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無線電通報,從肇慶出發的補給船隊已經於今天早晨從肇慶出發,預計傍晚抵達新灘。
集成中隊的任務,便是在今天傍晚前抵達新灘,接應補給船隊。和負責護送的肇慶國民軍大隊交接,再護送船隊安全抵達梧州。
任務的指揮官是朱四――他向錢多表示這是集成中隊第一次出任務,穩妥起見由他親自指揮比較合適。錢多同意了。
任務並不複雜,這也是錢多放心讓朱四去帶隊指揮的緣故。實話說,錢多更信任李冬而不是朱四。朱四的服役年份雖然長過李冬,又是在訓練最爲嚴格的警備營服役,但是警備營極少野戰經驗,常年累月執行的都是城市警備工作。
錢多的看法是:朱四的隊列步堪稱無可挑剔,條令和步兵手冊背誦的滾瓜爛熟,射擊、拼刺雖然不算特別優秀,至少也是良好以上。綜合起來算是個很優秀的軍人了。
但是他有個很大的缺點:缺少實戰指揮經驗。也沒有當軍官的資歷,就這麼直接升任了指揮三個連的大隊長――能不能勝任指揮還有未可知。
李冬雖然也沒有當過軍官,但是他是實打實的在野戰部隊裡當了兩年兵的,當過下士。多次帶隊執行過治安戰任務,很多時候也是指揮這樣的對這類治安戰的經驗相對要豐富些。所以原本他是準本將集成中隊交給李冬去指揮的。
現在既然朱四主動提出來,作爲鍛鍊也無不可。畢竟一次實戰積累的經驗比訓練場上多少次演習都管用。
於是大隊長朱四就這麼直接到了第一線的指揮崗上。集成中隊的中隊長依舊由李冬擔任。錢多希望他們能互補一下。
六艘大發艇以縱隊的隊形沿着航道中心線航行,朱四和負責指揮艇隊的海軍指揮官約定:單數艇爲左路,由朱四指揮;雙數艇爲右路,由李冬指揮。這樣萬一需要向兩岸同時展開部隊或者射擊的時候便於指揮。
щщщ▲ ttκá n▲ c○ 因爲要執行的是慢速的近岸巡邏,所以這幾條大發艇都經過臨時改裝。其中最好的是擔任旗艦的1號和2號艇,是在香港造船廠改裝的。兩舷安裝了附加的防護鐵板,船尾安裝了一個固定式炮架,用來安裝12磅山地榴彈炮――它的雙輪炮架也隨船攜帶,必要的時候可以登岸使用。
其他幾條船因爲尚未來得及回香港改裝,便在三水接受了臨時性的改裝。廣東沒有大尺幅的鐵板,也沒有鉚接工人,所以只是在船舷兩側樹起了竹把屏障――類似日本使用的竹把盾,外側再塗抹黃泥用來防火。武器上也沒有火炮或者打字機的配置。依靠的是運載步兵本身的投射火力。
因爲集成中隊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從基幹中隊臨時抽調來的,也就意味着每條船上的南洋步槍只有5支。這樣船隊的遠程投射火力就非常少,爲了彌補火器的不足,錢多和朱四從各中隊裡抽調了會使用火器的明軍降丁,將在梧州留存的部分繳獲火器裝備到各船。這些火器主要是在梧州繳獲的斑鳩銃和一些弗朗機,每條船都配備了一二十條,朱四的打算是這些東西雖然精度不佳,射速很慢,但是威力卻不弱。在近距離戰鬥中能有效的打擊敵人。
這些火器被架設在屏障的射口上,密密麻麻的猶如刺蝟一般。
蒸汽機轟鳴着,噴吐着黑煙和白霧。國民軍的士兵們撐着長矛擠在甲板上,不執勤的人都坐在自己的揹包上――這裡滿地都是揹包和裝給養的木桶、木箱。執勤的士兵踩在木箱上,從屏障上面露出頭來,百無聊賴的觀察着四周。每條大發的後面還拖着一條小艇,上面堆滿了乾柴。
廣東並不缺煤,但是大多數煤礦在17世紀都沒有開採。在從廣州-梧州的一路上,沒有任何地點可以“現地調達”到煤炭,除了在三水和肇慶這樣的重要節點,由聯勤指揮部使用運煤船囤積部分動力煤來供應之外,在西江航線上的蒸汽船隻很多時候只能使用柴火來當燃料。
柴火的來源當然非常廣泛,也廣東這個草木豐茂的地方也不難蒐集。缺點是熱值太低,硬柴的熱值還不到標準煤的一半,實際使用的時候更低。這使得西江上的蒸汽船隻都需要額外補充燃料。
