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勉強笑笑,機械地點了點頭。
流水將快樂和幸福寄託在了凡世,她喜愛這裡的山川、河流、草木,和這所有的一切。她微笑地眺望着遠方,一副很陶醉的樣子,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不自然甚至有些僵硬的變化。
勸流水回去已經不現實了,我只得想辦法另覓他途。
我和流水住在一個不大不小規模相當的客棧中,而這個客棧正是我在凡世醒來時住的第一個客棧。清晨,當我醒來時,陽光溫暖地照耀着,鳥鳴聲脆,悅耳動聽,茶几上檀木靜靜地散發出清香。而我看起來還是那個黑色頭髮和黑色瞳仁的男孩。
夜幕降臨,月亮升上天空。我倆靠在窗前凝望着巨大的藍色帷幕上稀疏的星辰,就像是完美無瑕的璀璨的精緻地懸掛在空中閃閃發光的飾品,流水睜大眼晴癡癡地看着,沉迷其中。
待流水睡着以後,我將她抱到了牀上。
望着她絕世的容顏,聞着她身上散發的誘人的芳香,我不禁淚流滿,心緒難平。
最終,我下定決心,我要去殺了凡主。
凡主住在峨眉山頂。他喜歡峨眉山的清幽和渺渺兮予懷的無盡的禪意。他站在七彩的虹光中俯瞰着凡世的一切。如螻蟻般渺小,又如山嶽般巍峨。
我來到了峨眉山。
他看見了我一步一步踏上了金頂,竟然沒有絲毫驚訝。
“我知道你會來。”凡主淡淡地說。
“既然如此,那請你自行了斷吧。”雖然我知道這根本不可能,但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我不能自殺。”凡主的臉上沒有笑容,正色地說到。
“哦,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因爲神之禁咒,每個神都殺不死自己。
“那我就動手殺了你。”雖然悲憤交加,但我依然努力地剋制着自己,以免急火攻心,真氣倒流,走火入魔,六親不認,成爲衆矢之的。
“你也殺不了我。”凡主淡淡地說。
凡主很矮小,而且長得很醜陋,但他說出的話卻如一把萬斤巨斧一般狠狠地斫在我的心坎上,我能清晰地聽見在我的心房中擲地有聲地沉悶的迴響。
“不愧是凡主。果然有魄力!”我面露譏誚地說,但是內心卻感到無形的壓力一層一層如洪水月猛獸一樣連綿不絕浩浩蕩蕩地向我涌來,我有一種隨時隨地分崩離析絕望了的感覺。
即使如此,我仍然用充滿仇恨的眼睛瞪視着他。如果眼光可以殺人,恐怕已經殺了他多次了。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不必苦苦地惦記着。”凡主無奈地說到。
“爲什麼要追求流水?你覺得你配嗎?”我怒不可遏,心想這惡貫滿淫的色膽包天的淫魔也懂愛情嗎?可笑啊,可笑,簡直是癡人說夢!對此我嗤之以鼻,不屑之極!
“流火兄弟,其實你不用跟我說那麼多,自古英雄愛美人,作爲一個男人,我追求流水這也很正常。既然你也喜歡她,那我們可以公平競爭。我發誓,再也不會用那麼卑鄙的手段去得到流水了。也不會再做出卑鄙無恥、千夫所指、後悔不迭的事情了。”
“哼哼!”我冷笑兩聲,“這些話,等下了地獄去對死神說吧,我根本不會接受,也不會相信,更不會寬恕你所有的罪孽!”
