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踏入蕭莊後,眼中看到的景象還是令柳逸陽沉着臉,皺着眉,揪着心。就連蕭莊坍塌的牆體、石磚,竟也飛到了十數丈之外,那唯一的老枯木,現在根已離土,仰在了山坡上。
田語嫣的視線很模糊,總覺得有東西遮擋着,讓她的頭也暈乎乎的,步子走得快些就會有暈倒的危險。
清風明月休息了一日,靈氣雖未恢復,精神卻好了些,這會兒正在忙着查找傳送法陣的問題。一擡頭,遠遠的看見他們二人朝這邊走來,心中一喜,明月更是跑了上去,“柳公子,你終於回來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這位姑娘是?”
柳逸陽原本見到他們兩個很開心,可一提及身邊的女孩,又不禁嘆氣,“大家都還好嗎?有沒有人受傷?”
“我們是沒什麼大事,田夫人傷的最重,但性命無礙,已經和田堂主回百毒堂去了,姑娘和祁公子的靈氣損耗過度,爲了儘快恢復靈氣,他們去了赤君山的一處瀑布。”清風仔細的做了回答,還是對旁邊這位與他一同出現的女孩有些在意,不時的向她看去。
“雲兒不在這?”柳逸陽略有遲疑,“三位長老在蕭莊嗎?”
“在,就在裡面。”
話音剛落,他就急匆匆的走了進去,兩人有些不解,又回頭看着立在原地的女孩,她的眼睛似乎有些問題。
三位長老見到柳逸陽,高興的還沒來及說上一句完整的話,就被他的焦急打斷了,不一會兒看到清風明月攙着一位姑娘走了進來。
空長老上前細細看了一番,神情也頗是爲難,“怕是被靈氣爆破時的巨大能量震傷了經脈,只是我們全都受傷未愈,一時也無法幫她治療,姑娘和祁公子恐怕短時日內也回不來。”
田語嫣默默的站着,心中亂亂的,突然的爆炸後,爹出現了,得知孃親受了重傷,本想趕回去,可爹的態度竟完全變了,不僅允許自己和柳逸陽在一起,還可以暫時不回百毒堂……
可是,自己的輕傷又突然變成了重傷,這或許也是好事,這樣一來,就有足夠的理由和他在一起,至於經脈受損,似乎也不要緊了。
柳逸陽沉默了好一會兒,左思右量之後,決定不等林若雲和祁元真了,“長老,這位姑娘的傷不能拖,時日久了,她的眼睛怕是再也看不見了,我想帶她去百毒堂,那裡的療傷藥一定不少……”
“我不去!”田語嫣突然大叫一聲,似乎很恐慌,“我不去那個地方,我寧願瞎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嫌我麻煩,就找個地方隨便一丟!”
衆人面面相覷,怎麼一提百毒堂她的反應這麼大?
田語嫣不聽勸阻,執意認爲柳逸陽是想丟掉自己這個包袱,一面委屈的哭,一面倔強的硬要離開這,就算走不出這山,在山上自生自滅也不要人嫌棄。清風明月也不知怎麼一回事,可也不能讓她一個眼睛不好的女孩子自己走掉,這可是很危險的。
“長老,既然她不願去百毒堂,那我帶她走好了。”柳逸陽無奈的嘆着氣,只是一句很正常的話,怎會牽扯出這麼一大堆不相干的事來?不過既然遇上了,也確實不能丟下受傷的她不管,就在這短暫的片刻工夫,便做了一個命運般的決定,“下了山,我再找個城鎮給她治傷吧。煩勞長老和雲兒說一聲……我就不等她了。”
“可是,姑娘有吩咐,她和祁公子都很擔心你啊。”空長老聽到他要走,心裡總覺得不妥。
柳逸陽輕輕一笑,說道:“知道他們沒事,我就放心了。只是不能親自對她說,至於以後……有緣,自會再見的。”
“可是……”
“哦,對了,還有這個。”柳逸陽沒讓長老再可是下去,而是將麟嘯劍奉到長老面前,“既然事已了結,此劍原就不屬於我,還是交給雲兒處理吧。”
空長老看了看他手上的長劍,笑道:“公子既然馴服了此劍,那它就公子的了,這也是你們之間的緣。”
又是緣嗎?還真是件很難說明白,想明白,看明白的事啊。
既然如此,柳逸陽也不再推辭,自己用劍的機會應該不大,全當是個紀念吧。
趁着天還早,柳逸陽想盡快趕路,早些找到城鎮也就可以早些配好療傷藥了,遂不再耽擱,立刻告辭與田語嫣一同下山去了。
大家目送着他二人離開,心裡卻一點都不輕鬆,清風明月更是對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女孩有些意見。在骷谷待了上千年,這個地方來過的陌生人寥寥無幾,怎麼這麼巧偏偏在這時候有人上山,還走到了這裡,又受了傷?
