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燭的飯量夏蕭提前交代過,但侍衛見到他們將一大碗米飯和一大碗排骨肉都吃完,湯汁都不剩,還是不禁驚訝。嚴格來說,那碗的大小已能稱之爲盆,這才用大籮筐來裝,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將食物全都裝入肚中,在阿燭面前沒有浪費糧食可言。
夏蕭吐了吐自己的舌頭,有點微疼,先前阿燭說吃啥補啥,讓他將骨髓都吸出來。雖說不浪費是美德,可有的骨頭吸不出來那玩意,阿燭就看着夏蕭吸,這麼一捯飭,舌頭都發疼。
躺在牀上,夏蕭一陣嘆氣,自己也真是傻,既然聽她的。用一句方言說,聽阿燭那種傻丫頭的話,貓都能殺了吃咯。若不是舌頭恢復的速度在渾身肌肉佔榜首,他明早早飯都不想吃了。
“明早你的傷就能好了。”
夏蕭本在抱怨,可另一邊的牀上,阿燭裹緊着被子,嘟囔了一句,令其偏過頭去看。她吃飽了就想睡,聲音軟糯,渾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傻事。一想起阿燭之前給自己喊着號子,讓自己加油吸的樣子,他就覺得這丫頭不可愛了,只剩呆萌。
“睡吧。”
阿燭剛想睡,可夏蕭又坐起結印。感應到元氣時,她突然又不困了,似剛纔那一閉眼,便睡了許久。
“先養傷吧,別急着修行。”
“知道。”
夏蕭就要進入狀態,阿燭卻踩着櫃子,跑到了他的牀上,坐在他牀邊。阿燭覺得十分正常的動作,令夏蕭一陣不耐煩,當即就取消結印的動作,將其往一邊推。
“睡覺去,別煩我。”
“我也要修行,湊着你修行的速度快些。”
無論是養傷還是修行,夏蕭都要吸收天地元氣,只是運用方式不同。他的實力比較強,對天地元氣的感應是阿燭的很多倍,所以能令更多的元氣聚集過來,阿燭以此受益。這樣的方式他們不是沒試過,所以夏蕭無奈的嘆了口氣,便結起印來。
阿燭也結印,靠着夏蕭聚集來的元氣大肆增強自身的實力。
夏蕭躺在暖和的森林裡,和句芒說過幾句話,便閉上了眼。隨之,整片森林爲之所動,似無形的大風襲過,引來樹葉樹枝瑟瑟作響。森林的變化引起熒光,它們從無數樹葉中冒出,像那片葉子的祈福和力量,頓時聚集,如別樣的太陽,從空中落下,將夏蕭包裹在裡面。
木行曲直正骨,加上其他三行的力量,夏蕭的身體似被重塑。可阿燭的眉頭不經意間蹙起,似感覺到不可思議之事。
平常修行時能感覺到四周環境,且能聽天地呼吸。可阿燭這次聽到的聲音很遠很遠,像坐在營帳裡的牀上,卻感應到蒼頂之上的飛鳥在對話。阿燭感應到的還不止是飛鳥,而像另一個世界。
那是夏蕭所來的世界嗎?
阿燭伸手去探,本覺得觸碰不得,卻像碰到實物般摸到它。那樣的世界阿燭還是第一次見,覺得無比陌生,可又在大荒之上,似這等世界過度而來。她在飄渺中待了許久,始終幻想,想回到大荒時,卻覺得路途漫漫。
阿燭一瞬很急,似回不到原先的世界,已迷失在半路。她拼命的往大荒世界跑,一路見到很多別的世界。阿燭大荒都沒走完,便對其他世界憧憬不大,可她看到的,是很多人耗費一生也見不到的東西。
那是玻璃彈珠般的世界,有大有小,其中生命各有不同,可皆建造着屬於自己的文明,像在石基上建造越來越高的石柱。石柱越高,文明越強!
