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熟人在起威鏢局?”蕭子山緊跟着問了一句。
“正是。”孫常坦然道,“他家的掌櫃、鏢師,都是小的的同鄉。”原來這家起威鏢局自上而下都是江西籍,走的鏢路也只限於廣州到江西南昌。鏢局裡的不少鏢師還是孫常過去練武的同門師兄弟。
是否請鏢局介入,蕭子山不敢自作主張,畢竟涉及到的事體重大,遲疑片刻後,只說再議,吩咐他先把前後門戶關閉謹守。
這邊執委會得了消息忙召開了緊急會議――居然有人敢綁架穿越衆!是可忍熟不可忍。都想着要好好的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除了把冉耀這個前JCSS找了過來,還調集了幾個滿腹柯南道爾、滿嘴克里斯蒂的推理愛好者,席亞洲乾脆把藏起來的幾支五連發獵槍起了出來,有人提議要不要做幾個手榴彈給“給土人嚐嚐”,還有人準備做硫酸彈的。正羣情洶洶間,馬千矚站了出來,說:
“不能去這麼多人。”
“爲什麼?!”王工正氣急敗壞,看到有人反對馬上質問起來。
“這麼過去是添亂,不是幫忙。”馬千矚說,“那邊是明朝的廣州,我們根本不熟悉,去那麼多人有什麼用?連個地圖都沒有,就告訴你們文總關在哪裡,你們找得到嗎?”
衆人面面相覷,這個問題好像大家都沒想到。
“明朝的事情,還是得明朝人來解決。這事情說白了就是需要情報,只要知道了文總的下落,怎麼處理都行,武力營救也好,拿錢贖人也好,都不成問題。這麼多人亂哄哄的過去,子山和王工也不容易向那邊的合作者解釋吧。”
“贖人?虧你想得出。”這邊已經有人憤憤不平了,“下軟蛋的事,不幹!”這話引起了一陣嗡嗡的附和聲。穿越衆雖然滿嘴都是:“不要低估了古人的智慧、”“古人也是很厲害的”云云,其實心裡是充滿了現代人的優越感――“文明發達的現代人”向“愚昧落後的古人”妥協,光想一想就會嚴重傷害了他們的心靈。
“如果能快速安全的解決,妥協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馬千矚堅持自己的看法,“武力營救,一則沒有情報,二則恐怕會對文總的人身安全帶來威脅。最後,”他提醒大家,“我們的目標不是去和明朝黑社會鬥狠。”
馬千矚看大家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接下去說:“我們兩手準備。冉耀還是要去,查一下現場的情況,我相信他的刑事偵察知識足夠用了。這也不是什麼密室謀殺案,搞推理的就不必去了。”
幾個推理愛好者發出微弱的抗議聲。
“萬一要武力解決,那邊已經有了北煒,我提議體育組再派二個人協助他就可以,人多了反而不好施展。”
林深河擠了過來,說:“我也去吧。那支峨眉的小口徑步槍給我帶去。我在美國玩過狙擊步槍,500米內基本彈無虛發。”
“行,你也去。”
“就這些人吧。”看到還有人躍躍欲試,馬千矚一揮手阻斷了,對王工說:“你和子山說,還是要儘量利用明人的力量,不要太迷信武力了。”
“好。”
這邊議論停當,大家忙着收拾裝備。冉耀把他的照相機和刑事偵察記錄本帶上,本來他還有指紋收集工具,但是沒用――大明沒指紋檔案可查。體育組帶去了三支五連發獵槍,子彈不夠,一時間也來不及裝填新的彈藥。每支只配了十發子彈。另外還帶了一些偵察設備:夜視鏡、無線信標,竊聽器一時半會買不到,不過錄音筆、麥克風和攝像頭還是能搞來的。至於對講機、煙幕筒、催淚彈、防毒面具雜七雜八的東西有用沒用的都裝了兩個大揹包。
冉耀隨着蕭子山和孫常,把文總的房間和整個院落都察看了一遍,又畫了幾張圖。孫常見不到幾個時辰,院子裡又多出好幾個澳洲人,比知道文老爺被綁票都吃驚。眼見這個新來的澳洲人不說什麼話,只悶頭在屋子、院子裡四處踅摸,一會爬梯子,一會又趴在地上拿個小玻璃鏡子看,還不時拿個筆一樣的東西在本子上塗抹,心想這大約就是澳洲的捕快了――只是納悶這澳洲捕快怎麼來得這麼快。
花了一個多小時的勘查,冉耀已經大體明白了整個作案經過。
“這是一起多人合夥作案。”他在屋子裡向殺氣騰騰的營救小組介紹着情況,屋子裡的大方桌豎起來臨時充當黑板,黑漆的紫檀桌面被石灰餅子荼毒着。
“這是犯罪分子進來的路線。”他在桌子上畫着院子的平面圖,“這裡的院牆很高,差不多有7-8米,用人梯是進不來的,應該是用的一種飛爪,牆頭上有明顯的搭扣的抓痕,瓦片也有大量的掉落。”
“真有飛爪這東西?”
