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基本上可以說是個良好的開端,至少柳心怡沒有怒不可遏地將林若雲所做的食物丟出去,也將那碗羹湯喝完了,但柳逸陽走後,她卻突然覺得好委屈,趴在牀頭哭了好一會兒。
白仙兒想來看看她的,走到門口聽到低低的哭聲,悄悄在窗口看進去,看她哭得傷心,可又不能不明緣由的去勸,只好又悄悄離開。
之後,她將這件事告訴了柳元祺,本來想找個人出個主意,可柳元祺也無能爲力,還讓她暫時不要去捅這個馬蜂窩,再觀察一段日子比較好把握。
第二天傍晚時,許多日子不曾露面的岑懷楚來了,龍修在門口打量了他半天,眼神中總是透出一絲猜忌,弄得他全身都不自在了。
結果進了屋才發現,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一樣的,岑懷楚把自己前前後後瞧了一遍,沒發現有任何問題,忙問着旁邊的龍修,是不是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還是頭上有什麼不對的?龍修閉口不答,只是搖了搖頭,這讓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這位岑師叔,你怎麼這麼喜歡晚上來?”紫珠好奇的問。
岑懷楚愣了愣,忙回道:“柳莊主,柳夫人,我也是剛從山上下來,所以時辰晚了些,但也不是太晚,不是嗎?”
“這次又有什麼事?”柳逸陽問道。
還不等他回答,林若雲搶先一步說道:“這還問,來看他的師侄唄,柳靈不是他師姐的愛徒嗎,是不放心吧?”
“不不不,靈兒在這有兩位照顧,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岑懷楚忙解釋,“師姐沒有交代什麼,我下山她也不知道。”
“哦?”柳逸陽一聲疑問,“那還真是奇怪啊,你怎麼突然跑到城裡去住客棧,還不告而別。怎麼,幫我們拿到幽靈石,還幫香櫞解了圍,卻不肯露面,你能給我們說說這是爲什麼嗎?”
岑懷楚也想到了他們會開門見山,但一進門的氣氛就讓他猶豫起來,這會兒也不知道從哪說起好了。
“哼,目的不純吧,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岑懷楚這纔看到,坐在小廳裡撥着松仁殼的柳心怡,正一眼一眼的瞟着他,這話可有些刺耳了,“你什麼意思?誰是黃雀,誰是蟬?”
“你是黃雀,香櫞是蟬啊!”柳心怡陰陽怪氣的說。
岑懷楚嚇得臉差點變了顏色,“你,你胡說什麼!”
“那你爲什麼費勁心思的幫香櫞解圍?”
“我......”岑懷楚眼珠轉了幾圈,“大家都是朋友嘛!”
“我什麼時候成你朋友了?”香櫞突然站到他跟前,上下打量着說,“岑師叔,不用這麼着急解釋吧,聽起來像是心虛似的。”
“我纔沒有心虛!”
香櫞立刻眼睛一瞪,“那你的意思是說我配不上你了?”
“不是!”
“嗯?!”
岑懷楚被堵得兩頭說不出話來,急得額頭都快冒汗了,他的印象裡柳心怡不是跟誰都不合嗎?怎麼今天,反倒和香櫞一唱一和起來!
“哦,我知道了,如果不是因爲香櫞,那一定是爲了另一個,整個靈臺山莊就這麼幾個女的,你爲了誰啊?”柳心怡似乎終於找到了有意思的事情,揪住岑懷楚就不放了。
看着他急得話都說不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柳薇待在一旁一言不發,她也覺得奇怪,雖然岑懷楚出行事古怪,可要說大費周章的爲了幽靈石,這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靈臺山莊的確不止一次的救了凌雲宗的弟子,但大夫救人天經地義,實在無需這樣客氣。難道,凌雲宗真想拉攏靈臺山莊?
正當岑懷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走投無路時,柳薇突然說了一句,“看來你今天要麼說出一個人,要麼就是凌雲宗意圖不軌!”
岑懷楚張了張嘴巴,而後氣定神閒的說道:“爲了你!”
此話一出,衆人無不膛目結舌,雖然早有人已猜到,但這麼快就如實招了,還真是不禁嚇唬啊......
柳逸陽和林若雲還有些接受不了,雖說這有點像是被她們你一句我一句逼的,可這話絕不是開玩笑,也不能拿這種事開玩笑!
