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拿這個女兒沒辦法。她換了地方藏,就是要讓陳嬌兒知道她發現了,也不讓陳嬌兒繼續了。陳嬌兒卻反過來更不怕了,先頭都是可小心地一次只取一點點,小指甲蓋挖一下就夠下三餐的。這次可好,一口氣就倒去了大半瓶。而這藥本可以用清水混合便於再均勻下到飯食中。也不知道嬌兒怎麼自個兒琢磨出了不用清水改用這另一瓶中的麻水混合,太急功近利了。想當初,她單單只是用這一種藥,無色無味,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叫那陳珍兒日漸癡傻了下去。這藥最好的也就是讓人覺無可覺,查無可查。不過就是要多花些時候。讓陳嬌兒這麼一弄,如果一切順利,確實在更短的時間就可以叫陳珍兒發了瘋。但偏偏不會順利,因爲太容易讓人察覺,也好查出來了。
“剛剛娘已經去阻止了那陳珍兒,也怪屏兒那丫頭不小心,將這些飯菜打翻了。我剛剛也有些心急疏忽了,過會還要去看看那邊是不是把那些髒飯菜真都丟掉了。現在想來,當時樑生是故意碰撞了屏兒。”
陳嬌兒聽了面上總算有了些心急。
嬌娘擺了擺手,道:“不怕。就算他們能查出那裡頭的麻藥跟我昨晚故意下給他們的不同,這個藥……”嬌娘轉身從梳妝檯上取了個什麼。樑生一開始因爲角度的關係還看不清。直到嬌娘又來到陳嬌兒的面前,將那小布包拆開。樑生纔看清,似乎就是府中丫鬟都佩戴的香囊。而這上頭的花樣,正是她房中梨子、梅子,還有廚房丫鬟翠兒她們身上佩戴的同款。嬌娘將香囊裡頭的料子都倒了出來,然後竟是將那瓷瓶中所剩不多的粉末倒在了那些香料上。樑生大吃了一驚,親眼目睹了那些淡黃色的粉末一落到那些香料上居然就頃刻間消失無蹤。然後嬌娘就隨意把那些香料裝回了香囊裡,將那香囊隨手丟在桌面上,嘴角隱含得意笑意,道,“他們卻是無論如何都查不明白的。”
“娘!”陳嬌兒大呼了一聲,這才急急起身,抓了那桌面上的香囊在手。
“跪下!”嬌娘沒有攔陳嬌兒,但等她拆開香囊後,突然大喝道。
陳嬌兒仔細看過,香囊中根本再找不見半點粉末,悻悻然地也把那香囊重新系好放回了桌面上,這才又心不甘情不願地跪在了嬌娘面前。
“你是不是以爲,娘當初要府中的丫鬟都佩戴着這些香囊,也是要害那陳嬌兒?”嬌娘坐到了座位上,倒了杯茶水潤了潤喉嚨,笑道,“也不怕今兒就都告訴了你。確實,這些香囊都跟這藥有關係,但相反,我卻是要讓這藥的效果更清淺一些,才這麼做。”
陳嬌兒面上有些不解。
嬌娘又嘆了口氣,眼裡多了些陰森的寒氣,但與其說是對陳嬌兒發怒,不如說是她心裡頭恨着另外的一個人,道:“你這麼討厭陳珍兒,不就是因爲你爹爹太偏心於她?娘也是。但娘都要怕了你爹爹,如此謹慎地來。你卻是天不怕地不怕,有沒有想過,你這麼毛手毛腳的,到時候你爹爹追究起來,雖是無法明確查出這藥爲何物,卻也已經可以切實是我們做的手腳,再不會看在從前的情分上輕饒了我們?”
陳嬌兒不說話,許是也有些後怕,但片刻後一擡頭,眼裡更多了些不服氣的色彩,張口欲反駁些什麼的樣子。
嬌娘不給陳嬌兒說話的機會,繼續道:“若像是從前,娘用這藥頂多是害得他的大小姐有些癡傻。他拿着確鑿的證據要爲難我們娘倆,這次的事跟你弟弟無關,你也可以早些就嫁了吧,他頂多是讓娘往後在府中再沒有好日子過。娘年紀大了,這輩子死心塌地地跟了你爹,到現在死後也是入不了他家牌位的,娘也再沒那麼多可介意,挨一挨,一輩子也就過去了,好歹也還能留在你爹身邊。將你潦草嫁了,雖委屈了你一些,你都不算府中的人了,你爹也不會再難爲於你。就怕你弟弟那邊,你爹爹雖不追究,但多少也要遷怒冷淡了一些。”
“娘……”
“嬌兒,不是娘偏心。你知道的。比起你弟弟,娘可是總要更關心你一些?”
陳嬌兒點了點頭。
“這就是了。這世界,女人到底還是弱者。你弟弟大了,是個男人,總要獨當一面,早些自立的好。就是你爹爹因此對他冷淡些,多少也是要給他留條出路。給他的不會太好,他往後自個兒再多加努力些,總也不會苦了的。娘卻是更放心不下你。若你像是尋常女子,好歹也是這將軍府的二小姐,”說到‘二小姐’三個字,嬌娘還有些咬牙切齒,但自個兒忍了忍,儘量語氣平和地繼續道,“找個差不多的好人家做個正室,早早誕下一兒半女,往後的日子也可以輕輕鬆鬆地過了。偏偏你卻像是娘,自己認準了一個人,選了這麼條……往後是坎坷,是順逐,可都要你自己去闖了。”
“我知道。”
“這用毒的功夫,娘不教你,全是爲了你好。但其它的,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別的,娘可都是把最好的都傳授給了你,也爲你請了最好的老師。加上憑你的心思、手段,也足以在日後好好爲你自個兒爭取了。你只要記得,凡事謹慎,有十足十的把握,都要把事情當成是一半穩妥那麼重視着做。這沒有十足十把握的事情,不是萬不得已,都不要冒險。”
陳嬌兒聽着,既是受教,但聽出嬌娘多少還是在譴責着她這次的事,面上又多了些不服氣。
嬌娘皺了皺眉頭,繼續道:“你將來要去的地方,可不是這將軍府可比……”嬌娘搖了搖頭,“我現在說,你是初生牛犢不畏虎,將來你就知道了。好歹你今日把爲孃的話都記在心裡頭,等到日後再來品,警醒着自個兒一些,就知道娘說的一點都沒錯,都是爲了你好。”
“女兒都一一記下了。”
嬌娘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後又面色一改,嚴肅了回去,道:“你怎麼想到把這兩種藥一起下的?你可知,若是讓你這次得手,那陳珍兒不出半月可不只是會像從前般說是癡傻,倒也無礙生活,是要徹底成了個撒潑的瘋婦,不,甚至是要成了一條瘋狗,沒人管照着不行,有人管照着,卻怕她都會傷了管照的人。時間久了,她逢人撕扯,若是一不小心讓她落了單,還會瘋狂地殘害起自己。一次兩次,總有一次,待人發現,怕是她身體都冷透了,死相還會非常可怖。把她害成那樣,你覺得你爹爹可還會輕饒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