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還在棋室裡面嗎?”蓋洛侷促不安地問道。
“是的, 蓋洛大人,”管家躊躇再三,衡量了一番蓋洛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 終於狠下心小聲提醒道, “您小心一些, 大人的心情很不好。”
“謝謝, ”蓋洛感激地看了眼管家, 搓搓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金卡塞入管家的袖子,“您幫了我大忙啦!”
管家頓時像是被火燒了手一般, 瞪向那張平時可愛無比的金卡,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殺父仇人, 忙不迭地將金卡重新塞給了蓋洛, “別, 蓋洛大人,這不是我該拿的。”
他左右掃視了一眼, 急匆匆地轉身便走,連句話都不敢再與蓋洛分說,逃離了等候室。
蓋洛擡起手,剛想挽留住這最後一根稻草,卻發現自己的嘴脣焦乾無力, 沒法說出一個字來。
看樣子, 自己這一次吉凶難料啊, 連這個貪財的老狐狸都迫不及待地遠離自己......
他悲憤地抓了一把沙發, 恨不得直接就這麼自殺了事。
但是不行啊, 他捨不得這個美妙的世界。
他上哪裡知道那些來自流星街的跳蚤們竟然會無法無天到了這種程度,竟然能夠抗住死亡的威脅不肯屈服?
想起自己與他們產生衝突的原因, 蓋洛就想給自己來上那麼一巴掌!
不過就是爲了讓老大更看重自己一點,然後瞞着他,強迫那羣跳蚤臣服嗎?
那種什麼都沒有,就只有垃圾的地方,有什麼好維護的?
反正裡面的跳蚤們本來就該死,殺了一批自然會有一批再次加入進去。
依靠着外界人的垃圾存活,臣服於我們黑幫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還組織了一個像模像樣的議會?
蓋洛鄙夷地想起那個建設於垃圾山上的危險建築,不屑地呸了一口。
但爲什麼老大會這麼震怒啊啊啊啊啊?
“蓋洛大人,請您輕輕進入棋室,老大還在對弈之中,”僕從引導蓋洛來到棋室門口,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推開了門。
蓋洛吞了口口水,踮起腳架,進入棋室。
巴戈特笑容滿面,正在與一位電視上經常露面的軍棋高手對弈,看起來心情似乎是好極了。
蓋洛驚顫顫地等在原地,眼睛緊盯着自己腳前幾寸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成爲了老大積蓄已久的怒火傾泄對象。
事實上也差不多了。
那位軍棋高手看不出巴戈特的真實情緒,反而聒噪不已地反覆讚歎巴戈特在軍棋上面的造詣,並且自作聰明地想要巴戈特支持他成爲軍棋協會的掌權者之一。
巴戈特搖搖手,阻止了他的喋喋不休,一瞥身側,看見蓋洛。
“蓋洛,你等了很久了吧?”他和藹地說道,“對軍棋感興趣嗎?”
蓋洛小心翼翼地說道,“還好,懂一點點。”
“很好,過來,”巴戈特站起身,親熱地將蓋洛拉到棋盤前,指着棋盤上的殘局,問道,“你知道這個局面是怎麼形成的嗎?”
蓋洛低頭一看,茫然地呆滯當場。
巴戈特先生爲什麼會輸到這種地步?
“這個......”他汗流滿面,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對面的軍棋高手不知死活地說道,“說起來也是僥倖,之前的棋局一直掌控在巴戈特先生手中。要不是在下靈感一發,以一個小卒逼死了巴戈特先生的士——”
話還沒說完,他眼前一黑,嘩地一聲,整張棋盤便被巴戈特掀翻在地。
軍棋高手總算是看出了不對的苗頭來,全身顫抖着,飛速地爬到棋室的角落裡安靜地呆好。
蓋洛軟倒在地,抱住巴戈特的大腿,哭號道,“老大,我錯了,我錯了,您不要生氣了,生氣氣壞了您的身子,屬下我可怎麼對得起您早逝的大哥啊——”
巴戈特怒極反笑,一腳踢開蓋洛,“對得起我那早逝的大哥?他死的時候你才幾歲?你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嗎?”
悻悻然地瞪了蓋洛一眼,他無力地擡起手,“你起來吧,不要在那裡哭號了,煩得慌。”
“老大?”蓋洛可憐兮兮地看向巴戈特,小聲說道,“老大,您不生氣了?”
“看着你這個樣子,我還能生氣嗎?”巴戈特無可奈何地說道,“你說說,你錯在哪裡?”
