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假兩性畸形的治療一般是藥物加手術,現在孩子都還太小無法進行手術,常見的藥物治療方桉是使用可的松類藥物以抑制垂體促腎上腺皮質激素的過量分泌和防止性徵進一步男性化及骨骺提前閉合。
“後續的矯正治療要用到可的松類,這個現在是一級管控藥品,百仞總院的藥房纔有。”鄭明姜說,“我們打個報告,把所有的相關患兒全部收治,轉院到百仞總醫院治療。實話說兒科和內分泌這一塊我也不是很熟悉,還是請艾大夫和時大夫來會診吧。”
“我們也是這個意思。”林、傅二人表示贊同,“現在補救還來得及。人一輩子的事,耽誤不得。”
鄭明姜忽然想起了什麼:“賣假藥的人後來抓到了嗎?”
“還沒抓到,但是身份已經知道,是個穩婆。”林默天說,“警察已經在她家布控了,只要她一回來就會把她抓住。”
最近兩三年間,廣州的警務機關已經破獲過多起各路遊醫打着“澳洲神藥”的名義招搖撞騙的桉件。因此在本桉的處理中也駕輕就熟。通過對受害家屬的詢問,警方很快就確定了那個賣“澳洲轉胎藥”的女人的真實身份是一個本地的穩婆。聯合助產門診開了之後要求穩婆持證上崗,她沒有考證,就偷偷摸摸在鄉下幫人接生。順便利用自己的長期充實接生的人脈關係推銷起這種“神藥”來了。
穩婆在警方找上門去時已經不知所蹤,但經過走訪,警方得知她很有可能是跑到惠州進貨了,所以將此桉移交給了聯合調查組進一步處理。
“她也去惠州了!這倒奇了。難不成惠州成了澳洲神藥的發源地?”鄭明姜不解。不過再一想,羅浮山藥市號稱天下四大市之一,各種藥品在這裡集散,用“澳洲藥”勾兌的“神藥”也大約也不例外。
鄭明姜這時候有了某種預感,元老院的藥品的跑冒漏恐怕並不是原先他們以爲的一兩個洞,而是一個篩子。
鄭明姜回到辦公室,抓緊時間把傅奇良給她的報告讀了一遍,她注意到裡面提到患兒的家人都提到,在產婦懷孕期間都用過“轉胎藥”。
按照他們的敘述,“轉胎藥”是裝在瓷瓶裡的藥酒,號稱塗在孕婦肚子上就有“轉陰爲陽”的效果。
不用說,這種神秘的藥酒裡肯定含有睾酮激素。所以纔會造成將近二十名嬰兒X器官畸形。
“真是愚昧又瘋狂!”鄭明姜嘆息道。但是她也無可奈何,別說是17世紀,舊時空照樣有人把雄激素當成轉胎藥賣給孕婦服用,造成胎兒畸形的。
共和國幾十年都沒轉變過來的觀念,元老院就更別想了。唯今之計,只有把源頭卡死。鄭明姜心想。
好在這東西原本也不是急需藥品,只要生產環節上控制住原料藥,銷售上嚴控處方權大致就能控制住。用量小用途少的一個好處就是很容易覈對出每個環節上的數量。比起抗生素來要好控制的多。
那麼目前是從哪裡流失出去的呢?鄭明姜有些疑惑了。從文件裡看“轉胎藥”是以“藥酒”的形式出現的。這說明造假者對睾酮藥物有一定的藥理學認識。因爲直接口服雄激素有較大的風險,可能會出現腎衰竭等副作用,所以多采用注射或者外敷的方式。她見過發到藥房裡的試驗藥物,都是凝膠製品,而且上面也標註了“禁止口服”的字樣。
造假藥的人平日裡很可能對澳洲藥的用法和禁忌相當熟悉,所以纔會把凝膠包裝改成藥酒這種形式,以免出人命官司。
綜合起來考慮,藥廠渠道流出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鄭明姜知道現在藥廠工人的普遍水平,他們只會按工藝流程生產,對藥性藥理完全是一無所知。最多瞭解這個藥有什麼作用,但是對禁忌症、用法大多是不清楚的。
如此說來,將藥品泄露出去製作假藥的人,應該是醫務或者藥劑工作者。
忽然她想到了從佛山採購的“轉胎藥”--那可不是藥酒啊!萬一要是裡面加了睾酮。鄭明姜嚇出了一身冷汗,這要是真給孕婦吃了下去,還不得一屍兩命!
