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後,天亮了。
三人繼續趕路,原本只有一人受了傷,現在又多了一個身體不適的,這樣一來可是慢了不少。
在他們身後遠處,清風明月也悄悄跟着,昨晚再次查看了那塊石頭,發現不僅有地之靈氣還有丹藥殘留,據清風分析是藥力過猛,地之靈氣並非凡人所能駕馭,如果不被禁錮自然沒有問題,而現在僅憑林若雲的修爲,根本不可能重新接納地之靈氣,再這樣胡來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三人終於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城,此城名康,倒是極好的意。城中頗爲繁盛,客棧酒樓林立道旁,人流中且不乏門派之士,倒讓人覺得好奇。
走了三家客棧,才終於找到一家有空房間的,乾淨寬敞,尤其是店名好—雲上客!
客戰中雕樑畫棟,詩詞水墨隨處可見,店小二引着三人穿過雲廊來到一處後院,這裡的房間清靜雅緻,雲廊從中間劃開左右兩邊,各有四個房間,林若雲三人就只在右邊的客房中。
祁元真和柳逸陽知道林若雲不願有人住得太近,故與她隔了一個房間。
院中種着花草樹木,香氣怡人,雲上客果真是鳥語花香,詩情畫意,不愧是康城中價格最貴的客棧,祁元真心中感慨,在這裡一天足夠他們在四通客棧住上三天的。
林若雲的房間燭火明亮,案上放着一碗店小二剛送來的蓮藕紅棗粥,說是祁元真吩咐做的,想是看自己晚飯沒吃多少的緣故吧。
夜深了,窗外低低蟲鳴,花香隨着微風送進窗來,打開那隻小木盒,裡面是那株溫羅華,與陽花花蜜調和後密封。林若雲用竹片取了一小塊放在紫貂的籠子裡,它謹慎的用鼻子嗅了嗅,過會兒才張開嘴巴美美的吃了起來。
清風、明月繞到客棧後巷,躍身飛至牆頭,遠遠的看着林若雲房間透出的光亮,應該還沒睡。兩人不敢靠得太近,但又想知道她在裡面做什麼,明月從懷裡掏出一面圓鏡,憨笑道:“用這個。”
清風接過鏡子,雙指在鏡面上轉了轉,默唸着口訣,鏡子霧一般的出現了一副畫面,正是林若雲的房間。她正將手中瓷瓶裡的液體往浴桶裡倒,二人正在納悶瓶裡裝的什麼東西,卻見她已經動手解起身上的衣服來,頓時一窒,隨即便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唉,唉—哎呀!”
一時情急,怎料清風腳下一溜沒站穩,扯帶着身邊的明月一起掉了下去。清風趕忙將鏡子扣在地上,揉了揉胳膊坐正了身體,嘴裡還不住的叨咕着,“非禮勿視,失禮,失禮得很!”
明月掃了掃衣袖,氣惱的瞪着眼睛,責怪道:“我就說這樣不好的,天這麼晚了,我們偷看一個姑娘家的房間,成何體統!”
“你何時所過?先前你可沒反對!”清風當即辯駁道。
“那,那是我擔心她。”明月不敢的說道,又問:“瓶子裡是什麼?”
清風將手掌伸到鏡下,仔細感應了片刻,眼睛一亮,讚許道:“真了不起,這藥性雖淺卻可溫精血,滋養地之靈氣!”
“那照此以往,需多久可與靈氣相融?”明月急忙問道。
清風摸了摸下巴,認真的分析道:“這個,恐怕不行,地之靈氣的壯大比她本身快得多,而且這藥不過是輔助而已,若是她不懂運用地之靈氣,那也是無用的。”
明月鼓着臉,一掌下去將鏡子按在了地上。
“啊,我的手!”
林若雲猛然間感到有陌生的氣息闖入,轉臉向窗外看去,夜卻依然寧靜……
清風拉扯着明月迅速離開了院子,逃出牆門外,才說道:“我們雖然用了隱形遁,消了身形和氣息,可地之靈氣已然復甦,我們聲音太大還是會被發現的!”
明月嘟着嘴,很不高興,要依着他直接把實話說了,然後帶林若雲到凌雲山萬空洞就行了。可清風有顧慮,擔心林若雲不會輕易相信他們的話,所以纔會夜探客棧,還差點被發現。
一陣夜風吹進了窗子,身上涼絲絲的舒爽直至心底,林若雲一怔,忽然想到這風,月,還有夜晚……師父曾說,要用地之靈氣來制衡常春丸的純陽之氣,這麼說來,天屬陽,地屬陰,也難怪脈象陽虛了。
林若雲想着從地之靈氣顯現後,總是有力使不出的感覺,現在的修爲基本是空有其表,如果能得到地之靈氣的輔助,繼續上修一定會容易許多,即便有朝一日位證真仙也是有可能的吧?
有些玩笑了,林若雲苦澀的一笑,做神仙就真的好嗎?不會死也不會覺得寂寞嗎?人終究是人,即便日子活得長久些也難逃那一捧黃沙之果。
在另一個房間中,林若雲知道還有一人未眠,服食了固元丹應該正在抓緊修煉,儘快達致降龍天絕第六層,只有這樣才能去那未知的地方,了卻心中之願,撫平多年來的痛苦,絕殤……
那是牽絆,是心結,亦是今生前行的阻礙,只有了卻方可釋懷。
撩起一彎清水,看着它從纖纖指尖滑落而下,流過如雪肌膚,淌過心間那道深痕。
身體忽然向下滑去,林若雲將自己完全侵入水中,環着雙腿坐在水底,水面那一層烏黑亮麗的秀髮,隨水浮動。
多少傷、多少痛、多少怨、多少恨,只能將它深深埋在心底,無人可說也無需對人說。
十六年,十六年的溫暖卻像這水一般,正慢慢冷去……
天將破曉,林若雲端坐在鏡前,輕輕梳理着髮絲。祁元真傷勢未痊癒,自己的身體又跟着添亂,看來要在康城多待幾日了。
雲上客的環境不僅絕佳,食物亦是精細,桌桌菜品堪佳,就連一碗麪也色香味俱全。
林若雲三人坐在窗邊的位置,不遠處有兩個女子甚是古怪,桃色裙緞,手中持劍,不時低語,眼睛卻在謹慎的掃視着周邊來往之人。
“你也覺得她們奇怪吧,這些是什麼人?”祁元真端着杯子,默默看着她們,也不知是何門何派,竟沒有誰能入得她二人眼。
林若雲雖看不出她們的來歷,只論修爲,二人不相上下,不過她們所修功法似乎很特別,這樣特別的人出現在康城之中,是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祁元真把身子往前靠了靠,低聲說道:“這城裡可不止一兩個門派,沒什麼事的話,他們纔不會齊聚於此。”
“有事也不關我們的事,養好了傷還要趕路呢。”林若雲冷冰冰的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麻煩可不想再碰到了。
柳逸陽不說話,只在一旁笑了笑。昨晚,他也試想着去運轉天之靈氣,可費了好大力氣也還是沒有什麼進展,靈氣還是靈氣,可怎麼就使不出靈氣該有的本事呢?難道自己真的只能像個影子一樣,存在卻永遠沒有意義嗎?
不想,真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