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龍王有些猶豫地開口,慢慢地說道:“荷兒,你的內傷,好了麼?”
蒼荷聽到龍王語氣中的關心,坐到龍王的身邊,親暱地說道:“父王,荷兒早就好了。倒是你,要早些好纔是呀。”
龍王會心地一笑,看着蒼荷的臉,說道:“瘦了不少。”
蒼荷聽到龍王的話,心中一酸,龍王還是關心自己的。
龍王真的是氣極了,當日纔會對蒼荷說出那樣的話,蒼荷當衆被龍祭堂彈出大門外,靈力盡失,還是因爲難以啓齒的緣由……龍王真的是被憤怒衝昏了腦袋。
可是當他看到蒼荷躺在地上,鮮血流滿了她周圍的地面使,龍王對女兒的心疼瞬間佔據了他的大腦,他抓緊了龍母的手,控制着不讓自己去救蒼荷。
後來,蒼溟抱着蒼荷飛身離開,龍王看着兩個孩子走遠,眼裡都是擔憂和心酸。
但是他沒法去救蒼荷,沒法將蒼荷和蒼溟留下來,因爲他是滄海之主。他不能爲了自己的孩子,放棄整個滄海的顏面。
蒼溟回來時,他十分生氣因爲這麼久了,他完全不知道蒼荷和蒼溟的消息,他們兩個人就像消失了一般,留着他和龍母擔心。
當龍王猜到蒼溟是回來是爲了摧毀龍祭堂時,蒼溟的實力和龍靈相差太多。
龍王顧不得許多,讓龍母將鎖龍鏈送給蒼溟,才讓蒼溟活下來。
龍王不知道蒼荷的靈力有沒有恢復,他們兩又在哪裡。
但是他自己的身體確實一天天虛弱下來,他和龍母兩人,天天在想這他們的孩子什麼時候纔會回來。
“蒼溟,辛苦你了。”龍王看着蒼溟,蒼溟的眉眼有些疲憊,聲音低沉地說道。
蒼溟沒有回答什麼,剛纔的話被打斷後,他一直想找到機會說出來。
他愛蒼荷,就算蒼荷在名字上是龍王龍母的女兒,他的妹妹。但他知道她不是,蒼溟要娶她爲妻。
名正言順地將她摟入懷裡,保護着她,讓她真正成爲滄海的女主人,那顆鳳情珠在她的血液裡流淌。
蒼荷和龍王還有龍母三個人在一旁說笑,龍王笑起來,白花花的鬍子一動一動的。彷彿還是那些幾千年前的時光,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改變。
蒼溟看着這一幕,嘆了一口氣,將那句衝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就讓這樣的美好時光再停留一會吧。
蒼溟知道,他說完那句話後,龍宮裡必定又是一次天翻地覆的震動,而在那以後,龍宮裡的一家,還能和從前的每一次一樣,將傷痛藏起來,繼續若無其事地生活嗎?
自從蒼溟和蒼荷回到滄海後,龍宮裡就好像又熱鬧了起來,每天蒼荷嘰嘰喳喳地跟在龍母身後,進出龍王的寢宮。
蒼溟有時看到蒼荷飛舞的裙角和她眼角的笑意,自己也跟着笑起來,他有些恍惚,總覺得這樣的日子不太真實。
滄海底,一如幾千年前,安穩靜謐地不真實。
蒼荷走進蒼溟的寢宮,她的到來總是帶着一陣清香,她輕輕地走到蒼溟的身邊,把蒼溟正在看的書從他手中抽走。
“荷兒?你怎麼來了?”蒼溟奇怪地問道,這段日子他們在龍宮裡,蒼溟忙着處理事務,見面的機會不多。
“見不到你,想你了唄。”蒼荷看着蒼溟的書,漫不經心地回答到。
蒼溟聽到這句話,臉微微有些發紅,他低下了頭。
看了一會,蒼荷發現她實在不太能看得懂,便將書一扔,摟住蒼溟說:“是母后讓我來叫你,進來父王身體好轉不少,我們一家人在正廳用膳。”
蒼溟答應了一聲,享受蒼荷對他的親暱,“蒼荷,若是要你離開滄海,你願意麼?”