阿燭不願看那如林的石柱,她雖說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像很久以前見到過,可下意識想逃避。那股心悸,來源於內心深處。可她看到的一切,像一種力量正在覺醒,不經意間便嶄露出來。
兩個世界相隔甚遠,阿燭一路狂奔,最後沒了力氣,近乎哭出聲。她停在半途,再也跑不動,無數人從各方前來,試圖將其滅殺。
那是能將一個世界劈開的斧頭,也有能將星空轟炸的拳。它們毫不留情,令阿燭在衆神般的光輝下放聲大哭。
一瞬從牀上坐起,阿燭的嗓子沙啞,發不出聲。不過她看到四周時,十分慶幸,因爲自己回來了,擺脫那短暫而漫長的折磨。阿燭抹了抹眼角的淚,簾外已有微薄的光,恐怕已是清晨。
身邊的夏蕭還沒醒來,他沉浸在自我恢復的世界,感受着筋骨的不斷重塑。他將成懸崖上的雛鷹,骨頭每一次斷裂痊癒,都將變得更堅硬,猶如鋼鐵一般。只是被金靈獸切斷過一次的手腕始終都有痛意,令其醒來後甩了甩,咧嘴且眯起眼。
“怎麼了?”
阿燭臉上的淚痕令夏蕭好奇,是修行後做了噩夢?還是遇到了什麼事?
夏蕭身邊的阿燭盯着自己,滿臉不可思議的說:
“我見到你原先的世界了。”
“啊?”
夏蕭伸手去摸阿燭的額頭,一晚上再燒也不能這麼嚴重吧?
阿燭沒有發燒,也沒有說胡話,她撇開夏蕭的手,爲他講述自己看到的東西。無論是藍色的外形還是其中的高樓大廈,確實都是那個世界特有的產物。這些東西夏蕭都沒有給阿燭提到過,卻從她的嘴裡說了出來,莫非她真的看到了那個世界?
昨日剛壓下的好奇心此時又燃起,靈契之祖和自己能從那個世界過來,是因爲它們自身就有關聯,還是別有原因?夏蕭認爲是前者,可冥思苦想,就是沒有結果。
“還看到什麼了?”
“還有很多神一樣的存在,可他們都是壞傢伙,他們打我。”
阿燭摟着自己胳膊,可憐巴巴的,但她口中的神,該是怎樣的存在?
夏蕭問,阿燭便回答,她花了很長時間纔想起之前的東西,又花了很多廢話才清楚的表述出來。
如果真的有能劈開世界的斧子,駕馭者肯定不會是普通人,只會是她口中的神,和足可轟爆星空的拳頭一樣。那等存在,稱之爲神並不過分,因爲難有別的名詞形容。
“阿燭,你該不會也是那個世界來的吧?”
夏蕭突然有些好奇,他們不會是老鄉吧?
這個想法有些新奇,可阿燭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姥姥撿來的。姥姥不會騙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一點神秘,令她和夏蕭展開幻想,頓時生出無數個故事,但開頭千變萬化,結局卻難知。
“應該有辦法得知你的身世,我們回學院可以試試。”
阿燭默默點頭,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夏蕭變成了平日的她,有很多問題想問,可阿燭一臉懵逼的樣子,似在說別問,問就是不知道。
夏蕭和阿燭大概是大荒最神秘的兩個人,像靈契之祖和大荒的一些存在,雖說少有人知他們的秘密,可曾經是有人知道的,只是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而夏蕭和阿燭,無論以往還是現在,都少有人知他們的來歷,甚至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就是這樣一對奇怪的組合,此時簡單洗漱出門,卻聽到隱約的號角鼓聲。
門口的侍衛見他們出來,立即從小椅子上坐起。
“南商進攻了?”
“不是,是我們主動發起的進攻。”
夏蕭就知道南商當前沒膽量,他們現在的糧食支撐不起那等行爲,可主動進攻恐有麻煩。即便心中埋了堪比半個乾坤的神秘事,夏蕭也召喚出句芒,和阿燭一起去戰場。難知的事少想,必須先把當下的事做好,否則怎談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