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直人進了門,見公司裡的氣氛十分壓抑,四處都是竊竊私語聲,而隨着他一步步向裡走去,聲音猛然一靜,衆人又開始忙碌起來。
他略沉了沉氣,裝成沒看到的樣子向着戶布織的辦公室走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市場營銷部的一色天平滿臉都是沮喪和慚愧的走了出來。
一色天平看到吉原直人愣了愣,臉上的愧疚之色更濃了,直接彎腰鞠躬道:“會長,對不起。”
吉原直人心裡明白,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一色君,沒關係。將來有空回來坐坐。”
一色天平臉上的羞愧之色更濃了。公司待他還是很不錯的,遇到事還給了自由離職的機會,不但沒追究違反勞動合約還給了補償金。他囁嚅道:“是,會長!感謝您一直以來的關照,我……我剛有了孩子……對不起!”
“說了沒關係了,別放在心上!”吉原直人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說道:“這並不是你的錯。”
“是,感謝您的體諒!”一色天平又鞠了一躬,低着頭去收拾自己的個人物品了。
吉原直人看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也沒敲門便直接進了戶布織的辦公室,見戶布織正摘了眼鏡捏揉着兩眼之間,笑問道:“離職的人多嗎?”
戶布織一愣,起身低頭施禮後苦笑道:“比預期要好,大多數普通社員都選擇留下看看風向再說,還有年輕人不當回事的,倒是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幹部很擔心,直接離職了。”
她望了一眼門口,輕嘆道:“一色君表現很優秀,我一直很看好他,沒想到……”
吉原直人只是過來問一嘴,以防公司裡的人全跑了。現在情況比預期的好已經比較滿意了,至於走幾個人他不怎麼在意——人不是活在真空裡,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情況,沒必要求全責備。
他笑道:“要是你很欣賞他,等咱們過了這一關再讓他回來好了。”這點面子他還是能給自家老黃牛的,沒問題。
沒想到戶布織臉色一正,直接拒絕道:“那不可能!”她斷然拒絕後似乎有些後悔不該這樣和吉原直人說話,馬上解釋道:“無論有什麼個人原因,他這個時候離職都表明這個人絕對不可託付重任,SPM投資不需要這樣的傢伙!”
吉原直人愕然,片刻後無奈一笑,“你拿主意就好。”他只是想順便賣個好,轉而又關切地問道:“你的保全工作也要安排好,在這方面千萬別省錢。”
戶布織是對方下手的絕佳目標,他不希望這老黃牛出事。
戶布織心中一暖,打起精神開玩笑道:“謝謝會長關心,請您放心,我不會替您省錢的。”不管這會長有多不着調,最起碼是個好老闆。
吉原直人哈哈笑了兩聲,轉身離開了。
他離開了戶布織的辦公室便隨意在公司裡遊蕩起來,四處打着招呼,說着不着調的話。對着宣傳部的美工人員設計的海報胡扯着構想,指揮着亂改顏色,要不然就是湊到電話銷售區,聽聽銷售錄音,隨意撿兩個人誇幾句聲音甜美態度誠懇,再不然就是跑到基金部門,旁聽一會兒他們的項目規劃會議,然後在聽不懂的情況下連連點頭,似有所得。
他這也算是安定人心了,不過美工有點想吐血,思考着是不是乾脆離職算了。
轉悠了一大圈後吉原直人望着星野菜菜的公司,輕輕搖了搖頭——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反而不如星野菜菜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傢伙了。
她的決定是對的。無論這東西自己這些人看不看重,那都是自己的東西!對方敢對自己的東西伸手,不把這隻手打斷,那伸手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就算出現了最壞的情況,寧可把這東西砸爛掉也不能便宜了對方,絕對不能給外界留下軟弱可欺的印象——那是取死之道!