“流星街的那羣跳蚤......”蓋洛剛起了個頭,便看見巴戈特似乎又要暴怒起來的模樣,連忙改口道,“我沒有管理好流星街。”
“我哪裡是讓你去管理流星街?”巴戈特苦笑道,“我只是讓你去與他們聯絡而已!你看你,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爲什麼現在流星街開始拒絕向我們輸送人才?”
“我想讓老大您開心一些......”
“於是就下通知,令他們限期臣服,否則便斷絕以往的物資供應是不是?”巴戈特咬着牙,恨恨地問道。
蓋洛縮了縮脖子,囁嚅道,“我也不知道那羣跳蚤會那麼不聽話啊?”
“你、你、你,”巴戈特恨鐵不成鋼地指着蓋洛,喝道,“你就快大禍臨頭了,你知不知道?就憑你揚言的,要斷絕流星街物資供應,我就護不了你,你知不知道?”
蓋洛大驚失色,連聲問道,“老大,您可是十老頭的繼承人之一啊,爲什麼還要懼怕流星街那羣跳蚤?”
“跳蚤?”巴戈特哼哼地從嘴中擠出話來,“你要是知道,現在十老頭身邊的念能力者數量,還不及流星街裡的零頭,你還會這麼說嗎?”
“不是——還有陰獸嗎?”
巴戈特不屑地評判道,“陰獸?矮子裡面挑高個,湊數罷了!我們之所以能夠與獵人協會分庭抗爭,就是靠着與流星街的合作!”
“那我們就更應該將流星街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啊!”蓋洛不解地說道。
“這個你就不必瞭解了,我必須送你走,否則流星街的殺手們趕到這裡,那就真的來不及了!”巴戈特說道。
那個叫做流星街的地方,只有真正的流星街人才能話語,外人插手者——無一能活!
“太晚了,巴戈特先生,”本來正在顫抖着的軍棋高手突然站起身,陰冷冷地說道。
巴戈特訝異地瞪向氣場完全不同的軍棋高手,問道,“你是誰?”
“不是我!不是我在說話!”軍棋高手驚恐萬分地喊道,但下一秒他的嘴裡再次吐出了陰森的話語,“爲了您那個大膽妄爲的屬下,就請您,早點安歇吧!放心,十老頭很快就會下來陪您,您不會寂寞的。”
轟地一聲,軍棋高手整個人爆炸開來。
巴戈特所在的府邸嚴重顫抖了幾下,終於不負其重地全盤倒塌。
遠方,一個全身惡臭的流浪漢滿意地點了點頭,迅速地在慌亂中溜進城市中的巷道之中,消失不見。
流星街也是有尊嚴的,不可侵犯!
這只是開始。
“團長,議會那邊傳來消息,”俠客敲開庫洛洛的房門,稟報道,“十老頭企圖讓流星街臣服在□□之下。”
庫洛洛擡起頭,冷靜地問道,“其他舉動呢?”
“據說是要斷絕物資供應,”俠客皺着眉頭,厭惡地說道,“決不能姑息。”
“唔,”庫洛洛燦然一笑,“當然,把主意打到蜘蛛的大本營上,我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放心,不會有好下場。”
地獄會是他們唯一的歸宿。
“真可憐,但願他們能夠有足夠強悍的神經,”俠客嘖嘖出聲道,“飛坦早就在抱怨沒有足夠身份的人陪他遊戲。”
“告訴議會,蜘蛛們即將到達十老頭所在之地,問一下是否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們出手,”庫洛洛深思熟慮之後,對俠客說道。
西蒙心中浮起一絲疑雲,他不明白爲什麼庫洛洛會多管這麼一項閒事。
“不要那麼看我們,縱是無惡不作殺人無數,但任何一名流星街人都不會坐視流星街的榮譽受損,”俠客一邊在電腦上打字,一邊認真地對西蒙解釋道。
西蒙鄭重地將這一點記在心中。
“團長,議會不干涉我們的任何行動,”俠客驚喜地對庫洛洛說道。
“是嗎?”
一瞬間,西蒙全身汗毛豎起,背對着自己等人的庫洛洛彷彿化身爲一頭來自遠古森林中的猛獸,肉眼可見的殺氣從他身上飆灑而出。
“那我們,又怎麼可能放過這麼一場有趣的遊戲呢?”
“我們這一次要玩一場大的遊戲了嗎?團長?”俠客的眼睛閃閃發光,期待地看向庫洛洛。
庫洛洛微微點頭,面對西蒙,問道,“西蒙,你怎麼看?”
