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翻風捲殘雲後,樑生擦了擦嘴便直接進入正題,道:“剛剛張大夫查過了,那些菜都沒事,單單就是碗飯有些問題。”
梅子一聽臉色很不好看,結果她囁嚅了半天居然低聲嘀咕着:“啊,早知道就留下那些菜,只把飯倒掉了。”
三人聽了無奈地搖着頭,哭笑不得。
樑生問梨子要了那裝菜的竹籃,附手在面上一摸,除了有些水汽,什麼都沒有,但湊近了一聞,隱隱有着些花香。重點是這花香一點都不柔和,隱隱地很是刺鼻。若是再晚些時候,怕也是聞不到了。
她和樑生一對視,樑生點了點頭,道:“張大夫一開始都沒發現異常,還是小方子鼻子尖,湊近了一聞,道出那飯中有些異香。張大夫再單獨仔細去聞,也才確定了是這碗飯有問題。這香氣很淺淡,大多都被一起的菜香掩蓋了,實是不易察覺。他嚐了些,卻還是無法肯定是何種藥。只單單確定了這藥確有些麻藥的性質。還要施針於舌根與舌尖幾個穴道,立即稍感麻痹,才能肯定。張大夫說,若只是這麼點麻藥,都不足以致使你整日貪睡。”
“會不會……”
不等她問完,樑生已經肯定道:“今兒的藥量更淺淡了,怕是往日裡要重一些。而且這藥不像是直接下在飯中。剛剛從竹籃中取出飯菜的時候,可是這碗飯在最上層?”
這時,梅子忽然“咦!”了一聲。
三人看去,只見梅子正仔細聞着那竹籃,復又取出了腰間一個香囊聞了聞,道:“這香氣似乎很像。”
梨子也立即掏出了腰間一個香囊,左右在香囊和竹籃間聞了聞,道:“確實很像。”
她和樑生立即接過了那兩個香囊,聞了聞後倒出一看,只是些貌似尋常的碎花草。再仔細地和竹籃上頭的香味對比,確實很像,但有一點不一樣,她們兩個的香囊並不刺鼻。
梨子很機靈,主動道:“這香囊是年初的時候發給我們的。聽說,往年裡也都會發的。雖然各房的味道有些不一樣,也只是看個人的喜好,基本上備着四種,任意領取。我們兩個是挑了桃子慣用的這種花樣,以爲大小姐喜歡這個味道。”
她不知道從前,仔細回憶了一下,因爲只見過躺在牀上着着單衣的桃子,她也不清楚往年裡桃子腰間是否都戴了這種香囊。
樑生點了點頭,道:“府中確實每年年初和年中都會給各房的丫鬟發放香囊。我不曾湊近聞過,所以也不知情。”
她皺眉,雖然心裡有些疙瘩,但還是先猜測道:“那問題不是出在這花香?”
樑生不答,突然起身,比了比梨子和梅子的身高,對稍矮的梅子道:“你提起這竹籃走動走動,我看看。”
梅子不明所以,還是依言照做。樑生又攔了一下,把那香囊遞迴給梅子,讓她系在腰間,再繼續。隨着梅子的走動,她腰間的香囊時不時正巧在竹籃的上方擦過。
“梅子和那翠兒的身高差不多,想來也是翠兒在送飯過來的途中,香囊擦在這竹籃上,才使得這竹籃帶了些香氣。”樑生說着,將竹籃遞給梨子,道,“梨子,你現在就把這竹籃和那些空碗盤送還給廚房,留意看看,都有哪些丫鬟戴着這種香囊。”
“梅子,你也去各房走動走動,不用進去打擾了各房的姨娘和小姐、少爺,就只是儘量看看都有哪些丫鬟也戴着這種香囊。不要太引人注目。若有人問起……”樑生走到她的首飾盒中信手取了一枚耳環,“你將這耳環收着,到時就說是出來給大小姐尋丟失的耳環的。差不多看全了,就趁人不注意將這耳環隨手丟在路邊,假裝找見,便回來。你可能做到?”
聽樑生說完,梅子的表情有些退縮。
梨子取過那耳環,將竹籃遞給梅子道:“還是我去吧。梅子你去還竹籃。”
“也可。”樑生點了點頭,兩個丫鬟便去了。
“你懷疑這些香囊有問題?”
“不可大意。”樑生看了看門口,問道,“你房裡那兩個小廝呢?”
“他們去大廚房吃飯去了啊,還沒回來吧。”她無所謂地答道,“你還懷疑他們兩個不成?怎麼,府中也給小廝佩香囊?”
“不是。”樑生一笑,道:“現在你房中只剩我們兩個,畢竟不好。”
“……”她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樑生指的是孤男寡女,很是無奈,不曉得該說什麼好。
樑生又問道:“那兩個小廝可也是可信之人?”
她搖了搖頭,道:“沒那麼熟,慣常都讓他們在院外守着。”
樑生斟酌了一下,既然不是可信之人,他們兩個不在也好。門都大敞着,就是他和她單獨坐在房中,也都是衣衫公正,倒也不至於落了別人口舌。樑生自己想開了,不再計較這些,問她道:“你可是有了懷疑的人選?”
“陳嬌兒。”她直言答道。
“怎麼說?”樑生一笑,分明早先也想到了陳嬌兒,卻問她道。
“竹籃上的花香,可能是翠兒無心沾染,重點卻是那刺鼻的味道。梨子和梅子腰間的香囊可沒有那刺鼻的味道。翠兒說過,廚房那邊備妥了,她便送來給我。接觸過這竹籃的除了翠兒,很可能就是那花園偶遇的陳嬌兒。假如就是她。今兒她急着出府,可能是有很重要的約會。重要到她都忘記繼續給我的飯食裡下藥,這才故意在花園撞上翠兒,爲的只是將塗抹在手上的藥擦在竹籃之上。可能她也是臨時想到的這個主意。雖然隔着竹籃,這藥只能淺淺地揮發一些到最上層的米飯中,總也好過沒有。”
樑生點了點頭,道:“張大夫也是這麼說的。他說,這飯不是被直接拌入了那藥,而是通過氣味沾染。當時張大夫迷惑,也是一時被那花香氣分散了注意。左右斟酌,都品不出那些尋常的花香有何異常。還是小方子機靈,提醒了張大夫,許是壓根與那花香無關。”
“那爲何你還……”
樑生搖了搖頭,阻止她打岔,繼續道:“小方子是那麼說的,但張大夫卻說,似乎無關,卻更疏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