要麼甘於平庸,關門了事,以後老老實實苟活,再也不露半點頭角,要麼就奮起而搏打出一條路來,沒有別的辦法了!該打就打,不能因爲穿上了鞋就怕這怕那的。人生在世,就是因爲顧忌太多,所以才束手束腳不得自由,難求痛快。
不過,吉原直人看着這家公司心中還是有些不忍。雖然這實際上是星野菜菜的公司,但他在這上面花的心血也不算少。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幹正經事了,真要看着被砸爛掉心情複雜。
他看了一會兒這個他親自盯着裝修出來的公司出了會兒神,看了看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又去了洗手間,側耳聽了聽後輕輕推開了門。
桃宮秀枝一無所覺,正一邊抹着眼淚一邊用拖布用力擦着瓷磚地面。她活這麼大了還沒遭過這種罪,渾身又酸又痛不說,還困得要命,恨不能倒頭就睡,但她偏偏不敢。
她很怕洗手間門一響,下一個進來的就是吉原直人,然後一看沒打掃乾淨又暴怒起來對着自己拳打腳踢。
那是真的疼啊,明明沒受傷但就是很疼很疼。
她覺得很委屈——自己明明是個漂亮女孩子,也不是不願意伺候他,爲什麼還要這麼虐待自己,這簡直是沒天理了。
她藉着這會兒洗手間裡沒什麼人來的時候,拼命將地擦乾淨,然後拿了去污劑和刷子挨個兒推開小格間看看馬桶髒沒髒,有髒的就猛刷幾下。
說實話,她以前在家裡都沒有這麼盡心盡力過的。
等她檢查完了小格間,回過頭來正看到面無表情的吉原直人,頓時嚇的身子一縮,目光情不自禁瞥向了馬桶。
她以前是聽過的,那些管理嚴格的大公司裡的清潔工爲了表示自己真的有把洗手間清理乾淨,會舀馬桶裡的水喝下去做證明,但她真不想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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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害怕,小聲道:“主,啊不,會長,我有好好工作的。”她這一天都沒休息,一個人對付五個洗手間也太累了,擦完了這個去刷那個,身體又不適,感覺想死。
只是感覺想死,還是想活的,不想接受吉原直人往死裡打她。
吉原直人圍着洗手間轉了兩圈,因爲之前保持的就很好,他四處摸了摸也沒找出灰來,勉強點了點頭說道:“辛苦了。”
桃宮秀枝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她看到吉原直人檢查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生怕哪裡沒弄好吉原直人一巴掌抽過來,但沒想到竟然聽到了一句慰勞的話,結結巴巴道:“謝……謝謝。”
她竟然心裡有了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走吧,可以下班了。去換衣服,我在樓下等你。”吉原直人扔下一句話轉身就走了。這貨竟然真好好幹了,本想捶她兩拳的。
桃宮秀枝不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連忙將從物業借來的清潔小車收拾了一下後推回到了雜物間,然後去了更衣室脫掉了工服,又仔細聞了聞自己身上,發現在幾個洗手間裡輪流泡了一天,身上滿是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欲哭無淚但也不敢讓吉原直人在樓下等太長時間,強忍着換上了小西服逃出了SPM投資。
她上了車系好了安全帶後吉原直人一聲不吭直接開車——桃宮美樹由於還兼任家庭主婦,或者說她的正職纔是家庭主婦,一般下午四點左右就跑了,不是被星野菜菜順路接回了家就是自己坐電車去超市了,所以不需要等她。
車上只有吉原直人一個人——桃宮秀枝現在還沒取得人類身份——他也就不怎麼在意了,從坐椅下面取出了一包以前藏的煙,抽了一支叼在嘴上然後一隻手在儲物箱裡四處摸索着火機。
桃宮秀枝這方面倒是挺機靈,連忙幫他找了出來,獻媚的給他點上,看着他一口氣吸了半支,吐出了一個大大的菸圈,然後衝自己輕輕點頭道謝。
她心中一喜,暗忖:“咦,今天下午對自己很溫柔呢,莫非……下馬威已經結束了?”她現在已經不敢奢求吉原直人的笑臉了,不打她就覺得吉原直人態度極好。
她有些心喜,忍不住試探着伸出小手從煙盒裡也抽出了一根菸,叼到了嘴上拿起火機就要點着,想用尼古丁放鬆放鬆,但吉原直人目視前方一手背就抽到了她嘴上。
桃宮秀枝慘叫了一聲,整支菸被懟進了嘴裡,鼻頭髮酸,眼淚橫流。她咳了起來,將菸草碎屑噴得四處都是。
吉原直人在她衣服上擦了擦手背,淡淡道:“把煙戒了。”
桃宮秀枝不敢相信的望着吉原直人——你叼着煙讓我戒菸嗎?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但她也不敢反對,眼淚汪汪的低頭道:“是,主人。”完蛋,看樣子新人期還沒結束,還要再遭一段時間的罪。
她不敢吭聲了,抽了幾張紙巾將噴的到處都是的菸草葉兒收拾了一下,然後乖巧的坐在副駕駛席上,慢慢眼皮子打起了架……
“今晚洗乾淨點!”
