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光知道最近的宣傳主題和“發動機行動”有關。文宣部門正在做輿論準備。他的目光投在教室牆壁上貼得是宣傳畫和口號標語――都是最近新換上的。宣傳畫和標語是用木刻雕版印刷的。宣傳畫的主題是“流民圖”組圖:分別是“天災人禍”、“流離失所”、“賣兒鬻女”、“路有餓殍”。人物表情動作豐富――儘管只是白描線圖,單色印刷,卻非常的傳神。不知道是出自哪個學美術的元老之手或者更可能是來自大圖書館的某本連環畫。
最後是一條標語:“不要忘記大明千千萬萬受苦的人民!”
袁子光覺得,這套佈置丁丁肯定是能滿意了。他咳嗽了一聲,開始有條不紊的開始講課。
在D日之前,袁子光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初中數學教師,畢業於正規的師範大學。父母雙全。家境殷實:父親是空軍飛行員,母親是小學教師,除了暫時沒有妹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能下定決心穿越的人。
然而,袁子光有不得不穿越的理由:他把自己的學生推了,而且是強推。事情雖然沒有暴露,但是袁子光也知道事情暴露後自己不會有好下場。於是他毅然選擇了離開舊世界,去一個全新的世界從頭開始。
當然,這段過去的往事他從來沒向“組織上”吐露過。他很清楚雖然這幫子元老中有一半自稱loli控,但是這種事情一旦被人知道了,肯定要被人極度鄙視,自己身上就多了一條小辮子,當然也就別想“被重用”了。
因爲有教師資格證,袁子光受到了教育部門負責人胡青白的青睞――想當教師的人不少,特別是想當簡易師範班的老師的元老更多,但是多數人不是教師出身,更沒有授課經驗。難得有這麼幾個持證上崗的教師,所以他一到芳草地就被任命爲國民學校的數學教務組長。芳草地國民學校因爲是草創階段,教師並不明確分出初小、高小和中學部。只按照教授科目在全校系統進行排課。所以一個數學教師可能上午第一、二節給初小部在給上乘法口訣,第三四節就在高小部講述平面幾何,中學生目前還沒有。
袁志光除了上課之外,還親自參與了各種教材的編寫。因爲他是元老出身的教師,還負責元老子女的日常教育相對於21世紀的中國,芳草地的學生要辛苦很多:他們不但要按照教育人民委員會的“自治”、“自養”、“自學”三原則負責學校內的打掃、炊事、洗滌之類的一般事務工作,還要抽出一部分課餘時間輪流在學校的菜園、養殖場和種植棚裡工作。課程安排更是一天8節的大強度。學校的規章制度,甚至禮節也規範的非常嚴格。儘管國民學校本質上是在歸化民中推廣普及教育,但是在運作中卻是精英學校的範。講究一舉一動都有規範。
“他們學到的知識和思想,本來就註定要成爲未來社會的精英,我們沒必要在這上面遮遮掩掩。就是要讓學生形成一種優越感,這樣才能形成讓社會大衆形成進新式學校的風氣。”胡青白在一次教務會議上對針對某些元老教師提出的目前國民學校裡禮儀規章過多的質疑如此回答。
“同學們,請把課本翻到第八十頁……”袁子光看着學生們,慢條斯理說道。
對於芳草地的學生來講,數學這門課程可能是最爲枯燥的課程了:沒有實驗,沒有課外實踐,也沒有好玩的教具,除了第一學期在數學課上認識時鐘和錢幣。好在老師講課的水平很高,學生們還是能聽下去的。當然,難免有學生會走神,但是袁子光那高於其他老師的彈粉筆頭技術會及時的提醒走神的學生。
40分鐘的課很快就上完了,袁子光佈置了今天的作業和複習要點。今天下午還有一節應用數學課,上得是實用數學:測量計算田畝、水渠尺寸的簡易幾何、做買賣的商業計算、珠算……這門課程以實用性爲主體,相比較上午的純理論的數學課要有趣一些。
外面的高音喇叭裡開始響起《運動員進行曲》的高亢音樂。這是課間操開始的信號。猶如士兵聞得號聲一般,全體學生立刻起立,班長出列小跑到講臺旁,面朝大家喊道:“第一小組,出列!”
