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院爲了充分利用廣州的財富,前不久專門派人來廣州,準備召開“項目推廣會”。高舉等工商業聯合會的“核心骨幹”已經去面見了元老,看到了部分項目。
中古時代的商業大多是暴利,海貿尤其如此。但是海貿的不確定因素極大,縱然是高舉這樣的老洋商也不能保證年年都能賺錢。每年葡萄牙船隻的抵達日期,對貨物品種的需求都是不同的,全靠經驗預測--可以說是另一種形式的“靠天吃飯”。盆滿鉢滿的年份固然不少,血本無歸的年份也有過。
爲了避險,商人們一旦有錢,多采取購地收租的方式來積蓄財富。不僅高舉是這樣,就是曾經的南中國海上最大的海商勢力鄭芝龍家族亦是如此。
然而現在,置地收租的模式顯然行不通了。相比之下,元老院提供的這些項目,雖然利潤率不如他的海貿生意,投資還特別大,但是收益卻是相當穩定的,不論是紡織、食品還是建材、,元老院本身的需求量就非常大,僅僅面相元老院銷售就可以獲得穩定的收益。這對內心求穩的商人來說是很有吸引力的。
張毓哪裡知道這老狐狸心裡的小九九,他年紀輕,又出身寒微,發達之後對獲得他人的認可有很高的需求,高舉即是前輩大商人,如今又是會長,沒想到人也這麼和氣善談!因而他不但對自己的公司情況侃侃而談,更將經營中遇到的種種問題都說了出來。聽得高舉連連點頭。心道這澳洲人果然有門道!這機器雖貴,卻是地地道道的點石成金!
想到這裡他不由笑道:“老弟果然是少年才俊!年紀輕輕便能打理如此大的買賣!我老高真比不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了。難怪首長對你家如此器重!”
這頂高帽子奉上,張毓亦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謙虛道:“這都是首長的扶持。小弟能有什麼本事?小弟原不過是渾渾噩噩的一個人,書也念不進去,就愛看些個澳洲雜書。算是因緣際會吧。”
“哪裡哪裡,張小哥太謙虛了。”高舉親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不知道他婚配了沒有?若是沒有,自家倒是有女孩子和他年齡相仿,若能就此和他攀上親家,以後必有莫大的助力。
他眼珠一轉,故意邊取菜邊道:“今日這集體婚禮卻是辦得隆重!惹得我心裡也癢癢的,心想若能再年輕個二三十歲,能趕上這個熱鬧就好了!”
張毓不知道他是拿話在套他,笑道:“這都是元老院憐貧惜弱,愛護百姓!我們能來吃這一趟喜酒就是莫大的福分了。”
“張小哥可曾婚配?若是沒有,那便還有機會。”
這下張毓的臉有些紅了。自己年齡其實也不算小了。過去家裡境遇不佳,一直尋不到合適的人家定親--正所謂高不成低不就。也就是豆腐店家的女兒和自己眉來眼去--說起來倒是門當戶對,偏偏豆腐店家的老闆頗有幾個錢,瞧不上自家。
如今自家發達了,豆腐店家的女兒自然又不能入他爹的法眼了。雖說女孩子一腔濃情,張毓卻不敢自己做主--他爹可張羅着想和“上等人家”攀親呢。
高舉見他的表情,便知十有八九沒有婚配,笑道:“算了,算了,老弟顏面薄,不說也罷。”
張毓唯恐被他看扁了,趕緊道:“實不相瞞,小弟過去家中寒微,謀生不易。家慈家嚴雖想爲我定親亦未成。廣州光復之後又忙於公司的事務,這事便耽誤下了。”
“原來如此。”高舉這下心裡愈發有了準,“張小哥正當盛年,終身大事不可耽誤了。”
張毓不知道高舉這話是什麼意思,胡亂應了。倆人取了滿盤的菜餚回到桌邊落座。
衆賓客原本都在狐疑,眼瞅着幾個“澳洲通”走過去,端着盤子在長條桌盤挑挑揀揀,這會端着滿盤熱騰騰,香噴噴的食物回來。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自個去端食物,這不成了粥棚裡施粥了嗎?!