“啊?”桃宮秀枝猛然醒神,顫聲問道:“洗乾淨點麼?”
“對,回去和你姐姐一起伺候我!她就像塊死木頭一樣,一點意思也沒有!好好表現,要是讓我滿意了,以後就不打你了,還升你當部長,一月零用錢一千萬。”
桃宮秀枝有些不敢相信,但一腔喜悅忍不住了,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早說了嘛,沒有男人是不偷腥的。
“是,主人!請期待秀枝的表現!”她簡直想大喊大叫了。
她忍着渾身的顫慄,思考着回頭該用什麼姿式才能博取最大的好感,發現果然書到用時方恨少,早知道以前聽別人說起“江戶四十八手”時就認真記記筆記了,可惜現在記憶都模糊了,一時拿不準該用什麼招了。
聽說“江戶四十八手”分表裡,實際上是九十六手的,好像隱約記得表重姿式裡重感情交融,現在這情況應該從裡選還是從表選呢?
她胡思亂想着發現車停住了,自己像是騰雲駕霧一樣被吉原直人拎着,轉眼間就到了公寓門前,一開門就看到狐仙姐姐穿着浴衣仰躺在榻榻米上,懷抱大開,露着一身細皮嫩肉。
再轉眼一看吉原直人身上的衣服也沒了,直接趴了上去動了起來,而狐仙姐姐咬着牙一聲也不吭,更是沒有半點配合,真真完全是塊木頭。
她不由心喜,飛快把衣服脫了。果然見吉原直人很快不耐煩了,一臉兇惡的打了桃宮美樹一巴掌,怒罵道:“你是死人嗎?”接着轉頭對自己道:“秀枝,你過來!”
她被一股巨力拉扯,直接趴到了狐仙姐姐身上——咦?怎麼不像傳說中的那麼疼?
不管了!討好他要緊!
她含羞撐着狐仙姐姐的肩膀,輕輕前後搖晃着屁股,片刻後回頭含着手指羞羞問道:“主人,還滿意秀枝嗎?”
“不錯,果然比你姐姐強很多!”
桃宮秀枝忍不住笑出了聲,早就說了嘛,狐仙怎麼可能比得過自己!但馬上覺得心裡害怕,只見吉原直人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條粗粗的鞭子高高揚起,猛然抽下。
她大叫一聲身子跳了起來,但沒跳動,身子被保險帶牢牢綁着,仔細一看哪有什麼鞭子,面前是擋風玻璃上的長長燈光耀斑。
她一時有些恍神,不明所以,再一側頭看到吉原直人正合上了書本,面無表情望了過來,冷冷問道:“你在發什麼瘋?”
這小姨子剛纔在座位上扭來扭去,還不時笑幾聲嘴裡含糊幾句,吵得要命,浪費自己的學習時間。
桃宮秀枝呆愣了一會兒,終於明白了,頓時滿心失望。原來是個夢啊,難怪這麼順利……
吉原直人懶得管她這是怎麼了,將書籤夾好,默默回憶了一下剛纔看的嬰兒餵奶注意事項、吐了奶該怎麼處理,然後好好記在心裡,將書塞到了工具箱裡藏好,說道:“走吧,上去!”
關於孕嬰知識,他只能偷偷的學習,藉着到家上樓前看幾頁,感覺這麼看上七個月應該能學有所成。
桃宮秀枝怔了片刻後連忙下了車,心中有些喜悅——哇,這S型的男人表面上看起來很嚴厲,但實際上心很軟,見自己睡着了都不捨得叫醒自己,陪着自己到自然醒,這是心裡有自己的吧?
剛纔那個夢是不是預兆?