蒼荷放在蒼溟身上的手突然有些僵硬,她收回自己的手。蒼荷一雙墨玉般眼睛盯着蒼溟,她笑嘻嘻地說道:
“蒼溟,這個問題的答案,取決於我是和誰一起離開,什麼時候離開。不是嗎?”
說完,蒼荷便轉身離開了,她的態度讓蒼溟有些莫名其妙,所以是願意了?蒼溟站起身來,整理了衣服,跟着蒼荷離開了自己的寢宮。
龍王坐在龍椅上,動作還是有些遲緩。坐在他旁邊的龍母看到蒼荷和蒼溟走過來,眼睛裡的滿意和欣慰藏不住。
蒼荷跑到龍母的旁邊,套住龍母的胳膊,說道:“好久沒有和母后一起吃飯了,甚是思念。”
龍母聽到蒼荷的話,摸着蒼荷的頭,和龍王一起笑了起來。
龍宮的正廳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就是以前。他們也不曾這樣坐在一起吃過,蒼荷貪玩,蒼溟繁忙,能湊在一起的時刻少之又少。
蒼荷眉飛色舞地和龍母說着這幾個月他們在外面的見聞,龍王和龍母聽着蒼荷的描述,津津有味。
蒼溟時不時也附和兩句,多是在補充一些蒼荷忘掉的趣事。
一時間,滄海龍宮的氣氛其樂融融,底下的宮女們聽着正廳傳來的笑聲,這龍宮裡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的笑聲了……
蒼荷喝的有些醉了,停下了說話的聲音,龍母在爲龍王夾菜,桌子上沒有了聲音。
蒼溟看着迷迷糊糊的蒼荷,和摸着鬍子的龍王,他站了起來。
蒼溟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這一刻他等了這麼久,可是就算在過了這麼久以後,他想說出來的急迫也沒有減少半分。
蒼荷醉眼朦朧地看着突然站起來的蒼溟,她不明所以,靜靜地等待着蒼溟要做的事。
龍王和龍母看到站起來的蒼溟,對視了一眼,也是摸不着頭腦。
蒼溟清了清嗓子,他的手有些顫抖,他看着龍王龍母說:“蒼荷不是父王母后的親生女兒,我們都知道。”
這話說出來後,龍王龍母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他們沒有說一句話。
本來歪歪倒到的蒼荷陡然直起了身子,她睜大眼睛看着蒼溟,她伸出手拉着蒼溟,讓他坐下,不要再說了。
本來氣氛溫暖的大廳裡好像突然就變成了千年寒冰,氣壓降到了冰點,讓人喘不過氣來。
蒼溟推開蒼荷的手,不爲所動,他向着龍王龍母行了個禮,說道:“既然沒有血緣關係,請父王母后
准許我娶蒼荷爲妻。”
蒼荷的手停在空中,她整個人的姿勢都僵硬了,她慢慢放下自己的手,眼神中有些模糊的水汽。
龍王龍母本來就停下來在聽蒼溟說,龍王本來的眼神還算和善,蒼溟說完這句話後,龍王的眼神突然鋒利了起來,龍母抓緊了龍王的衣服。
詭異的安靜在大廳中蔓延,蒼溟站着不動,他的眼神堅定,盯着在場的每一個人。蒼荷保持着剛纔的姿勢不動。
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令人窒息的寂靜彷彿是冰上的裂縫,一點點地延伸到每個人的心裡。
蒼溟張張嘴,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麼,龍宮外穿來的聲音打破了正廳裡的安靜。
“天帝有旨,宣滄海蒼溟蒼荷九重天覲見。”一個白衣服的仙君走進來,手上託着發着金光的聖喻。
蒼溟聽到那個仙君打斷了他的話,有些惱怒,他轉過頭聲音急躁地問道:
“爲什麼又要宣我上九重天!懲龍刑我也受了!難道我是你們九重天的犯人嗎?”
