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安倍家塵封已久的一間大廳室終於得見光明,衆多的女僕從清晨收拾到午時將之煥然一新毫無疑問就是爲了迎接現在的五老會。
廳室之中家主安倍穢淨端坐於高位,而作爲儀奉的安倍穢祛則位於次席,其餘幾位長老便是陣營分明的坐在了左右兩側。左手邊顯然是安倍穢淨的陣營,剛剛接任長老的安倍仁作與安倍哲倫赫然在列,最後一人卻是安倍天宮。
長老是安倍家的一員理應歸家主調動,所以天宮長老這樣的選擇本身並不代表着什麼。與左手邊相對的右手邊當然便是以安倍穢祛爲首的參政派陣營,安倍東籬、安倍西囿兩位長老就在安倍穢祛身旁。
在廳室的另一側的底牆處包括安倍靜文、東皇太一、太清三人在內總共有着八人僅靠牆壁坐成一排,他們就是由與會的七人所特別允許的旁聽者,之前所說的左、右也是以他們的視角來定義的。
安倍穢淨擡眼掃過面前的六人以及底牆的八人開口道:“今天召集諸位前來是要商談一件有關安倍家,不,應該是有關日本全土的大危機……”
“請家主稍等一下。”安倍穢祛一上來便就是打斷了家主的發言。
“無禮之徒!現在是家主發言!”安倍穢祛話音剛落另一方的安倍哲倫便是怒道。將這一舉動收入眼中的靜文不由得在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哲倫的仇恨似乎是隻針對她一個人的。
“不,並非無禮。”天宮長老此時慢條斯理地說道:“五老會召開的同時也代表了家主對於自己能力不足的認識,因此在創立之初就規定了會議上七人的發言權是同等的。也就是說任何人都有着自由發言的權力,當然認爲對方的言論有不妥之處進行打斷並提出也是可以的。”
“天宮長老不愧是長輩評斷公允之至。”安倍穢祛趁機讚揚了天宮長老一番,然而對方對這一套似乎不以爲然。
“可是!”天宮長老身居中立的最大理由便是他幫理不幫親的性格,其人絕不偏向派系這種東西,他能當上長老或許也正是因爲這一點。一聲厲喝之後,安倍天宮用犀利的目光注視着安倍穢祛接着言道:“穢祛儀奉,如果你接下來所說的只是些無理取鬧的話,那麼雖然沒有對家主無禮但卻是干擾了五老會。那個時候我恐怕就要提議把你趕出去了。”
(這可惡的老東西!)在心裡暗罵一句後,安倍穢祛卻是滿面帶笑地說:“五老會的重要性不可置疑,我當然不會無理取鬧。我只是想在家主商討什麼大危機之前,先解決一下內部的危機,想討論一下對於家主候補的處罰問題。
(果然來了!)安倍穢淨聞言眉頭一皺,他就猜到安倍穢祛要在靜文的事上做些文章,應對方法自然早就準備好了,但可氣的是這件事本身就是安倍穢祛的陰謀,現在非但無法制裁其人還要被反將一軍實在是窩火。
“是說大小姐擅自行動以至於佑一與左天兩位長老死亡的事吧。的確應該處理一下,但是大小姐以這種年齡就參與到家族事務的權力也是我們默認的,姑且先聽一下她自己的意見怎麼樣?”
