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西索這樣神經迴路迥異常人的傢伙, 只要是正常人就永遠都不可能想象得出他下一秒會想些什麼,更不會理解他那些奇奇怪怪舉動背後的含義。
是善意?是惡意?不,看上去只是這個瘋子的隨心所欲任性妄爲而已。
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這個瘋子的敵人, 現在包括自己在內, 全部都應該向也許存在也許不存在的沒有任何作爲的命運什麼的祈禱, 讓這個男人吃飯噎死吧!
西蒙無語地瞪着西索, 準確來說瞪着西索遞給自己的那個承裝果實的盒子狐疑不已, 莫非裡面有毒?可是一般的毒性怎麼可能奈何得了自己?
金在自己身邊,如果下毒的話,他定過不了金這一關。
他眼神閃爍, 大腦飛速運轉,卻始終無法得出任何有用的答案, 反而讓自己的腦殼被這個瘋子折騰得疼痛無比, 索性從盒子中取出一枚果實, 撕開果皮輕輕咬上,然後問, “前4號先生,您這是在做什麼?”
總不會是試圖化敵爲友這一類詭異的目的吧?如果不是,自己憑什麼要對他友善?
西蒙尖銳的目光釘子般釘在西索身上,將他所有表情收歸眼底,試圖從中分析出哪怕一分一毫的真實情緒。
西索無端發出一陣抽風般地狂笑, 雙手環肩, 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 “前~~~4~~~號?”
“唔, 鑑於西索先生現在您並沒有準時迴歸主的懷抱, 稱呼您爲前4號的確有些不怎麼準確,”西蒙面上微微苦惱地說道, “要不這樣吧,西索先生您只要......”
沒有作用......西索的每一個表情都像極真實,但又全部透着重重的迷霧,那種感覺彷彿伸手便可觸到,但永遠隔着萬水千山。
“不~~不~~~不~~~~”西索嘟起嘴巴,學着未成年少女撒嬌的語氣,抱怨道,“這麼~~~好吃~~~的果實~~~~”
“沒有盡興品嚐實在太可惜了,只是在下心中掛念的事情實在太過重要,”西蒙實在看不下西索這麼費勁地說話,迅速地替他把嘴裡的話說完,然後嚴肅地問道,“西索先生,你我之間的事情到底應該如何解決呢?如果您沒有意見的話,我想在這裡正式向您提交決戰邀請。”
金的太陽穴猛烈抽痛,眩暈了片刻,他握緊拳頭——西蒙的實力還不足以解決西索!
“唔——討~債~的?”西索斜眼瞥向西蒙,故作不知,眨動着自己的眼睛,努力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小伊~~~?除了~~~小伊~~~~我可沒有~~~~欠任何人~~~的錢哦!”
那聲音婉轉得足以升上九重霄,聽得西蒙眼角抽搐不已,他刻不容緩地糾正西索道,“不,西索先生,我不清楚是什麼地方讓您產生了這樣的誤解,然而我並不是前來向您討債,也與您沒有任何債權關係,我的目的只是殺死您,然後成爲新的4號。”
“收到~~”西索打了個響指,竟是一點都不在乎西蒙的發言,他將盒子遞到金面前,示意道,“你~~吃~~~啊!大~~~蘋~~~果~~~~”
怎麼辦?自己更喜歡這枚成長完全,香噴噴的金~~~~蘋~~~~~~果~~~~~~~啊!
眼睛眯成縫狀,似是興奮至極,西索眼神炙熱地盯着金,許久不動彈一下。
他對金的稱呼,對金的表情,無一不讓西蒙莫名火大,手指一顫,差點忍耐不住直接攻擊。
“西索,西蒙的話聽見了嗎?”金卻彷彿什麼都沒有察覺一般,從善如流地從盒子中取出一枚果實放進口中輕輕啃了一口,淡定地與西索商量道,“只要你願意與西蒙戰鬥,我願意在你們戰鬥結束後與你打上一場。”
“哦?”上揚的音調,西索驚喜地一合手,輕呼道,“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金點頭,道,“但我要你在做出最後一擊的時候,停手。”
“金!”西蒙震驚地盯着金,低聲問道,“我不需要,怎麼能這樣!”