龍王聽到蒼溟的抱怨,連忙訓斥道:“溟兒,不許無禮!天帝乃三界之主,宣你去你便去就是!”
那個仙君聽到蒼溟這樣說,他也不燥,只慢悠悠地朝着天庭作了一揖,說道:“此乃天帝聖喻,我們也沒辦法。”
“又是什麼事?!”蒼溟實在是氣極,在他說這樣重要的事時,天帝又出來搗什麼亂?
仙君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最後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不是天帝想宣你,是四海龍王從冰樾仙君回到四海後大發雷霆,跑到天帝面前,說一定要宣龍子和龍女上天。”
蒼溟聽到後,瞬間瞭然了,想必是四海龍王回到龍宮後沒有找到御珂,又在地上發現了蒼荷的血跡。
蒼溟的額頭冒出了細汗,再釘一次懲龍柱沒什麼,可是怎麼能把蒼荷帶去天庭那種兇險的地方?
龍王聽的迷迷糊糊,他伸長了脖子,問蒼溟到:“溟兒,怎麼回事?爲什麼四海龍王要宣你?”
蒼溟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向龍王解釋,他一咬牙,抓住蒼荷的手,帶上仙君一起,飛身離開了龍宮。
龍王和龍母頹然地坐在桌子旁,蒼溟和蒼荷還沒回來多久,這種兒女繞膝幸福的生活,他們終究是無福享受嗎?
想起剛纔蒼溟說要娶蒼荷的話,他們的心中彷彿壓了一塊石頭。
蒼溟牽着蒼荷的手騰雲向九重天飛去,蒼荷想起剛纔的事,她的心中有些不一樣的感覺,蒼溟說這件事時,蒼荷覺得自己的心中,是有些欣喜的。
蒼溟的衣角在風的吹拂下飛揚起來,他的背影寬厚挺拔,一如既往地他將蒼荷護在懷裡,保護着蒼荷。
後來蒼荷想到每一次被蒼溟擁抱住的時刻,都在問自己,爲什麼不把蒼溟抱的更緊一點,是不是那樣,就可以留住蒼溟。
蒼溟和蒼荷落在天庭外,他們一起向着天宮走去,等待着他們的,是暴怒的四海龍王,和一切未知的阻力。
看到蒼溟走進了天宮,立在臺下的四海龍王站了出來,他指着蒼溟問:“我兒御珂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四海龍王的臉猙獰扭曲,那雙狹長的眼睛仔細看起來很像御珂,一樣透露着綠光。
蒼溟的思緒跳躍到幾百年前,在他毀掉神龍籍後,他曾去找四海龍王,在那個不復存在的時空裡,龍王對他的態度雖然不能說熱情,可是至少是一位溫和的老人。
原來,一個時間節點的改變,就什麼都不一樣了。
蒼溟冷冷地看着指着自己的四海龍王,
“御珂的元神已經被我毀了。”
蒼溟的聲音不卑不亢,正好讓所有的仙臣,和天帝都能聽見。
沒錯,就是他蒼溟,他毀了御珂的元神,讓他永生永世在太虛之境遊蕩,讓他再也不能輪迴。
蒼溟看着眼前又開始了竊竊私語的各位仙家們,突然覺得很好笑,他抓緊了蒼荷的手,他無所畏懼。
“最近滄海真是不太平。”“簡直是瘋了。”“該不會是成魔了吧?”“滄海龍女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蒼荷本來躲在蒼溟的身後,她沒有見過這麼多仙臣以一種極爲壓抑的姿態和氛圍站在這裡,她來過九重天,可是不過都是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