提出這個言論的乃是右方的東籬長老,這也就意味着這個提案也不是善茬。讓靜文自己決定處罰方案,看似是有懷柔之意,實則是對於其家主候補素質的考驗,任何不滿的言行都會動搖其繼承人的資格。只要天宮長老有一絲不滿意,穢祛這一方就會趁機發難。
靜文聞言跪行出列,趴伏下去的同時說道:“這件事不可否認是我的魯莽與獨斷的結果,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是這次的行動中有幾個意外與誤算是可疑的,我們的慘敗是由於情報外的一位貌似武士異常強大的人士。另外我在逃亡的途中也遭遇了身份不明的陰陽師的截殺。”
“哦,竟然有這回事。”天宮長老說着露出了一臉凝重的神色。
安倍井三作爲安倍家最大的宿敵“血之一族”的領導者,如果有刺殺他的機會的話,不要說是靜文這樣年輕衝動的小鬼,就連天宮自己恐怕都按捺不住,就像這一次。
仔細想來靜文這回的行動是以失敗告終纔會落得這個下場,但若是成功了的話又會如何呢,那種成就對於急功近利、自信心過強又有能力的年輕人來說可是極佳的誘餌。
既然對方有意設計,那麼靜文在這次事件中的魯莽又真的是魯莽嗎?也可以說是果敢,只是被人設計才淪爲了魯莽吧。說到武士首當其衝的便是黑龍會。那負責截殺的神秘陰陽師又會是哪一方勢力呢?無論如何肯定是一個和“血之一族”以及黑龍會都有聯繫的勢力,而且又對於安倍家,不,或許只是對於安倍靜文有怨恨的勢力。
天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瞟向了對面,因爲符合以上兩點的勢力,第一個能想到的就是穢祛的派系。
看到天宮長老下意識的目光,穢祛暗道了一聲不好,如果再讓這個老東西想下去他自己說不定就真麻煩了。於是他立刻大聲說道:“大小姐的意思是,一切都是他人的計策,你自己也是受害者,所以即便有責任也不該重罰是嗎!”
“不!”靜文立刻便是同樣大聲底氣十足地迴應道:“這次的事件的主要責任是靜文的,這毋庸置疑。所以靜文懇請即刻起撤銷靜文的繼承人資格,僅此一次採取古老的考覈來決定新的繼承人資格!”
所謂古老的方式,就是三百年以前在裡會還未建立之前採取實績驗收的方法在新一代中決定家主候補的方式類似於考試之類。這種方法在中期以前都是相對公正的,但是在晚期時就出現了本家五宗甚至就連駐留在各地方的分家之間的亂鬥。因此在裡會成立後,爲了維繫鞏固安倍家整個家系的團結和穩固,就又換回了血脈世襲的形式,配合日漸成熟的教育反而意外的沒有出現什麼大問題。
靜文的提議一出五老會的七人全都爲之心驚,就連安倍穢淨也是變了臉色,之前在私下裡父女倆可不是如此商量的,他一時間也摸不着頭腦。
“哈哈哈!”就在此時天宮長老突然大笑了起來,一直都保持着平淡的目光中竟是多了一份狂熱,他說道,“多麼自信的一個丫頭。不過,可別再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老頭子的血可是好久沒有沸騰過了啊。”
安倍穢祛聞言一愣,旋即露出了一臉忿忿之意,他算是明白了這老傢伙一直保持中立的理由了,原來是自己也有着不小的野心。他可不能讓對面的老頭再橫插上一腳,立刻大聲抗議道:“我反對。這種分裂安倍家人心的做法,家主難道能允許嗎!”