凡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說到:“既然如此,無需多言,那請動手吧。”
我看見他緊閉的雙眼流下了清冷的淚水,在七彩光環的映照中,反射着令人不敢正視的灼目光芒。
我發現我上當了。
因爲那七彩光芒是他全身力量的匯聚光芒,而當我將全身燃燒的熊熊的火焰推波助瀾地衝擊在這七彩光芒上時,立時便被七道光芒洞穿了身體。
那七道光芒如七條毒蛇一樣不僅洞穿了我的身體,也齧噬着我的靈魂。
我癱倒在地,口中和身體的創傷中不斷涌出如火一樣的鮮血。我看見了他猙獰的笑並拿着一把碩大的摺扇緩緩踱到了我的面前。可是因爲他的身材矮小,那把摺扇卻大得出奇,顯得不倫不類,似要將他完全包裹。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但是依然緊要着牙關將繼續已久的濃痰噴了出去。
我好像噴到了他的眼睛。那濃痰中所包裹的火焰灼燒着他的眼睛。
他手中的摺扇瘋狂的飛舞,一道又一道七彩光芒在峨眉金頂上毫無規則地肆掠。
一排排樹木紛紛揮發,一塊塊巨石化爲齏粉,一尊尊雕塑變成廢墟,而我身上的洞口也在不斷遞增。
“住手!”一陣撕心裂肺地吼叫響徹在已經變成斷壁殘垣、滿目瘡痍的幾欲成了廢墟的峨眉金山頂上。一位絕美的女子正迎風而立,美麗的雙眸泛着揮之不去的令人痛徹心扉的淚光。
正是流水。
凡主停止了動作。
“你可是來向他求情的嗎?”凡主冷冷地問道。
“不是。”流水微微一笑,將溢出眼眸的眼淚斷掉。
“你殺了他吧。”
凡主一愣,喜上眉梢,不可思議地柔聲說道:“此話當真?”
流水點點頭,說:“自然是真。不過……”
“不過什麼?”凡主慌忙地問道。
“你在殺他的時候把我也殺了吧。”流水淡淡地說到。
“你……你……你!”剎那間,凡主眼光驟變,語氣爆冷。“你敢耍我?”
“我本來是要原諒你的,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流水絲毫
沒受到凡主森冷語氣的影響,而是微笑地回答:“如果有以後,我會讓你半身不遂!”
“哈哈哈哈!”凡主狂笑不止,似在聽一件天大的笑話。勁風如刀在驟然爆降的空氣中穿梭,凡主還沒有半身不遂,我自己都快半身不遂了。
流水俯下身,託着我的背部,看着我身上洞穿的傷口,眼淚簌簌而下。
“都是我不好,流火弟弟,是我害我了你!”流水哽咽地說到,悲傷得難以自制。
一個巴掌拍不響。流水雖然有責任,但是罪魁禍首還是在那個淫魔。當然,我自已也很衝動,明知不是他的對手,還跑來找他算什麼賬,這不是自尋死路嗎?現在好了,落到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真乃悲摧之極。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既然無力改變,便只能閉上眼睛默默地等待未知的命運了。
“我可以不殺他。”半晌不說話的凡主忽然說道。
“此話當真?”流水抑制住了淚水,欣喜地問道。
“嗯。”凡主點點頭。
“但是有一個條件?”
流水一愣,她忽然發現此刻的對話正是剛纔的複製,不過提問者和回答者已然變更。她成了回答者,而凡主則便成了提問者。
一旦變更,主動權也就發生了相應的轉換。
“什麼條件?”流水顫抖着問。此時她已經猜到了幾分,但還是不敢肯定,生怕自已的猜測被證實而亂了心神,因此誠惶誠恐,惴惴不安。
凡主凝視着流水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你必須嫁給我,不然他就死定了!”