明月的一張臉氣呼呼的,頗有不滿,“怎麼就不能去百毒堂治傷了?我看她是成心的,若姑娘問起,我們怎麼說啊?說柳公子是帶着一個女孩走的?”
“她受了傷,姑娘知道也會諒解。”空長老嘆着氣搖了搖頭,又咳了起來。
虛長老一皺眉,駁道:“師兄這樣講,好像姑娘和柳公子有什麼似的……不過,那女孩眉眼間,彷彿有幾分熟悉……”
嗯?聽到他如此說,衆人齊刷刷的看了過來,虛長老一愣,有些尷尬的笑道:“呵呵,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了,女孩子嘛,也都差不多的妝容,或許就有相似之處了。”
衆人不免噓譁,難道他見過很多女孩嗎?什麼差不多相似,就那脾氣倒像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柳逸陽能不能受得了她。
赤君山,百毒堂。
姚彤昏迷了兩日才醒了過來,看到丈夫一直守在牀前,心中一陣溫暖,雖是重傷,卻覺得像是美美的睡了一覺。
“醒了,先喝口水。”田宗仁輕輕將妻子扶起,細心的幫她拿來墊子靠在背上,又將被子掩好,遞上一杯清水,眼睛不眨的看着她喝下才安了心,“林姑娘的藥可謂仙丹,她說你兩日後纔會醒,性命是無礙,可內傷還要調養一段時日。”
“林姑娘乃是藥王的弟子,亦非凡俗之人,自然不能與你我同論了。”姚彤仰了仰頭看向窗外,天氣晴好,陽光充足,“語嫣呢?看到我受傷,她擔心壞了吧?”
田宗仁笑着點了點頭,拉着妻子的手,說道:“這丫頭果然偷偷跑了出去,她知道你受了傷,可急壞了,不過我沒讓她回來,現在她應該和柳逸陽在一起。”
姚彤有些驚訝,對於丈夫的話,實在不解其意,轉念一想還當他這個做爹的真和女兒動了肝火,急了起來,“你把語嫣趕走了?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非要如此?”
“我怎會將她趕走!”田宗仁急忙安撫,與妻子解釋道:“這個柳逸陽着實不簡單,你知道嗎?他不僅能將上古神劍馴服,竟還能憑藉自身真氣召喚出神獸,那可是天地靈氣才能辦到的事。語嫣的眼光不錯,若是柳逸陽真能入我門下,那是我百毒堂之幸!”
姚彤卻仍擔心不已,“他會喜歡語嫣嗎?你不是說他心裡想着的是林姑娘嗎,只怕語嫣會傷了心。”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田宗仁笑了笑,寬言道:“林姑娘你我也都見過,世上能有幾人不爲之傾心,可有什麼用,林姑娘所行乃天之大道,相比之下,語嫣和柳逸陽纔是同路人。”
真是這樣嗎?姚彤還是難以寬心,若柳逸陽與女兒日久生情倒還罷了,若是個癡情種,那女兒陷得越深傷得越痛。感情之事,何來理所應當,否則女兒又怎會對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念念不忘這些年呢。
可事情已經這樣了,姚彤還能說什麼,只好盼着柳逸陽不要辜負了女兒的一片癡心,他們若能早點回來,自己的心也就安了。
天黑時分,柳逸陽和田語嫣進了一個小鎮,這的房屋簡樸、道路窄小,到處掛着燈籠,二人先找了一家客棧休息。
柳逸陽沒有吃飯的心情,只想快點把她的傷治好,碗筷擺到她面前,說道:“我去抓藥,你先吃點東西。”
“等等!”田語嫣摸着桌子站起來,“我也一起去,我的眼睛只是看不清,又不是看不見。”
“這有什麼關係嗎?”柳逸陽不解的笑笑。
田語嫣一臉認真的回道:“自然有關,藥是抓來給我治傷的,藥錢理應由我出!”
什麼?柳逸陽眉頭一皺,笑了起來,“我當什麼事,你還是在這好好吃飯吧,藥錢就不用操心了。”
“那怎麼行!”
田語嫣執意不肯,心急的她剛一邁步,險些被凳子絆倒,還好柳逸陽及時將她扶住。可田語嫣卻不想當個累贅,立刻甩開他的手,解釋說,“我一時沒注意,小心點就沒問題,真的!”
柳逸陽不想與她拗,也理解她此時的心情,雖然麻煩但還是同意了。兩人出了客棧,田語嫣走的很慢,柳逸陽就不時提醒着門檻,臺階,前面有人……兩人就這樣一路走到了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