西蒙優雅地拾起茶杯,抿了口紅茶,清清嗓子,對着庫洛洛點頭致意,“我喜歡熱鬧,團長。”
遙遠的東方,獵人協會總部,金.富力士在門琪的陪同下,與尼特羅對峙良久。
“金,你從十多歲開始就在和我玩耍賴這一招,你認爲現在的我還會輕易放過你嗎?”尼特羅笑呵呵地捧着茶杯,臉上的皺紋多得幾乎可以夾死蚊子,可偏偏卻沒有一點放鬆。
“會長,我要申請假期,怎麼就成了耍賴?”金抗議道。
“那你說說,你申請什麼假期?你這幾年有回來過嗎?”尼特羅不滿地說道,他指點着金面前厚厚的賬單,“僅僅是爲了跟蹤你的行跡,我們獵人協會就耗費了如此巨大的資金!”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金摸摸後腦勺,憨憨地笑着說道。
他心底隱藏了幾分不悅——
尼特羅若真的是相信自己,還會派遣那麼多人跟蹤自己嗎?
“收起你的僞裝,”尼特羅送給金一個白眼,毫不客氣地說道,“在我面前你覺得有必要僞裝嗎?門琪你又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兩個的,全給我出狀況!
他也不怕金反出獵人協會,畢竟自己僅僅是跟蹤而已,平時對金的要求一向是能怎麼滿足就怎麼滿足,更沒有做出任何不利於金的事情。
頂多那個小子現在有點不爽罷了,可誰又能指責獵人協會的會長呢?
一切都是爲了大局着想啊!
金會理解的。
“還是金說吧,”門琪忍笑道。
她沒有那麼多彎彎腸子,坐到金的身邊,只是因爲她湊巧知道了金此行的目的。
門琪是很喜歡八卦的。
尼特羅疑惑地看向金。
“那個,我真的是要正式申請假期,”金的臉漸漸紅了,“我要去追我未來的伴侶,會長大人!”
“啪嗒”一聲,豆麪人手中的文件掉落在地。
尼特羅思索了片刻,瞭然地點點頭,“也是啊,小杰都大了,也該讓他見見自己的母親了。”
他嬉皮笑臉地湊到金身邊,伸手拍拍金的肩膀,猥瑣地問道,“你藏着掖着這麼多年,是不是真的是一位大咪咪的美人啊?”
金瞪視尼特羅,怪不得身爲獵人協會會長孫子的信長會跑去混社團,有這麼一個爺爺在......
信長真是可憐。
門琪噴笑出聲,“會長大人,小杰是沒有母親的。”
“誰說的?沒有母親的是怪物,”尼特羅直接反駁道。
他話音剛落,就猛然睜大了眼睛,瞪向金,“小杰真的是怪物?”
“啊,如果您是針對他的生產方式來說的話,”金腹誹不已,不安地扭捏了幾下,“他的確是沒有母親的。”
尼特羅瞪向金的肚子,長大嘴巴,“你生的?”
金更加扭捏,尷尬地點頭。
“那你要追的人是誰?”呆滯半天,尼特羅想起了金此來的最初理由,問道。
金一聳肩,眼睛左右前後遊曳着,就是不看尼特羅,“您認識,現在正在與蜘蛛頭在一起。”
尼特羅老臉抽搐了半天,一副活見鬼的神情,“你不要告訴我,你看上了我家寶貝孫子信長!”
金一拳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滾燙的茶水濺得屋內到處都是,但他的注意力卻不在這個上面。
金惡狠狠地獰聲道,“會長大人,您是不是可以稍微停止一會您的搞怪呢?我、在、說、正經事!”
尼特羅專注地凝視着金,收回了臉上所有不正經的神情,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緩緩地問道,“那麼金,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所說爲真?我的二星獵人,看上了一隻蜘蛛嗎?”
“他現在還不是蜘蛛,”金見尼特羅終於表露出自己的真實面目,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至少現在尼特羅的態度表明,他已經在開始接受西蒙的身份。
尼特羅不接受的人,他一向喜歡秘密解決,而非像現在這般正正經經地將事情放在桌面上明說。
“金,這樣子的你,讓我很失望,”尼特羅緩緩地說道,“我心中那個完美的金,應該是自由不羈的,以事業爲一切的男人。”
“那是表象,尼特羅,沒有人可以脫離感情而存在,”金沉聲道,“富力士家族的男人不輕易停留,只因爲沒有足夠吸引他心靈的珍寶。”
“你怎麼保證自己的工作效率呢?”尼特羅不想放過罕見的敲詐金的機會,刁難道。
“反對是無效的,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罷了,”金一旦下定決心,這個世界上便再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想法,但他也不是一個因爲愛情便傻到任人敲詐的傢伙,“一切都是爲了我們的默契。”
果然,尼特羅最終妥協了。
“還有,忘了和您說一件事,”金在離開前,忽然回頭,燦爛地笑道,“他是男孩,謝謝會長大人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