“轟!”流水的心裡如遭五雷轟頂,她身子一軟,徑直倒了下去,剛好砸在了我的身上。這一砸,我傷口中的血液又捲土從來,噴涌而出。於是巨大的疼痛又將我從半身不遂的狀態中解救了出來。
我疼得“哇哇”大叫,可是他倆誰都沒有理我。
“好!”流水收起了眼淚,“霍”地一下站了起來,白色的裙裾在夜的璀璨和悽迷的交融裡慢慢鑄造成了一副絕世的畫卷。
“我答應你。”流水說到,聲音已經聽不到任何的感情。
“好!”凡主拍起了雙手,似在鼓掌,又似在歡呼。
“那我先將他送回去了。”凡主說着,一步一步朝着我挪了過來。
“流水……姐姐,……你不能……嫁給這個淫魔,……不然我……死不瞑目!”我艱難地結結巴巴地說到。我可不願意看到流水再落入這個淫魔的手中任他蹂躪了。
但不論我怎樣的抗議都無濟於事。
“大丈夫何患無妻!”流水嚴厲地說到,“你回去好好地過你的日子吧,我們已是今生無緣!”說罷,轉過去身再也沒有看我一眼。
看着她飄飛的裙襬,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這女人怎麼這麼固執。哼!不管怎樣,最後的結局還未到,你就屈服於他,而我也未必死得了,真是的。
我的頭腦在急速地轉動,但還是快不過那小子。只見凡主小手一揮,七彩光芒便匯聚成了一道二十釐米左右的白色光柱向我直撲過來,之後我便陷入了完全昏迷的狀態。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又回到了流火的世界。我躺在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裡,看到父親,母親,流炎哥哥,流螢姐姐,流煙姐姐。
我什麼都忘記了。
忘記以後,我便在這片和諧的世界裡平靜地生活。
直到生活一次次變異,直到前行的車輒一次次脫軌,直到燦族的世界面臨着毀滅的危機。
流水當時並沒有嫁給凡主。
凡主已經放棄了使用強制手段,他真正想要的是得到流水的心,所以只得暫時順從流水。
流水開始到處找我。
她一直找一直找但卻找不到我。
始終都沒能找到我。
因爲我的憶世珠被凡主打掉了。
她到過燦族流火的世界很多次,始終沒能查詢到我的蹤跡。
於是流水的侵略心又陡然而生,她開始了侵略,直到在燦族的土地上留下毀滅的足音。
而這個時候,我體內的本源火焰也已經開始復甦。
是以,流水認出了我。
我來到了凡世,在流水的幫助下找到了憶世珠。
可是婚姻卻推不掉了,凡主勢必要娶她,她也只能嫁給他。
可是即將要舉行婚禮的時候,她卻跑掉了。
這下子,凡主憤怒了,他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但他知道,流水就在他的國度裡,隱藏在某個角落,因此不願大開殺戒。
此時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我們的力量已經直衝雲霄。凡主很快就會感覺到。一旦確立了我們所在的方位,他立馬就會找過來,到那時,我們只能擋一時算一時。
可此時流水盈盈而立,巧笑倩兮。一點都不驚慌,還笑嘻嘻地告訴我:“這一次我們可以放心大膽地對付他了。”
“什麼,你說什麼?”我感到大惑不解,“凡主是如此的強大,我們怎能是他的對手?”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於是流水將嘴湊在了我的耳邊,給我說起了悄悄話。
當我聽完,我眉頭一舒,喜形於色地說到:“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流水信心滿滿地說到。
“也就是說,他現在也來不了了?”我問道。
“不錯,所以我們要主動去找他,並且將他一併剷除了。”流水輕鬆地說。
“那好,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就出發!”我激動地說到。
“別慌!”流水拉着手臂說到。
“爲什麼?”疑惑地問道。
“我想沐浴一下。”流水美目盼兮,低聲說到。
“就在這海里嗎?”我大驚失色地說。
“這裡有什麼關係嗎?”流水不解地問。
“你不怕被陌生人看見?”我狡黠地問道。
流水微微一笑,正色道:“都說凡主是淫魔,我看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呸!那隻畜生,也配和我相提並論嗎?看老子今天不將他大卸八塊兒,千刀萬剮!”一提到凡主的名字我感到噁心,於是憤憤不平地說到。
“好了好了,不說他就是了。”流水伸出纖纖玉手撫摸我的面頰,我只感到自己已融化在這一片溫婉如玉的手掌中。
“那你是正人君子,可以了吧?”流水嬌俏地說到。
我心裡一熱,伸出手撫摸着流水的面頰,說到:“你是我見過的最純潔的女子,如天山雪女一般。”
可誰知流水一愣,抽開玉手,冷冷地說:“我已經不是純潔的女子了,我的貞操已經被凡主給奪去了。你要是嫌棄就離開我吧。”
我一愣,心想:隨口說出來的這句話是多麼地突兀。真是喜得昏了頭了,我臉上火辣辣地蔓延,看着流水決絕的背影,心裡紛繁複雜,不是滋味。
“流水姐姐,我們不提這個了,好嗎?”