她心裡感覺有些酥酥的,好日子似乎又開始招手了,一派柔順跟在吉原直人身後上了樓,然後進了門主動去了廚房向狐仙姐姐學習料理技巧。
桃宮美樹很高興,也希望這妹妹能吃好一點,更希望她能上進一點,十分耐心地傳授她各種要領——吉原君好厲害,只管了一天妹妹就願意進廚房了。
到了晚餐時桃宮秀枝還是沒辦法上桌,吉原直人堅持她想吃什麼必須自己做。她還是得捧着色香味全無的自制料理躲在一邊獨自吃,不過她吃得很香——她累了一天,感覺可以吞下一頭牛,舌頭的感受顧不上了,先把肚子填飽要緊。
晚餐後,小月彌生依舊去學習。在她偏差值達到要求之前,她必須完成星野菜菜佈置的額外作業,然後纔可以玩一會兒。
星野菜菜趴在電腦前,和香子交流着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不時修改一些讓人看得頭暈的代碼串。
一切正常,就像往日,除了桃宮美樹。
桃宮美樹坐在小方桌那裡陪吉原直人喝茶,但明顯坐立不安,不時望向通往隔壁的通道。忍了半天后小聲說道:“吉原君,秀枝醬今天很累了……能不能讓她休息一會兒?”
“不行。”吉原直人直接拒絕了。桃宮秀枝用過晚餐後就被他踢到隔壁去繼續清潔衛生去了,還是老樣子,要是明早找出一點灰來就鞭子伺候。
桃宮美樹低低嘆了口氣,男朋友對妹妹這樣,她是又高興又爲難,都不知道該求饒好還是裝看不見好了,一肚子糾結。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沒亮,桃宮秀枝就被吉原直人踢着屁股叫醒了。
她一臉痛苦,捲縮在榻榻米上痛苦的呻吟道:“我幹完了,主人……我真的盡力了,讓我睡一會兒吧,求你了。”
吉原直人已經看到了,公寓裡算是被弄得馬馬虎虎吧,雖然效果離家務達人美樹的距離還很遙遠,但確實是盡了力了,這無可指摘。
小姨子完全執行了命令,至少他四處瞧了瞧,還真沒找到顯眼的灰塵。當然,要是非要雞蛋裡挑骨頭,那沒有挑不出來的,但那毫無意義。他又不是真想虐待她,只要態度沒問題,能力可以慢慢提升,不然就是打死她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成了桃宮美樹那種幹了十幾年的熟手。
他用腳踢着不肯站起來的小姨子,厲聲道:“起來去跑步!”
桃宮秀枝在地上滾來滾去,哭泣道:“我只睡了三四個小時,身上也好疼,我真不行了!”
她昨天那麼大的運動量,又硬捱了一天,這睡了一覺感覺全身像散了架一樣,比昨天還難受了。
吉原直人甩了甩手裡的皮帶,抖手就抽在桃宮秀枝肩頭,冷聲道:“不是在外面受不了苦嗎?那就在家裡更受罪,等以後出去了你就覺得舒服了!別裝死,馬上給我站起來!”
桃宮秀枝不肯,抱着頭躺在那裡不動。
吉原直人也不再勸,揮手就是一陣抽,桃宮秀枝受不了了,掙扎着爬起來逃去洗手間換衣服。吉原直人等了一會兒聽着又沒動靜了,也不避嫌踢開了洗手間的門發現桃宮秀枝睡衣脫了一半,頭拱在地上又睡着了。
他上去又是幾皮帶將她抽的慘叫着跳了起來,胡亂換上了運動衣,蹭着下了樓,然後就像老太太那樣顫巍巍跑了起來。
才跑了幾十米就感覺兩條腿抖得厲害了,她嗚咽着流淚看向吉原直人,只見吉原直人面無表情,將皮帶抖得發出脆響,完全沒有半點同情之意。
她又橫過來,像是螃蟹那樣橫着挪,感覺這樣腿好受一點。吉原直人無所謂,也不管她跑得快慢和姿式,反正這貨向着目標移動就行。
桃宮秀枝從沒覺得四公里有那麼遠,感覺像是在世界的那一頭。她咬着牙一瘸一拐,喘得像是風箱一樣,一張臉早就哭花了……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