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蒼荷還沒醒過來,而茗芫抱着她,也陷入了沉睡。
一盞宮燈慢慢在黑暗中亮起來,那一盞幽幽的燈火絲毫沒有收寒風的影響,火燭穩定。
黃色的火苗後,鈺兮的臉慢慢浮現出來,本來就俊朗的五官在燈火的照耀下有些猙獰,似夢中的惡魔。
他緩緩地走進蒼荷,看着蒼荷皺着的眉頭和毫無血色的脣,說到:“小蒼荷,才一天不見,你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接着,他又走到茗芫的身邊,仔細地端詳着茗芫,恍然大悟到:“原來是鳳凰茗芫啊”,
鈺兮的眼睛眯起來,“當年,你可還是個在襁褓裡的孩子,現在出落的這麼水靈了。”
鈺兮站起來,搖搖頭,拉起蒼荷的手說:“故事還沒到最後,我們的女主角不能死啊。”
一股黃色的光順着鈺兮的手傳到蒼荷的身體裡,如同神蹟一般,蒼荷的臉色瞬間紅潤起來。
雖然她還是很虛弱,但比剛纔已經好了太多。
鈺兮吹吹自己的手指,笑笑:“一點小法術,希望你能幫助我早日拿到昧珠。”
說罷,鈺兮就提着燈轉身要走,他又回過身來看着茗芫說:“鳳凰,小心點你那個天帝爺爺噢。”
話音還未落,整個洞穴剛纔亮起的黃色光亮就消失殆盡,又是一片黑暗中。
茗芫突然驚醒,她覺得,剛纔這個洞穴中好像有點不一樣的氣息。
茗芫左右看看,什麼都沒有。大約是我自己想多了罷,她揉揉鼻子,又繼續睡了下去。
蒼溟自從飛到九重天上後,發現九重天上並沒有什麼太大變化,大概是蒼荷的事龍王拜託了各位仙家不要對外透露吧。
蒼溟小心翼翼地在九重天上走着,一邊擔心有沒有天兵天將,一邊憑着記憶找去天宮花園的路。
上次他來九重天還是毀神龍籍的時候,當時只顧着一頭熱血的打打殺殺,全然沒有休息天宮花園這種雅緻的地方。
還是爲了蒼荷啊,蒼溟想着,沒想到他兩次來到天宮,都是爲了蒼荷。
上次毀神龍籍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幾百年恍若一場夢,把他又送到就這九重天上。
他轉過一個拐角,不知道是哪裡,但門牌高聳入天,氣勢和一般的仙府不一樣。
蒼溟擡起頭一看,才知道是天帝的議事廳,他知道要是在這裡碰到天帝就不好解釋了。於是想偷偷溜走。
正當他跨步離開時,聽見天帝在裡面大聲地訓斥別人。
蒼溟跨出的腳又擡回來,他俯在門旁,想聽聽天帝說了什麼。
“茗芫跑了?你們都是沒長眼睛嗎?連個人都攔不住!你們是沒長腿嗎?跑了不會去追嗎?”
天帝雖然已經掌管着三界幾十萬年,可這訓人的聲音,還是底氣十足啊。
跪在底下的人唯唯諾諾地回答道:
“等我們發現時,茗芫仙子鳳凰化身,已經飛出去幾百裡有餘。我們實在是難以追及啊。”
“難以追及你們就跑回仙界向我彙報?難道茗芫會故意甩了你們迴天界?”
又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斥責。
那些小侍女們跪在地上再也不敢說話,大氣都不敢喘,想必也是怕天帝懲罰他們。
好不容易修來的仙骨,誰又願意重新變回凡人。
一陣今人窒息的沉默後,天帝深深地嘆了口氣,彷彿包含這三界所有的無奈:“起來吧,不怪你們。是茗芫長大了。”
“你們下去吧,我會派人尋找茗芫的。”天帝終於下令,那些小宮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聽着宮女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蒼溟趕緊離開了這裡。
清晨的的白光照進了洞穴裡,蒼荷被這些有些刺眼的光線擾醒,她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的手不似昨天那樣虛弱無力。
怎麼回事?爲什麼茗芫在這?蒼溟呢?他去哪兒了?一連串的疑問撞得蒼荷腦袋疼。
“蒼荷,你醒啦?”茗芫聽到身旁有動靜,便也睜開了眼睛。
“蒼荷,你怎麼恢復的這麼快?”茗芫看見臉上有了血色的蒼荷,嘴巴張得很大,驚訝地叫到。
“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是一覺醒來就覺得身子好了許多。”
蒼荷搖搖頭,明明昨天她昏迷的時候覺得自己怕是無緣再見到這世間之人了。可是今天早上,好像一切又有了希望。
“那就好。”茗芫給她一個燦爛的微笑,看到蒼荷恢復,她也是很開心的。
“靈力,還是沒有啊。”蒼荷運氣之後,眼裡滿是失望地說了一句。
茗芫在旁邊不知該如何安慰蒼荷,只好用手拍拍她的背。
“茗芫,蒼溟呢?你爲什麼在這?”蒼荷一直看着洞口,她本以爲蒼溟會出現在哪裡,可是並沒用。
茗芫低下了頭,“蒼溟說,要去九重天上找仙丹,幫你恢復靈力。”
“什麼仙丹?這種時候他上九重天?”蒼荷被急的又咳嗽了兩聲,蒼溟這個舉動太冒險了。
“蒼荷,是我不好。我不該告訴他仙丹可以恢復靈力的事,他聽了以後就迫不及待地跑上了九重天。”
茗芫不敢看蒼荷,一直低着頭說話。對於思雲湖的危險,看到蒼荷的反應她是更不敢提了。
“不行,蒼溟一個人在九重天上太危險了。我要去找他。”蒼荷聽完茗芫的話,急急忙忙地就要起身。
結果還沒站起來她就覺得腿上肌肉一陣痠麻,接着她便要到了下去。
