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荷慢慢地俯下了身子,和前兩次的動作一樣,只是這次,她面前的人是蒼溟,是她愛着的蒼溟,是爲了她斬斷龍骨的蒼溟。
蒼荷用手撐在墊子上,她的手只要一動就好像是有千萬根針在扎着一樣,她的手指形狀扭曲,只她藏在衣袖裡,蒼溟沒有發現罷了。
蒼荷的脊骨上更是疼痛,那些靈力壓着她的脊骨,每一次都好像是好像要把她的骨頭壓斷。
她根本沒有力氣去轉動自己的身子,只能每次依靠着腿部的力量帶動上身。
蒼荷面前的墊子上深紅色的痕跡越來越多,有一部分是她的淚,有一部分是她額頭上滴下的大顆汗珠,落在了墊子上浸溼一片……
蒼荷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下來,至少要撐到和蒼溟喝完交杯酒,這是蒼溟的夢,也是蒼荷的夢。
只有一步的就能實現,蒼荷不會因爲自己的原因而打破她。蒼荷的身子漸漸低下去,她用力地撐着自己,眼中紅色的火焰若隱若現。
蒼溟低着頭跪在那裡,剛纔蒼荷的樣子讓他十分擔心,不明白蒼荷爲什麼會滿臉淚痕……可是那麼溫柔的笑,蒼荷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蒼荷慶幸蒼溟現在是俯着身子的,看不見她一副狼狽的樣子。不然,她不知道要怎麼和蒼溟解釋她嘴角終於流下來的血跡。
蒼荷忍着痛,擡起了自己的手,擦去了嘴角的血,確認一切都沒有問題了,她才緩緩地擡起了身子,她眼裡的隱忍如同爆發前的火山。
老婆婆的眼神不好,只看到蒼溟和蒼荷終於完成了跪拜的最後一部,她看着兩個般配的人,眼裡都笑開了花。
老婆婆說道:“你們快起來吧。”說完,她便走上去拉住了他們兩的手,放在了一起,聲音顫顫巍巍地說道:
“現在,該喝交杯酒了。喝完交杯酒,你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從此要一起度過難關,共享甜蜜。只要兩個人的心是在一起的,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蒼溟默默地念着老婆婆說的話,心是要在一起的……結爲夫妻以後,他們就可以面對一切,而不需要再一個人去承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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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突然感受到蒼荷的手有些顫動,她關切地問到:“孩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看你穿的這麼少,要不要多加些衣服?”
蒼荷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她搖了搖頭,低下了自己的眼簾,什麼都沒有再說。蒼荷的手確實在不停地抖着,比蒼溟剛纔看到時還要嚴重……
蒼荷的額頭上有淚珠流下來,就算是有珠簾擋着,可是蒼溟還是看見了蒼荷頭上的汗珠和她緊緊地閉着的嘴脣。
蒼溟再也忍不住了,他抓住了蒼荷的手,焦急地問到:“荷兒,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蒼荷什麼都沒有說,她把手生硬地從蒼溟的手裡抽了出來,蒼荷用手捂住蒼溟的嘴,不讓他再說話。蒼溟的眼睛看着蒼荷,他的眼裡都是震驚和心疼。
蒼荷拿起了盤子上的一杯酒,又拿起了一杯給蒼溟,什麼話都沒有說。蒼荷一雙眼睛認真地看着蒼溟,蒼荷的眼淚滴了下來,蒼溟在那一眼裡看到了決絕和不捨,還有,一閃而過的火焰。
老婆婆在旁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還是高興地說道:“喝完交杯酒,可就是夫妻了。快喝吧。”
新人和和美美,是讓一個老人家多高興的事啊。
蒼荷把蒼溟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她的手顫抖着拿着酒,又不少酒都散了出來。蒼荷把蒼溟的手舉起來,她的胳膊和蒼溟的胳膊交叉着。
蒼溟看着蒼荷,他對蒼荷的表現感到無比的擔心,好像有什麼不祥的預感在蒼溟的心裡蔓延。
蒼溟喝完後,他想抓住蒼荷的手,不讓她喝下去,沒想到蒼荷沒等到蒼溟有動作,她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蒼荷不喜歡酒,她覺得酒很辣,她的五臟六腑都好像要被辣出來了一樣,特別是……酒和血混合在一起。
液體灼燒着她的喉嚨,蒼荷忍不住地想咳嗽,她知道她一旦張脣,口裡的鮮血一定會噴涌而出,她無法控制她什麼時候會倒下,但是她可以倒下的不那麼難看。
蒼溟把酒杯放下,上去扶着蒼荷。蒼溟覺得蒼荷搖搖欲墜,整個人都是飄零的姿態。
蒼荷還是沒有忍住,她咳嗽了一聲,她口中的鮮血噴了出來,合着酒,從她的嘴角緩緩地流到她雪白的脖頸。
蒼溟抱住了蒼荷,他的臉由於極度的驚恐和擔心一下子變成了紅色,蒼溟緊緊地把蒼荷摟在了他的懷裡,他手忙腳亂地幫蒼荷擦去了她的血跡,他的手上全是血。
蒼荷艱難地擡起手,她吃力地從手中施展出了一絲靈力,飛向老婆婆,下一秒,老婆婆就回到了家中。燭火還在燃燒着,老婆婆回想起剛纔的場景,懷疑是自己的一場夜夢。
蒼溟把蒼荷的手握在自己的心口,他的眼睛裡都是心疼,蒼荷爲什麼會這樣,“荷兒,荷兒,你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啊!”蒼溟焦急地問到。
蒼荷不想說話,蒼荷閉上了眼睛。她實在是忍得太累了,身上的劇痛一次比一次要她性命。