金翻了個白眼,大手按住西蒙的後腦勺,直接將情緒激動還想說些什麼的他壓入自己懷內,不容西蒙拒絕地說道,“我說了算!你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殺死西索,如果我沒有緊急時阻止你們戰鬥的權利......”
我真的不能接受沒有你的世界,那會讓我窒息。
“不行!戰鬥就是戰鬥!”西蒙的倔強性格冒出頭,他堅持不懈地強調道,“那是戰鬥!不是遊戲!”
“以前我最喜歡的便是你這樣的倔強性格,永不服輸,縱然決心走入黑暗,也能發出奪目溫暖的光芒。但此刻我卻覺得你這樣的性格還真是一件讓我頭疼的事情,”金嘆了口氣,軟下聲音,試圖與西蒙解釋自己的用心,道,“我又不是不讓你親手解決他,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的念量,你的戰鬥經驗,你的戰鬥意識,都比不過這麼一個早早地出來四處尋找強者挑戰的西索。
自己怎麼可能容忍你在我面前死去?
爲這個瘋狂的男人套上一條‘鎖鏈’,那是必須的事情。
他們之間的談話沒有避開西索,西索也就樂得聽了個全。
“哦呵呵呵~~~~”他聽也就聽了,可是在聽到一半的時候,也許是哪一句話刺激到了他,遮住自己的眼睛,西索忽然笑的一臉扭曲。
“閉嘴!”金沒好氣地直飆念壓,對西索低喝道,“如果你還想讓我兌現剛纔的承諾,就應該明白自己現在當如何去做!”
“如果......我失手~~~殺了~~~~西蒙呢?”西索眼珠一轉,伸手勾向西蒙的下巴,自言自語道,“顏色~~~也不~~~怎麼~~~樣~~~嘛~~~~~!”
“啪”地一聲,金面色凝重,拳頭帶起一路拳風,惡狠狠地打飛西索摸向西蒙的手,道,“不要動手動腳!”
捧着脫臼了的手腕,西索惋惜地瞥了眼西蒙精緻的面容,不知死活地再次挑釁道,“可~~惜~~”
“如果不是還要留着你,給西蒙做陪練的話,我有千萬種辦法將你活生生囚禁致死,你信不信?”金冷漠地盯着西索的喉嚨部位,殺氣如同實質成形直逼西索。
西索頭一偏,冰涼的風拂過耳邊。
他慢慢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摸向耳後,探了探,然後放到眼前怔怔地盯着指尖的血跡不放。
“血?”西索吃吃地笑着,道,“血~~~”
此時,西蒙經過思考已冷靜下來,他扯扯金的披風,示意金將自己放開。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西蒙將腦海中浮現的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拋開,清冷的聲音遙遠得彷彿來自天際,“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西蒙?”
“我還是堅持自己要與西索戰鬥,但爲了你和所有那些我們約定了要去完成的事情,我會努力留下自己的生命,”西蒙道,曾經在門琪面前產生過的那種挫折感屈辱感再次襲上了他的心頭,心頭近乎滴血,他強忍着自己心底的強烈呼聲,竭力道,“平靜的日子太久,我......鬆懈了,是嗎?”
人生就像一座山,你需要不斷地去攀登高峰,否則永遠不會知道未來將有什麼在等待着你。
“沒有,西蒙,”金慢慢搖頭,就事論事道,“只是你要明白,早在你剛剛出生時,這個瘋子便已經踏上了成爲職業戰鬥者的道路。”
“金,你是爲我好,但是——”西蒙不知爲什麼忽然感覺到有一絲寒冷,他擡頭看看天,沒有入夜,但爲什麼自己會......
“我會戰鬥,死都會戰鬥,戰鬥至死,”眼神恍惚,西蒙盯着一臉興致勃勃的西索,透過他的身體遙望天際,“今日避過了一個西索,明日也許還會有另一個‘西索’等待着我,我該怎麼辦?繼續逃避嗎?這樣下去,我之前的付出與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越笑越肆意,越笑越張狂,西索的瘋狂中夾雜着絲絲欣賞,卻被他很好地隱瞞在殺意之下,“會~~~死~~~哦!”