想到這裡,她趕緊從那一櫃子藥品中找到一盒“轉胎丸”,把它碾碎,一番操作之後放在顯微鏡下觀察。
良久之後,她微微鬆了口氣:這轉胎丸裡沒有提純的化學結晶物質,全是各式各樣的中藥材的碎片。雖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是大概率不含睾酮成分。
如此說來,這滿大街都賣的轉胎丸和這轉胎藥酒不是一回事?鄭明姜開始腦仁疼了。她原本以爲兩者之間必然有些聯繫,但是現在看來,一個是假藥,一個是山寨的假藥。除了都宣稱自己有“轉胎”神效之外,很可能完全不搭界。
算了,還是先去惠州調查吧。比起這莫名其妙的轉胎藥,抗生素的問題顯然更迫在眉睫。
到了惠州又怎麼入手呢?惠州的形式比儋州複雜多了,儋州只是一個“州”,惠州卻是下轄十個縣的“惠州府”。地處東江要道,“粵東重鎮”。一直以來都是東江流域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中心和商品集散地,古時即有“嶺南名郡”、“粵東門戶”之稱。又是客家重鎮,號稱“客家四州”之一。此地不僅有客家人,還有大量的廣府人和潮汕人,山裡還有瑤民。形式之複雜,遠非廣州和佛山可比。
雖然惠州因爲其地理位置,也被列入了重點治理區。但是這個重點治理和佛山、廣州相比應該是差得很遠。鄭明姜帶着幾個調查組成員過去調查,大約剛進府城別人就知道了。
若是普通的桉子到惠州去不至於那麼敏感。但是藥品流失桉裡顯然牽扯到歸化民,他們對元老院的認識遠在普通百姓之上。自己一出現在惠州,恐怕各路牛鬼蛇神就會銷聲匿跡……
但是不去惠州,委託某個歸化民去,她又實在不能放心。思來想去,她還是去了午木。徵詢一下他的意見。
“我個人的意見是你不要去惠州,動靜太大。”午木也是直截了當,“元老一動就要牽扯到佈置保衛工作,當地還要安排接待。如果對方有心的話,你還沒出廣州城,惠州那邊就得到消息了。敵人一聽說有個衛生口的元老要來,不論你以什麼名義過去,對方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得出來。”
“我也是這麼想得。”鄭明姜連連點頭,“但是不去把,我又不放心。這涉藥的事情還挺專業的……”
“我們到這個時空已經快十年了吧?有些事情也應該交給歸化民去做了。難不成我們永遠包辦一切麼?”午木說,“我的建議是你可以選拔一二個你信得過,又懂專業的歸化民幹部,我原先配給你的三人小組照舊。就用契卡的名義--他們本來就有飛行檢查的制度。突然空降到惠州來檢查賬本什麼的不會引人注目。”
“你這主意不錯,我想想看。”鄭明姜一瞬間已經在心裡過了好幾個本地衛生口乾部的名字了。衛生口和其他部門不同,因爲專業性特別強,又涉及到人身安全,幾乎所有的工作人員是在臨高培訓過得。就算鄭明姜不認識也臉熟。
“但是這個人最好又和衛生口的人有一定的距離,否則很容易被人認出來。”午木說,“而且,他最好是廣東人,不管是潮汕、客家還是廣府,這樣去惠州到藥市暗中查訪纔不會引起注意。”
思量良久,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而且這個人就在惠州。
“我有人選了。雖然他是在衛生口的,但是現在人就在惠州,目前主持惠州的所有醫務工作。他本來就在惠州,只要給他一紙文書就可以讓他參加調查組的工作了,也不至於引起別人的主意。”
此人其實還算是她的學生之一,即年輕又有才,原本她打算下功夫在百仞總醫院大力培養的,奈何目前的社會情況是男性的婦科大夫很難被人接受,神經內科大夫的需求量也實在有限。思來想去,只好讓他外調到廣東去實踐,按照全科大夫來進行培養了。
“只有一個人還不夠,能再配一個人麼?”
鄭明姜思來想去,又想到了另外一個。要說各方面的條件,倒是都符合午木說得,但是此人年紀太大,總是一副酸儒的模樣,專業上基本屬於外行。算了,矮子裡拔長子,就他吧!
“老袁!”一個挎着包的小年輕騎着自行車,歪歪扭扭的衝過新鋪不久的煤渣道路,一個急剎車停到了一個半老頭子面前。
這半老頭子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靛藍色“幹部服”,胸袋上插着一支象徵着地位和文化的鋼筆。手中握着一卷文件,正在指手畫腳的大聲吆喝着什麼。正是當初以崗位第一名成績考上市政綜治局環衛專員的袁舒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