袁子光夾起講義夾,走出了教師。這會整個教學樓到處是此起彼伏的“第X小組出列”的呼聲,有的班級已經在走廊裡列隊“原地踏步”。袁子光知道只等在第二遍《運動員進行曲》奏完開始改爲演奏《伏波軍進行曲》的時候,各班級就要按照事先排定的順序從教學樓裡列隊出來到操場集合。
袁子光三步並作兩步走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芳草地國民學校辦公室設在一棟俯瞰整個操場的巴洛克式的三層樓房裡。石頭砌成了高高屋基上矗立着紅色的清水磚牆,三角形的屋頂上鋪設着板瓦,幾天前下過一場小雨,把板瓦沖洗的乾乾淨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樓體的中央是一座鐘樓:原本是準備安裝一臺大鐘的――這是鍾博士許諾的多臺大鐘中的某一臺,當然目前的狀況還是在“研發中”。暫時掛着一座從某座廢寺遺址裡蒐羅來得鐵鐘:在芳草地,師生們就是按照這口大鐘的敲擊聲上課作息。
一樓和二層的歸化民教師的辦公室裡很是熱鬧,差不多佔據整個樓層的大辦公室裡,整齊的辦公桌排列成行,看上去就和某個教室差不多,而且在頂端也有講臺和黑板。胡青白爲了彌補歸化民教師的學識不足,每週專門花一天時間請元老爲歸化民教師上課,搞“在職培訓”。也可以用來開教職工大會。
所謂的歸化民教師,大多是幾個月前才畢業的第一期簡易師範的女學生。她們大多是十五六歲以上的女孩子,個別有十八九歲的。元老院對傳統的“讀書人”抱有深厚的不信任感,所以歸化民中的童生、秀才之類的人物極少有進入教育體系的。
她們中得有的人以前受過一點傳統教育,認識些字。但是大多數是文盲。經過一年半左右有針對性的強化教育,目前芳草地的初小一年級課程已經大部分交給了她們。她們現在還承擔着夜校的掃盲教育。
年輕的歸化民教師正在扎堆說笑,有人在喝水,也有人在翻看着《臨高時報》和《格物畫報》――這是文宣部最近開始出版的一種以科普爲主的石印畫報,每月一期。
對教學任務繁重,自己還要繼續深造的歸化民教師來說,課間操時間是他們一天中少有的空暇時間。
看到元老教研組長經過,年輕的女孩子們一個個閉上了嘴,看着袁子光。從每個人的目光中流露出崇拜、愛慕、羨慕、畏懼、矜持……種種情緒同時投射到袁子光的身上,讓他在得意之餘,不免臉上有點發熱。
這些教師前不久都還是他的學生。從法理上說,她們還是元老院的奴隸,每個元老都對她們享有絕對的權力。袁子光儘管當初是因爲“不合適的推倒”,但是到了新時空之後,有了充分的資源和爲所欲爲的權力之後卻一直禽獸不如――不管女孩子的目光如何的灼熱,如何的愛慕,這羣皮膚粗黑,胸脯和屁股單薄的女孩子讓實在他提不起多大的興趣。
他走到三樓――這裡是元老們的辦公室。這個時候三樓總是空蕩蕩的。國民學校裡的專職教師元老不多。兼職的元老一般要到上課的時候纔來,由於多數元老教師都是兼職,所以他們在芳草地沒有單獨的辦公室,只設一間大通間的辦公室,南北兩面都是成排的玻璃窗,光照充足。站在南面的窗戶前可以俯視下面的主操場。
現在,在最佳的觀賞位置上,有三名元老正在憑窗眺望着。身後還站着幾名女秘書之類的人物。
儘管元老們的穿着幾乎完全一樣,但是袁子光從他們的背影和身高上還是馬上認出了一個是胡青白,另一個卻是很少到芳草地來得鄔德。鄔德作爲企劃院總裁,大多數時間都消耗在文牘和會議中,就是去“現場辦公”也很少到教育系統――來教育系統最多的執委是蕭子山。最後一個穿着伏波軍陸軍的制服,他不認識。
他走上幾步剛想打招呼,胡青白卻示意他不要講話。幾個人正在聚精會神的注視着下面的操場。
操場儘管設施簡陋,尺寸卻是按照舊時空標準的體育場建造的,面積寬廣。在樓前,有一座旗杆臺,高聳着十米高的木質旗杆。
《運動員進行曲》切換到《伏波軍進行曲》的時候,從每一棟教學樓門口都出現了排成雙列縱隊行進的學生。一個班就是一個縱隊,猶如一條一條長龍,翻滾着向操場中央而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