“有,我看過一些資料,遲到四五十年代還有使用這樣工具的盜竊案件發生。”
“罪犯進來以後,首先在外院用迷香薰倒了僕人,又進來逐一薰倒我們的四位同志,方向是由東往西進行的,在外面等候若干時間之後,才從容的搜查了各個房間。
“然後他們又扭斷了穿越點的房間掛鎖,企圖撬開柵欄,柵欄上至少有三到四處用鐵器撬動的痕跡。看磨損的痕跡很可能是粗製的刀或者其他類似的長條型鐵製品。
“最後他們帶走了昏迷中的文總,路線是直接打開後院的門出去的。
“雖然痕跡不夠明顯,但是從院子的泥地、牆面上的擦痕提取的腳印來看,至少有三組不同大小的腳印,院牆外另外有一組腳印,因此推斷至少爲四人。犯罪分子的身高從1.55米到1.60米之間。他們攜有專門的爬牆工具、武器和昏迷性藥品,應該是職業犯罪分子。
“有一個比較奇特的現象,就是提取到的四組腳印裡有一組是赤足。雖然古人赤腳走路是一種常見現象。但這裡是廣州城,不是什麼荒僻小縣,這一點可以作爲偵察的突破口。”
“是指那些習慣赤足的社會人羣嗎?”
“對,至少說明這夥犯罪分子裡有習慣赤足的人,這不大可能是某個人特殊的嗜好,應該是某個社會羣體共有的習慣。”
“那會是什麼人呢?”大家都犯疑了。
“我不是歷史學家。”冉耀無可奈何的說。其實這案子要放在現代毫無難點,這夥人留下的痕跡在現代刑偵技術下簡直和沒穿褲子一樣。可惜這是17世紀的大明,即沒有指紋檔案也沒有犯罪記錄案卷可以查,他對這個古代的城市社會狀況更是一無所知。常用的辦案手法一樣也派不上用處。
大家來有些失望,原以爲專業刑事偵察人員一出馬,這類宵小無賴馬上顯出原型。看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現代刑事偵察很大程度上依賴長期積累起來的情報資料和檔案。
“還能看出什麼嗎?比如動機什麼的。”蕭子山繼續追問,“是不是蓄謀,還是臨時起意。”
“是蓄謀。從還原整個犯罪過程來看:犯罪分子對院落情況瞭解十分清楚。這裡大大小小有二十多間房,只有住人的房屋內才施放了迷香,那些不住人的房間窗戶上,我都沒發現藥孔。
“之所以用迷香,顯然是知道你們有很強的防衛能力。否則還真沒這麼容易得手――文總可是個隨時隨地都帶防狼噴劑的人。
“而且北煒介紹情況的時候也說了,前幾天你們遭遇過有人潛入的事情。這應該是犯罪分子的踩點行動。
“至於說動機,比較費解。”冉耀摸了摸下巴,“從失竊物品清單來看顯然是爲了財物而來,但是單單把文總綁走,似乎又是有目的的綁架。”
“他們知道文總的澳洲海商的身份麼?”
“我認爲肯定知道。”冉耀指了指失竊清單,“這夥人感興趣的不僅是銀子,還有你們的所謂澳洲貨――不少明代的細軟他們反而沒拿,倒把你們的鞋子、襪子、簽字筆什麼的現代小東西都偷走了。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你的意思是?”
“這事情不是盜竊、也不是綁票這麼簡單。”冉耀搖了搖頭,“我覺得綁走文總,未必是出於勒索的目的。”
大家小聲商量了一會,還是同意使用明朝人的力量去打探消息。蕭子山便叫孫常:把起威鏢局的掌櫃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