把她的心折磨地幾乎停止跳動,哪怕是現在,靈力鎖也沒有放過她……
蒼荷的眼角一滴淚水流下來,她是想要毀了神龍籍,幫蒼溟恢復靈力。因爲她沒有勇氣面對最後的結局。她不信天。
蒼荷睜開眼睛,她顫抖着伸出自己的手,摸着蒼溟有些扎人的臉龐,蒼荷流着血的嘴脣笑了,她聲音虛弱地說道:“蒼溟……現在,我終於是你的妻子了……”
蒼溟看着蒼荷快要失去光芒的眼神,他用力地摟着蒼荷,帶着哭腔說道:“荷兒,你現在是我的妻子,以後是,永遠都會是我的妻子。”
蒼荷聽到這句話,她嘴角的弧度更加大了些,蒼荷的貝齒都被鮮血的紅色染成觸目驚心的顏色。蒼荷看起來格外的驚悚。
蒼溟無力地抱着蒼荷,他什麼都做不了,他不能輸送自己的靈力給蒼荷,他甚至都不知道蒼荷到底爲什麼變成了這樣……
蒼溟的淚水流了下來,滴在了蒼荷的臉上,蒼溟說道:“荷兒,告訴我你沒什麼會這樣!我會救你,我一定會救你的……”
說到後來,蒼溟自己的聲音也被他的嗚咽聲取代了……他拿什麼救蒼荷,憑他的一腔孤勇嗎……不,他救不了蒼荷……他能做的,只有緊緊地抱住蒼荷。
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躺在蒼溟懷裡的蒼荷,斷斷續續地說道:“蒼溟……看到了吧……你需要靈力。你可以不想要你的身份……可……可是你需要靈力來保護你自己,來保護……我。”
蒼溟聽完這一段話以後,他突然明白了,蒼溟吻在蒼荷的額頭上,他的聲音帶着顫抖:“荷兒,你是不是……想去毀了神龍籍。所以,天帝用靈力鎖把你鎖住了?”
蒼荷沒有回答,她的眼神告訴了蒼溟她確實準備這樣做,去毀了神龍籍,還給蒼溟靈力。
“荷兒!你瘋了!”一直溫柔着和蒼荷說着話的蒼溟,突然大聲地叫了起來,蒼荷不能去龍桓之境,她不能去取神龍籍,她會死……
況且,靈力鎖會在蒼荷還沒有到天界時,就把她折磨至死了,蒼荷現在的氣息已經虛弱成這樣,她連起來都根本無法做到……
除非……蒼溟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他看着懷裡的蒼荷,他的眼神裡充滿了不可置信和恐懼,不,他的荷兒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蒼荷看着詫異的蒼溟,她用手按在了蒼溟的胸口上,她的眼睛神情地掃視着蒼溟的每一寸肌膚和他的動作。蒼荷回答到:“是的……蒼溟,你想的沒有錯。
以我自己的能力,我是沒有辦法衝破靈力鎖的。我都沒有能力走出這間木屋……更別說去九重天了……咳咳”
蒼荷的話沒說完,她就又咳嗽了幾聲,鮮血從她的嘴中流了出來,暈染在紅色的嫁衣上,和嫁衣融爲一體。
蒼溟握住蒼荷的手,他的心裡,海浪一般的痛和對蒼荷的心疼向他洶涌着襲來……蒼溟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這並沒有什麼用。
“荷兒,就聽我這一次,好不好?我們纔剛剛成婚,我們還年輕,我們還要和那些平常夫妻一樣在一起過一輩子……荷兒,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蒼荷聽到蒼溟的這一句話,她蒼白的嘴脣笑了笑,蒼荷的聲音並不清晰,她說道:“蒼溟……你覺得我們可以一直幸福到老嗎?”
蒼溟聽到這句話,他徵了一下,接着他立刻摟緊蒼荷瘦弱的身體,他靠近蒼荷的耳朵,急切地說道:
“荷兒,當然。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我會牽着你的手走遍這座山,不管春夏秋冬我都會把你摟在懷裡……也許我們還會有一羣孩子……”
蒼荷聽完了蒼溟的話,雖然她渾身還是在發抖,但她蒼白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蒼荷緩緩地說道:“我想,也當是這樣的美好。
說完,蒼荷的身體停止了顫抖,她的瞳孔裡失去了焦點,如同失去了光澤的玉石,蒼荷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她的嘴巴半張着,血跡還沒有完全乾。
蒼溟愣愣地看着蒼荷,過了幾秒鐘,對他來說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蒼溟的眼睛纔開始移動,他的手摸着蒼荷冰冷的臉,他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向下滴……
“荷兒,荷兒……”蒼溟無力地呼喚着,荷兒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荷兒曾經那麼的鮮活和美麗,她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
“荷兒,你醒醒?好不好?”蒼溟呼喚着蒼荷,他希望蒼荷可以聽到他的呼喊,可是蒼荷的呼吸已經停止了……蒼荷聽不到他的聲音。
蒼溟一直握着蒼荷的手,一直沒有放開,他的眼睛溫柔地看着蒼荷,他能感覺到,他的蒼荷沒有離開。蒼溟就在那裡守着蒼荷,一動也不動。
突然,蒼荷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的手指不再顫抖,而是恢復了纖長白淨的樣子,蒼荷的手突然抓住了蒼溟。
她的手指那麼細但是力氣卻從未有過的大,她捏着蒼溟的手,蒼溟的手上立刻出了紅色的印記。
蒼荷突然直起了身子,身上的血跡好像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了,她的呼吸平穩,帶着靈力膨脹的氣息。
蒼荷睜開自己的眼睛,她修長的睫毛下,那雙動人的雙眸裡裡面是燃燒整個世界的紅色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