶她。
那血泊中女孩的表情,比他想象中的,更精妙。
女孩站起來,她垂着頭,甩掉手上的血珠,不發一語。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沒有人。
下一秒,她再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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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機槍和爆炸聲,火焰燃燒房屋的噼啪聲,窟盧塔族人的打鬥和慘叫聲,以及,蜘蛛們瘋狂的吼叫聲……
米拉跨進酷拉皮卡的家,門口的斑斑血跡已經預示了災難的橫行。
窗臺上,垂落的金髮,因被血漬沾染而失去了原有的柔順和光度。米拉一個踉蹌,幾近是跪着爬到酷拉皮卡的母親身邊。
她摩挲着她陰冷的手。
這雙手,昨天還穿過了她的黑髮,乾燥而溫暖。哀,莫大於心死。她心頭上,剛剛纔癒合的傷口,如今已被撒上死灰。
門外的腳步聲接近,米拉甚至能感受到這羣人身上發出的墳墓般的死寂。
他們是,殺人爲樂者。
死,或許是一種解脫。可她不能,酷拉皮卡還在等着她。
是的,酷拉皮卡!米拉頓時清醒過來,她用一方巾帕,遮住了酷拉皮卡母親那雙空洞的眼眶。
當黑色長衣的一角,出現在門邊,米拉發動了“瞬移”。
空音樹下,酷拉皮卡正打着小盹,他手中的書早就滾落一邊。
“酷拉皮卡。”
他揉了揉眼,一見來人,便跳起來微笑:“米拉姐姐,你回來了?山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嗎?我睡着的時候好像聽見有爆炸聲。”
米拉喉頭乾澀,她不知該如何開口:“那是——”
“是爲了明天的‘成人禮’嗎?以前聽族長說,外面的人發明了一種東西,叫‘煙火’,說能用來祈福的,他前些日再還一直在研究呢。”酷拉皮卡說着,這才注意到米拉手上的血跡,“米拉姐姐,你受傷了!”
“沒,只是摔了一跤而已。”米拉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聲音平平的,聽不出一絲悲喜,“酷拉皮卡,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好不好?”
“什麼遊戲?”
“這次,我揹着你,說不定咱們能飛得更遠。”
“好啊。可米拉姐姐背的動我嗎?”
“當然可以。”
窟盧塔族的神靈們,我,米拉•喬,在此立誓:
請用我的生命做交換,讓你的族人飛的更遠,讓你的血脈得以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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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一共有三十三對。”俠客清點了下火紅眼,說道。
窩金一邊剔着牙,一邊甩了甩染血的手臂,“吶~~瑪奇,幫我止下血口子,能不能算便宜點啊。”
“價格沒得商量。”瑪奇冷冷答道,指尖迅速地變化出針線。
“哈——窟盧塔族人實力很強啊,殺得我真過癮!”
庫洛洛撇下衆人,彎腰,捧起一瓢紅石湖的湖水,清洗手上的血漬。頓時,他純黑的眼眸一暗,犀利的目光順着湖水射向山的另一頭。
“俠客,富蘭克林,和我一起去山那頭看看。其他人留下,確定沒有活口。”
參天大樹,跨臥水面。
富蘭克林看了眼空蕩蕩的山頭,道:“這裡看起來不像有人,團長。”
“咦——”俠客發出一聲讚歎,“這難道是……‘空音樹’!?”他揪下一片樹葉,細細研究着,“古籍記載,此樹三百年長成,三十年一開花,三十年一結果。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見到。”
“都說這樹能讓人快樂,可惜對我們是沒用。”俠客吹落手中的葉片。
庫洛洛眯了眯眼,他銳利的目光穿透密葉,落在了一個橙紅色的果子上。
“團長?你不會想試試吧……”
身形一動,“空音果”置於庫洛洛手中,他盯着看了會兒,啓口,咬下。
“團,團長!?”
苦澀,在身體裡颳起一陣龍捲風,庫洛洛閉上眼,接受着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