“那又如何?”西蒙面無畏懼地直視西索,重複道,“那又如何?總要面對的。”
有一種東西,名爲尊嚴,比生命重要。
有一種感情,叫□□情,讓奇蹟發生。
所以——
“金,我會從西索手中生存下來,”西蒙翹起腳尖,在金的脣上印下一吻,道,“相信我,這是我們都必須經歷的。”
三日後的傍晚,西蒙仰着脖子,靠樹坐在湖邊的草坪上,金蹲在樹上,雙腿一晃一晃地陪着西蒙發呆。
“有沒有被打擊到?”金問。
“這算什麼打擊?”戰鬥失敗的西蒙看上去心情倒還算平靜,甚至是有一絲喜悅,“不是被你救回來了嗎?我也想通了,既然沒有死,既然我還活着,那就不算是失敗。我還年輕,有着大把的時間來拼搏,來進步,一步一步走總能戰勝西索的。”
晚風從樹林裡吹過來,輕風搖動樹葉,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在唱歌。
太陽還未正式落下,月亮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來了,蒼白得羸弱,但卻勝在一個新。
遮天紅霞下,絲絲念力團繞在西蒙周身,形成一層模糊不清的霧氣蒸騰而上,西蒙閉目感受着整座島嶼上人們爭鬥時產生的念力衝突氣息,一股仿若流動的念力從他的頭頂鑽出,又順着呼吸進入他的體內,一呼一吸間整個念量都在逐漸增強。
恍惚間,西蒙的心神突破了肉體的束縛,升騰而出,將島嶼衆人紛爭爭吵的場面與他們心底最真實的聲音全部收歸於心,磅礴紛雜的心音紛涌而入差點讓西蒙接受不能當場吐血。幸而憑藉過人的意志,他頂住了這一考驗。
似是明白了很多道理,又似是什麼都沒有明白。
無法說出此刻的感覺,就在一切不受控制的自我思考中,讓西蒙的心靈變成了一面光可照人的鏡子,反思自身的同時看見了自己的真實慾望與本性。
那就是變強!
良久,西蒙睜開了眼睛,高興地揚手與金打了個招呼。
“我就知道,我的西蒙不會因爲這一點打擊而垂頭喪氣,”金從樹上躍下,落在西蒙身邊順勢坐倒,摟住他的肩膀自豪地說,“趁這個傢伙還在GreedIsland,我們可以多找他玩幾次。只要我事先準備好大天使卡,你的安全應當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西蒙默默地點了點頭,疑惑地問金,“西索明明知道我這是在不斷地熟悉他的戰鬥方式,爲什麼還會答應你的條件呢?”
他的慾望與我的慾望難道相似?或從根本上說壓根就是一樣的?
西蒙的眉毛皺到了一起,腮幫鼓得高高的,被自己剛纔一閃而逝的念頭驚悚得幾乎崩潰。
“聰明人想得太多,反而會遺漏掉最簡單的原因,”金好笑地揪揪西蒙的腮,輕鬆地說,“他不答應也沒有辦法啊!我會逼到他答應爲止。”
西蒙糾結地掩住自己的眼睛,鬱悶道,“我這哪裡是什麼聰明人啊!怎麼連這樣的原因都想不到?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沒有任何作用。”
“呵呵,”金含糊不清地笑了起來,胸膛微微震動着,“你的念量增加了。”
“嗯,戰鬥之後的收穫,”西蒙道,“對虧了西索,要不然我還無法悟通那個關節。”
“不談那個瘋子了,”金伸了個懶腰,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左右前後繞了幾圈,認真地側頭對西蒙道,“我想到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什麼事?”被金的表情驚嚇到,西蒙不由得也認真了起來,他抿着脣,努力回憶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嚴重嗎?”
“很嚴重!”金嚴肅地強調道。
西蒙飛速地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活動了幾下關節,道,“那還等什麼?我們走吧!”
“去哪裡?我們不是要去吃飯嗎?”金得意地看向西蒙,眨眨眼睛,痛心疾首地對西蒙說道,“我們可愛的小西蒙,從早晨到現在,可是一粒米都沒吃呢!這是很嚴重的事情啊!”
“金——”
夕陽下,兩個人追逐嬉鬧着,影子漸漸拉長,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