我唯唯諾諾地哀求道。
“你很在意我不是處女了,是不是?”流水嚴厲地問道。
“這……”說句實話,我還真是在意。不僅我在意,我相信大多數男人都會在意的。雖然愛情跟貞操並沒有直接的關係,這個道理誰都懂,但真正臨到自已面對的時候,還是有一些糾結的。不過,我愛的是她本人,所以,我會努力克服這樣的心裡。只不過,再怎麼也得有一個適應的過程。
但這些話卻不能說出來。畢竟,在這件事情上最大的受害者是流水,她所受的心靈創傷比什麼人都要大。此時和她說話,稍有不慎,就會刺激到她而導致可怕的後果。所以,我說話得你小心翼翼纔是。
這樣想過之後,我依然微笑地回答:“喂,我說,你怎麼這麼老啊?這都什麼時代了?還在糾結這個。我纔不再乎呢。”
說完,我“呵呵”地笑着。一副玩事不恭的樣子。
“哼!你倒好像很有經驗似的。”流水充滿揶揄地口吻道。
“不不不。”我慌忙擺手,生怕流水心裡再生事端,和我糾纏下去。於是說道:“我哪裡有什麼經驗?我這麼單純,嘿嘿!”說完,故作羞赧地低下了頭。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流水轉過了身,低聲說到:“其實我知道,你雖然表面不在乎,其實心裡還是很在乎的。這是正常的心裡,你也不用遮遮掩掩,口是心非了。”
“我……”
“其實,此刻有你在我的身邊,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不管明天你是否會離開我,我都沒有遺憾了。”說完,她輕輕依偎在我的懷裡,我感到她的嬌軀在震顫,胸口的衣襟似已被她灼熱的淚滴所浸溼。
我伸出雙手慢慢攬住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太陽已升上中天。因爲是春天,所以並不太刺眼,也並不十分火熱。只是看久了也會使人頭暈眼花。當然沒有誰會傻到一直盯着太陽看。但此時我卻是傻定了,仰起臉直直盯着看,的我想透過日冕,看清它的中間到底隱藏着怎樣的秘密,可是直到我癱倒在海灘上也沒有看出半點玄機。
微風徐徐吹來,拂動着不遠處的高高低低的椰樹林的葉子樹,它們不約而同地發出“沙沙”的聲響,雖然不太整齊,但不會讓人產生煩擾的心緒。就像流水如玉的指尖輕輕撥動琴絃,而我卻有一種說不出的一種放鬆的感受,並且帶着不能抑制地欣喜。
人生中有太多的相遇,風花雪月,詩情畫意,大多都不能長久。經歷過後,便會隨風而逝,即使記憶忘不掉,也只能把它收藏在心的深處,偶而回味一番罷了。而誓言中的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也隨不一提了。
是以,大多數人在擁有時不懂得珍惜,直到行將就木,纔會發出一聲無謂的感嘆:“原來愛情如此經不起考驗,那曾經的幸福只是遊戲般的童年。
而童年,永遠只是一場遊戲,遊戲結束,便各奔前程。
我伸出五指,擋住直射的陽光,然後微微抻開,故意讓參差的陽光投下層層疊疊的斑駁的影子,伴着我無盡地遐想。很多時候,我的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也不知爲何會莫名其妙地嘆上一兩口氣,不再去想那未知的明天。
我站在海邊,靜靜地等待着流水。此刻,她正在一望無垠、波浪層層的蔚藍的大海中快樂地嬉遊。
海水托起她較小的身軀隨着海浪輕起伏,露出了小小的腦袋和飛揚的長髮。但是我看不見流水完美無瑕的胴體。
因爲流水是水啊!
不過她是神水,豈是凡世的凡水所能比擬的。
她輕盈地鑽進海里,就與海水完美無瑕地融合在一起了。
我看見的,只是翻騰的海水和歡快跳躍的魚兒。
我很羨慕那些魚兒們。此時真想變成一條快樂小魚,這樣,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遊在水中嬉戲,和她親近,那該是多麼幸福啊。
此時,我傻傻地站着發呆。腦子裡盡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