爲了避免半路上停船登岸蒐集燃料這種即危險又浪費時間的事情發生,大多數船隻都在航行的時候拖帶一條無動力的燃料船。雖然錢多覺得這樣做隱患很大,但是梧州本地照不到煤可以補充,也只能湊合了。
五月的廣東,初夏已經來到,太陽熱辣辣的照射下來,士兵們只能躲在帆布的遮陽篷下,燥熱的陽光,因爲蒸汽機運轉而震動的船身,嗆人的煙霧……出發不一會兒就讓不少人感到頭暈腦脹。
“難受的人打報告,去船邊上吐!”、“不要隨意走動!”、“注意觀察四周!”……李冬和士官們在各條船的人羣中走來走去,用壓過蒸汽機的大聲強調紀律,不時停下來給個別人檢查下裝備,裝模作樣地鼓勵一番。雖說這裡降丁不少,但是正兒八經去打過仗的人並不太多,很多人還是有緊張感。
出發前,集成中隊每個人又領到了一把標準砍刀和其他雜七雜八的玩意,這顯然不是因爲首長對他們有多倚重,而是爲事態的發展使得北煒下令“儘可能加強國民軍的裝備”。
隨着華南軍的進攻,大明在廣東的統治分崩離析,本就不安分開始暗中串聯的瑤民趁勢發動了暴動,四處襲擊殘餘駐防明軍。由於華南軍兵力不足,除了排出少量部隊接管縣城之外,未能有效的在山區建立起統治。瑤民暴動猶如失控的大火,愈演愈烈,發展得比歷史上地同期更快,更大。數萬瑤民攻克連山縣城後四處出擊,失去指揮毫無鬥志的的各地明軍毫無抵擋之力,粵西北部山區幾乎全被捲入其中,許多屯所陷落,一些縣城尚未被伏波軍接管就被瑤民攻佔。在暴動的中心地區,不少縣被國民軍中隊接管之後又被瑤民武裝驅逐或者包圍,交通線斷絕。並且這股暴風連接成片,進而威脅韶關、肇慶和梧州的趨勢。
各路強人也紛紛聞風而動,吸收被華南軍擊敗的潰散明軍,在元老院尚未完全控制的地區呼風喚雨。最讓北煒擔心的是,從抓獲的俘虜口供和各地的武裝力量的行動來看,瑤民、明軍殘部、土匪等勢力雖然暫時沒有聯合的跡象,彼此還互相攻殺,但是在行動上卻已經有了某種配合。特別是在伏波軍發動清剿行動的時候,各方都會有牽制性行動。局勢似乎在一夜之間變得複雜兇險起來。
李冬並不清楚眼下的局勢――他在開會的時候只是知道“形勢緊張”,具體的情況他所知甚少。顯而易見的一點是這些新兵不會因爲多發了把砍刀就能在戰場上跟敵人硬碰硬。他們也許習慣了服從命令,也有了那麼一點凝聚力,但軍官和士官們的共識是:任何時候都得盯緊讓這羣新兵,讓他們組成密集的隊列。只要對這羣烏合之衆的管束稍加放鬆,他們就會開小差溜到不知道哪裡去。更別提無論是戰術還是武器使用都沒有受過很好的訓練,真碰上敵軍光憑標準矛根本起不了啥作用,
好在首長也知道他們的實際戰力,所以這次分配的行動並無太大的難度――還有大發艇這個工具:打不贏最多上船跑路。
船隊吭哧吭哧地順江而下,很快就過了系龍洲。這裡有伏波軍的一個觀察哨卡。內河艦隊在這裡也部署有值班炮艇,但是再往下游,除了縣城和重要的交通節點的村鎮,伏波軍在兩岸就談不上什麼軍事存在了。
眼下,西江上連一條船也看不到,沿岸更是人跡寥落。許多小村落渺無人跡,有的乾脆已經變成了廢墟,大些的村鎮有人警戒,雖然是春季,卻看不到多少人下田勞作。時而還有黑煙在空中飄蕩,不知道戰火還是釋放的警煙。
他們六條船孤單單的航行在這條寬闊的大江上,真讓李冬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這也太淒涼了……”李普惇站在木箱上,喃喃自語。他原本就是肇慶的衛所兵丁出身,西江這一帶可以說非常熟悉。
“老話了:寧爲太平犬,不做亂世人。來當兵還在乎這個?”楊二東聽到他的話,說。他就在他下面的射口旁,負責照管一支斑鳩銃――已經上好了彈藥。火繩燃着了,掛在一邊的鐵鉤上。
“真不想出來打仗,可是不當兵沒飯吃。”李普惇有些黯然――他本來不是營兵出身,並不需要參加降丁的甄別和分配,入伍是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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