這澳洲人的規矩真是天下奇聞!然而再坐下去只有餓一頓的危險,臉皮稍厚些的便訕笑着起身,學着“澳洲通”的模樣去選菜了。
菜餚之豐盛,大大超出賓客們的預料。雖然對大戶們來說,不少菜餚失之於簡單,但是無論烹製還是調味,都不遜於他們平日裡家中廚子精心烹製的食物--特別是大量的新鮮海味烹製的菜餚,這是他們平日裡也難以大快朵頤的。味道之醇鮮,遠勝於一般的醃曬製品。至於那大量的油炸食品和肉菜更是給他們製造出“酒池肉林”之感。
至於普通百姓和歸化民,眼前的食物給他們的衝擊感就更勝一籌了。雖說歸化民對自助餐這個形式並不陌生,但是食物種類如此之多,量如此之豐盛在他們的記憶力還是頭一回。在這個碳水化合物尚且攝入不足的年代,如此之多的脂肪和蛋白質堆砌在眼前,用餐禮儀這碼事就被拋得九霄雲外去了。瞬間餐桌前被擠滿了取菜餚的賓客們,不過十多分鐘,幾種“硬菜”便被盛取一空。
好在宴會對此情況早有預計,鍋子一空便有人來補充,始終保持鍋子裡有充足的食物拿取。不論什麼菜餚,全都是敞開供應,願意吃多少就吃多少。
“澳洲人果然以豪奢名!”不止一個人在內心暗暗讚歎。
新婚夫婦們自然無福享用美食,按照舊時空的習慣,他們各自端着一杯低度的果酒來給與會的賓客和元老們敬酒。
傳統婚宴中,新婦只對至親有敬茶的習俗,絕無出頭露面去給賓客敬酒的,所以這也算是“新風尚”。不過大戶人家的賓客對新娘來敬酒頗爲尷尬,多半不肯對視,匆匆將酒飲下便完事了。倒是歸化民賓客們那裡頗爲熱鬧:有抓着新郎新娘灌酒的,也有故意搖晃杯子不讓新娘好好倒酒的。一陣陣的歡笑戲謔,倒爲會場增添了不少喜氣。
“外面人好多啊!”左亞美撩開上場口的簾子,悄悄的看了看外面,“人山人海!”
“都等着看熱鬧呢。”林愛理小心翼翼的梳了下花了好幾個小時才燙成形的劉海觸角。
“真討厭,我還從來沒在這麼多人面前演出過呢。”女孩子們在門簾後竊竊私語的議論着。
格子裙俱樂部的成員們,此刻正在舞臺側面的更衣室裡待機。這次出場的一共有十五名成員,都是從臨高來得--爲了保持團隊的訓練和整體性,該團的成員全部安排在臨高的各個部門工作。
雖然以臨高爲根據地,不過格子裙俱樂部成立這幾年,在海南、臺灣和濟州島也演出了不少場次。這是俱樂部的幾位大佬,尤其吳賜仁元老不停的奔走推廣的結果。因爲在元老院內部,相當大的聲音認爲這種少女偶團在本時空毫無意義:因爲並沒有她們生存的土壤--元老院統治下的社會並不富裕,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沒有消費偶像團體的受衆;更有人質疑這格子裙就是爲了滿足極少數元老的愛好才搞出來的,純粹是浪費資源;更有人強烈反對偶像團體的存在,認爲這是純粹的物化女性、消費女性,是販賣“軟、色、情”
吳賜仁一干人對此進行了堅決的“駁斥”,認爲偶像團體即使在目前的社會環境下也可以起到凝聚民心、進行新文化宣傳的作用。完全可以象普通文藝團體一樣存在,發揮文藝宣傳作用。
爲此他和另外幾位元老不但自掏腰包承擔格子裙俱樂部的全部開銷,還自帶乾糧的讓團體四處“下基層”演出,爲團體刷好感度和知名度。自然,俱樂部所到之處,無不引起轟動。然而傷風敗俗,有傷風化的說法也一度滿城風雨,據臨高木偶劇團內的告密員彙報:團內幾個主創人員曾說:“木頭腿怎麼能和女人大腿相比”。
這麼一來,劇團裡的歸化民成員的壓力就非常大,出門一旦被人認出便有人指指點點,在部門裡也常常遭人議論,說她們“賣弄色相”“不知羞恥”,不少成員爲此要退團。
最終格子裙俱樂部不得不商量請幾位大佬出來站臺。王洛賓等人討論下來認爲,雖然格子裙的演出形式在元老院內有爭議,但是她們的演出形式是對舊秩序舊文化舊觀念的衝擊,如果在這上面退縮了,目前在女性中推廣的新款服裝,特別是露腿、露胳膊的裙裝勢必也會被指責。因此必須加以維護。
爲此,在一次羣衆性文藝晚會上,各省的“相”在王洛賓的率領下,專門出席了俱樂部公演。王洛賓還旗幟鮮明的發表了一番“講話”,痛斥“封建道德沒有被挖乾淨”“要給看到女人大腿就想到下流念頭的人好好洗洗澡”……算是將這番議論壓制下去了。爲此文宣口還專門下了一道命令:凡是羣衆文藝演出的場合,都要讓格子裙俱樂部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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