幸好茗芫扶住了蒼荷,她纔沒摔在地上。
“荷兒,你不要亂動。你的身體還沒恢復。再說你沒有靈力,怎麼上九重天?”茗芫焦急地說,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蒼溟的境遇太危險了。”蒼荷咬着牙齒說,“我不要他的犧牲來換我的求活。”
茗芫看見蒼荷這個樣子,告訴蒼荷:“蒼荷,你不要着急。如果蒼溟沒有下來,我會上去幫他的。”
蒼荷沒有法子,如今這般情況,她也只能淺淺答應一聲,聽茗芫的話。
蒼溟在九重天上,心急如焚,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還是沒有找到去天宮花園的路。
他正想再去別處轉轉,突然傳來腳步聲,蒼溟趕緊躲起來。
有幾個天兵邊走邊說到花園兩個字,蒼溟便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面。
九重天上格局複雜,忽高忽低,住着幾千位位份不同的仙家,就是天帝這周圍,也把蒼溟繞糊塗了。
上次能找到龍坦之境,是看着天帝的喻旨和小官的指引。若是讓蒼溟自己去找,怕也是要廢掉大半功夫的。
天兵轉來轉去後,終於到達了天宮花園,蒼溟不禁懊惱起來,剛纔只是走錯了一步。
看起來幾位天兵是奉命前來採摘的,進了花園後,便開始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沒有注意到在後面跟着動作靈巧的蒼溟。
天宮花園裡盡是奇花異草。
有的冒着幽幽藍色的光散發着寒氣,有的粉紅色的花瓣間長了一雙眼睛,看見了蒼溟便提溜直轉,有的是花盤上一個個花籽竟然是珍珠。
果然是天宮花園啊,是滄海不能比的。蒼溟在心中默默感嘆。
他一邊走着,一邊眼睛不停地張望,尋找思雲湖。
等到他快走到花園的盡頭時,終於看見了平靜如鏡面,碧藍如天空的思雲湖。
而恢復蒼荷靈力的仙丹,就藏在思雲湖的中心。
蒼溟用手變出一塊石頭,向思雲湖扔去。
石頭落去水中,沒有任何水花和聲音,甚至連一片漣漪都沒有,湖水慢慢包圍了石頭。
蒼溟還來不及反應。那塊石頭,就已經消失在水中。
思雲湖彷彿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忌憚那顆仙丹的東西。
就算思雲湖有可能將蒼溟吞沒,他要也冒着這最後一絲可能和危險,幫蒼荷拿到這顆仙丹。
蒼溟知道自己是沒法游過去了,也許在進入湖裡的一秒內,他就會被吞噬下去。
那就,只有飛過去了。
片刻後,一條金龍出現在思雲湖畔,躍躍欲試。
蒼溟一個起身,飛到思雲湖畔上空。一開始是十分順利的,他以平常的速度飛行了大約湖的三分之一。
可是越來越靠近湖中心時,蒼溟覺得有一股引力在將自己往下拉。
他努力抗拒着這種感覺,龍頭高高昂起,可是他的尾巴已經不受控制地落去水中了。
從尾巴沾到水的那一刻,蒼溟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他自然下垂,最後整個龍身沉在啦海里,如同剛纔那顆石子。
蒼溟的意識開始模糊,湖裡是平靜的,沒有一絲聲音越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漂流在空氣中。
蒼溟覺得自己被這湖托起來,他努力想睜開眼睛看看自己的位置,可是那兩隻眼睛不管如何都睜不開。
他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了,水裡沒有氧氣,這是一湖死水。
蒼溟想出去,他伸出手努力地划着,拍打着水面,水面如同透明的玻璃一樣,隔離着兩個世界。
我要出去,不行,我要出去就蒼荷。這些念頭一直在蒼溟心中和腦中迴響,支撐着他拍打水面,保持自己的活力。
水面被什麼東西掠過,竟然起了小小的漣漪。
蒼溟大聲地喊着我在這我在這,水往他喉嚨裡灌,可是鏡面聽不到任何聲音。
突然,鏡面咔嚓一聲被打破了,一雙纖細的瓜子吃力地掛住蒼溟,帶着把他往岸邊飛,有幾次。那個爪子都往下一沉。
把蒼溟扔到岸邊後,鳳凰也幾近虛脫地倒在了岸邊,她的尾羽現在有些凌亂了。紅色的眼神也不似以前那樣伶俐。
鳳凰慢慢地蛻變成一個少女,茗芫,趴在地上。
蒼溟腦子一直暈乎乎的,他不知道也什麼剛纔就已經接近死亡的他,突然又回到了陸地上。
他四周看了看,看到趴在地上的茗芫,趕緊過去將她扶起來。
“茗芫,你怎麼在這?蒼荷呢?”蒼溟最關心的問題,無疑還是蒼荷。
茗芫咳嗽了幾聲,剛纔水的引力太大,若不是她的鳳凰本體強悍,恐怕是要和蒼溟一起落去水中了。
“蒼荷在那個洞裡很安全,她這幾天恢復地很快,除了沒有靈力,其他已無大礙。”茗芫實話實說。
“那你爲什麼回來找我?你怎麼知道我在湖水中。”蒼溟不解地問到,難道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是蒼荷讓我來的,她說過了這麼長時間你還沒有回來,肯定是境況有些危險。”茗芫看着蒼溟。一字一句地回答到。
而只要說到思雲湖,又沒有出來的人,大多就是葬在思雲湖裡了。
如果剛纔蒼溟睜開眼,他會看見他腳下。是一層又一層堆積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