安倍穢淨自然也是在瞬間洞察到了天宮長老的變化,不過他相信既然自己的女兒能夠提出這種方案就有着把握,而且比起天宮長老**裸的霸道之情,他更討厭自己弟弟的陰謀詭計,所以當下搖搖頭道:“遺憾,人事調動和人事選拔方案是五位長老的事,跟我這個家主以及你這個儀奉都沒關係。”
“而決定方法,則是最簡單的少數服從多數。順便一提,老頭子我非常同意。兩個小鬼,你們怎麼樣?”天宮長老說着看了看身旁的仁作和哲倫,兩者皆是點了點頭,仁作絕對是靜文的盟友,而哲倫怨恨靜文,這下到有了不讓其成爲家主的方法又何樂而不爲。
這樣一來,安倍穢祛也就只有憤怒地抓緊了巫裙的份了。五位長老三位都意見統一了,剩下兩個根本連發表意見都用不着了,而且說不定他們也是支持。這一輪的智略交鋒,怎麼看都是他受了重創,不過好在他還有控制東籬、西囿的方法。
“多謝。”靜文話閉退回了原位,瞥了一眼身旁的東皇太一小聲言道:“你還真是一個大膽又可怕的人。”
“呵呵,過講了。”東皇太一同樣小聲笑道,“比起你父親的打算,我這個計策不是效果更好嗎?兵行詭道,置之死地而後生。還是說,你沒有把握奪到家主的位置呢。”
“總覺等能夠理解靜淑迷上你的原因了,那個孩子對於強勢的傢伙沒有辦法啊。放心,我肯定會是家主,我有這個自信。不過,你是怎麼確定天宮長老會支持的?”
“誰告訴你,我確定了?我只是賭了一下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然後命中了而已。在如此長久的兩派系之爭中,還能保持絕對中立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雙方都不想得罪的爛好人,另一種就是有着自己的見解,換句話說是多少都打算坐收漁利的人。”
“原來如此。不過,現在的情況可並不意味着你的假身份就安全了。叔叔或許會借戳穿你來打擊我和父親也說不定。”
“哼,我先前說過了,那樣質疑的時候他們也就被check mate了。”
此時安倍穢淨已經將酒吞童子復活的可能性和兩處封印失陷的狀況,完全告知了其餘六人,衆人皆是低頭不語。這個狀況可說是糟透了,日本三大妖怪之一的酒吞童子本身就有着龐大的妖力,再加上蟄伏至今的那些惡鬼妖魔,天下大亂這種事是再明顯不過的結局了。
“事到如今,只能加強對於其它三處封印的防守了。有必要的話,就把周邊的陰陽師全都調動起來,裡會正是爲了應對這種情況才創建的。”天宮長老沉着冷靜地言道,“穢祛儀奉源氏一族的那個小子有覺醒的跡象嗎?”
“完全沒有。”穢祛一笑道,“那個源異人和普通的高中生沒有兩樣,對於斬鬼刀的使用還沒看護他的那隻貓妖厲害。幾乎可以肯定最後的斬鬼家也是完結了呢。”
“可惡!即便‘童子切安綱’指望不上至少能知道頭顱的藏匿地點也好啊!”天宮長老咬牙切齒地說道,“現在就算想要加強防守都不知道到底要把人派到哪裡去!”
“事到如今,還是想別的辦法好了。”穢淨此時說道。
“別的辦法?”天宮長老疑惑道,“家主可是有對策?”
“本來沒有,也是昨天才發現的。”穢淨得意一笑說,“‘童子切安綱’不行的話,就用另一把斬鬼刀‘數珠丸恆次’來做最後的保險吧。諸位請讓我介紹一下,日蓮一族的後裔,日蓮太一少爺。”
“日蓮太一,參見各位。”東皇太一聞言不僅沒有行禮,反而坐得更直了一些點頭道。
衆人聞聲看去皆是一驚,突然聽說早該滅族的日蓮一族冒出了一個後裔,一時間都是不知所措。
“且慢。”早就從靜淑的報告中推測出一二的穢祛在假裝驚訝了一下後立刻便是言道,“日蓮一族與‘數珠丸恆次’還在卻是一個好消息,可是日蓮一族應該已經滅亡三百年了,現在纔出現後裔實在是有些可疑。”
“也就是我被懷疑了,對嗎?”東皇太一笑道,擡起了左手,左手邊的太清立刻將“數珠丸恆次”遞了上去。東皇太一接過太刀握在手中,乾脆利索地站了起來,帶着自信的微笑說道:“那麼就請哪位跟我交手一次親身體會一下真僞如何,相信沒有比這更好,更爲直接的方法了。順便也當作是測試我夠不夠格來做最後一道防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