衆人定了身似的保持着一個姿勢好久,這才把目光都轉到了柳薇的身上,卻發現她表情很生硬,再看岑懷楚,倆人差不多,都是眼睛不眨的看着對方,也不知道這沉默代表着什麼?
大家都等着柳薇的迴應,按順序是該她說話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柳薇很認真的說道:“開玩笑有個限度,你不要以爲我真的不會翻臉!”
“我很認真!”岑懷楚堅定的說道:“我是長得難看,還是人品低下,又或者是一無是處,我在你心裡就這麼差嗎?”
柳薇哼了一聲,理直氣壯的說道:“這些都不算數,只一樣,你就差到十萬八千里以外了!”
“哪樣?”
“你是凌雲宗的弟子!”
岑懷楚驚訝道:“你和凌雲宗有仇啊?”
“沒有。”柳薇回了口氣,繼續道:“不管什麼凌雲宗還是其他貓啊狗的門派,統統都離我十萬八千里遠!不要說你的非分之想,就是朋友也沒得做!”
這話說的好絕,衆人提心吊膽的看着岑懷楚,這不是如同告訴他白日做夢,不可能又希望了嗎!
可岑懷楚的心態比大家想象得要好,他心平氣和的問,“好,那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問題是在我是凌雲宗的弟子,而不是別的問題?”
柳薇點了點頭,岑懷楚又問道:“那你要我怎麼做?”
“哼,師門對你來說勝過性命吧,我又算個什麼呀!”柳薇哼了一聲,回到座位上。
岑懷楚沉思了半響,走上前說道:“我明白,你說的也不能說不對,我爹孃就是凌雲宗弟子,祖父祖母也是凌雲宗弟子,曾祖父母仍然是凌雲宗的弟子,我從出生就在凌雲宗長大。凌雲宗對我來說不僅是師門,而是家鄉,我確實捨棄不了。不過......爲了心儀的姑娘而遠離家鄉似乎也不算什麼大事,何況我父母都不在了。”
柳薇蹙了蹙眉,一臉疑惑,“你什麼意思?”
“我可以離開凌雲宗!”岑懷楚直了直腰,正色說道。
衆人的嘴巴長得更大了,他們的耳朵不會集體出問題了吧?岑懷楚竟然說要離開凌雲宗?他剛纔說的那些,明明是有着不可能割捨的感情,怎會矛頭一轉就什麼都可以了呢?
大家還是沒轉過來,岑懷楚這是一時衝動,和柳薇較勁,還是經過認真思考之後做出的決定?
就在大家都有些擔心的時候,柳薇卻極其不屑,“你不用當着我說大話,我不稀罕承諾,還不如直接拿出誠意來,或許我會答應。”
“或許?”岑懷楚也不示弱,“我離開師門,卻只得到你一個或許的回答,你不會是耍我吧?我可是很認真的,而且是我這輩子做的唯一認真的事,我不想後悔,也不想你後悔。”
“你都不後悔,我爲什麼要後悔?”
有了柳薇這句話,岑懷楚算吃了定心丸,轉身道:“柳莊主,柳夫人,兩位可都聽到了,我這就書信告知夏侯師兄,晚輩先告辭!”
岑懷楚轉身而去,柳逸陽和林若雲還沒想到說什麼,乾脆就一句話都沒說。之後,他們看着女兒,幾分擔憂,“你可考慮清楚了?”
柳薇深色自若,彷彿這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考慮什麼?”
“那你答應他什麼?”林若雲被女兒的話嚇壞了。
柳薇看了看母親,說道:“他這個人也沒什麼讓人接受不了的地方,如果再能離開凌雲宗,那就更沒什麼問題了。既然什麼問題都沒有了,也就沒什麼好考慮的了。”
“那你喜不喜歡他?”柳逸陽語氣有些無奈。
柳薇想了一會兒,“他離開凌雲宗以後,我可以慢慢喜歡他,這應該沒什麼難的吧,他這人有時候也還蠻有意思的,應該不難!”
真是被她氣死了,怎麼聽起來像兒戲,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但柳薇已經答應了,柳逸陽和林若雲總不能替女兒反對,也不可能告訴人家,女兒的想法有些特別,是否再考慮考慮。唉,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又是自己決定的事,輕重應該能掂量得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