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某一個夏天的夜晚,祭奠的市集從身邊退去。兩隻小手相牽,一個女孩在後面哭着,另一個則在前面安慰着。所謂姐妹大概就是如此的關係。
耳邊的轟鳴不斷,爆炸聲、木材因爲炙烤而乾裂的脆響等等。在這些噪音之中,靜淑從夢境中慢慢醒了過來。她正趴在一個和她一樣嬌柔的背上,雖然嬌柔卻是承載着她的身軀。
在意識到揹着自己的是誰後,靜淑幾乎是下意識地呼喚起來。
“姐姐大人。”
“靜淑,你醒了!沒事吧!還痛嗎?”
靜文在聽到背後傳來的熟悉的聲音時,心裡無比欣喜,聲音充滿了激動。
靜淑吃力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傷口很多恐怕是她之前十四年的總和,但是每一個傷口處都有着一張效果聊勝於無的治療型符咒。她明白這一定是出自姐姐的手筆,靜文在陰陽術上總是擅長那些破壞的術式。
“不痛了。姐姐大人,爲什麼要救我呢?我可是曾經打算殺了你,這樣的我值得姐姐大人救嗎?”
“住嘴!”
靜文大聲的喝斥,讓本來萎靡的靜淑都是不禁驚醒了幾分。
“家人、親人之間的關係是什麼價值也衡量不了的。你值不值得我救,這根本就是錯誤的。說來談及理由本來就完全不對!你可是我的妹妹啊!姐姐向妹妹伸出援手,保護妹妹,根本就不需要什麼理由!”
靜淑把頭深深埋在了靜文的背上,心情是說不出的辛酸。她現在明白了,自己是怨恨靜文的,這種恨正因爲自己對於靜文的愛,不是嫉妒。妹妹對於姐姐的依賴,總是希望姐姐給與自己更多的愛護,得不到的時候愛就會變爲埋怨的怨恨吧。
淚水順着靜淑的臉頰流淌,打溼了靜文背後的衣服。
“姐姐大人,靜淑是大笨蛋!姐姐大人一直都很疼愛靜淑的,一直都在關注我,然而我卻……”
“不,是我做得不夠。即便保護你不被人欺負,但那種心態,那種眼光,那種議論,我卻無視了。‘他人的思考我不能決定’什麼的或許是正確的,但在那之前我連努力都沒有做過。對不起靜淑,是我一直沒有信守承諾。”
“承諾?”
“對,承諾還記得九年前的那個夏日祭嗎?”
靜淑的心與記憶都在努力地回到過去,兩個女孩,一個在哭因爲迷路而驚慌失措,一個在笑雖然同樣害怕卻以笑安慰另一個女孩。笑着的女孩牽着,哭的女孩走出了祭奠的迷宮,回到了家。(笑着的是姐姐大人吧。我一定是在哭的。)
“那是是姐姐把迷路的我帶回家的吧。真是的,姐姐從那時起就很愛護我了嘛。”
靜文的腳步出現了一點點停滯,宛如聽到了什麼驚人的事。她的眼中慢慢浮現出了一點點淚光,靜淑的痛苦她真的明白了。啊,這是什麼樣的一種詛咒啊!
“靜淑是有很多優點,會許多我根本不會做的事。會做飯,很擅長料理家務,學習成績也比我更好,歌聲很好聽,會跳舞,特別是鋼琴不是都在學校的禮堂裡公演嘛!而且你也比我更堅強。在這個家裡的你一直都很痛苦吧,但是你卻還是默默地承擔着這種痛苦活了下來。所以靜淑,你比我強得多!所以不要再貶低自己了!求求你想起來吧!五年前,那個夏日祭,安慰迷路的我,將我帶回家的是你啊!”
“靜淑,謝謝你。所以下次就換我幫助靜淑了,我是姐姐嘛!姐姐就該像姐姐一樣。所以從今以後,就由我來保護靜淑!”
哭着在吶喊的女孩是安倍靜文,一直笑着卻在此時眼中充滿淚光的女孩是靜淑。記憶終於回到了九年前的那個時候,把一切都回想了起來。
(這算什麼嘛。我想要做的事不是早就做到了嘛,我早就比姐姐大人強了。)靜淑的雙手更加用力地摟住了靜文的脖頸。
“姐姐大人,靜淑其實一直一直都是愛着姐姐大人的。”
靜文眼中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嗯!我也是哦!” Www⊙Tтká n⊙¢ ○
“大小姐!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
仁作大叫着從左邊掠來,哲倫也是一聲不吭地從右邊跑來。兩個人爲了讓靜文和靜淑可以安全撤離,分頭去吸引妖怪們的注意,現在平安迴歸讓靜文更加歡喜。
“仁作、哲倫你也沒事啊。真的真的,真是太好了!”
“我們的運氣真是好過頭了啊!”
仁作傻笑着揉了揉頭髮。
“後邊好像出了什麼事,那些妖怪好像完全顧不上我們了!”
聞言靜淑翹起了嘴角,她明白的,這到底是因爲什麼。
“是太一大人他們。姐姐大人,快點,快帶我去見家主。我有太一大人重要的口信!”
……
“大天狗大人,這羣都瘋了嗎!”
妖怪遠望着後列陣營中相互攻伐的妖怪們狠狠地咬着牙。
“蠢貨,那不是我們的人。”
大天狗憑藉着雙翼的力量浮懸在空,它看得更清楚也想得更周全。(在這種狀況下,又是在這個地方,有膽量玩這手趁火打劫的傢伙到底是誰?難道是……)
“呦,大天狗的數量最近是不是有些氾濫。看樣子有必要清洗一下了呢。”
滑頭鬼將出鞘的護身刀抗在右肩上,邁着不緊不慢非常閒適的步子穿行在亂軍之中,筆直地朝着大天狗走來。它所過之地的那些妖怪全部對它視而不見一般,沒有一個想要對它出手。
看見,也不是能夠知道的。滑頭鬼正是如此的妖怪,生於鏡中之花,生於水中之月,它是幻象的妖怪,自由自在的讓他人無視和它相關的所有一切。
“果然是滑頭鬼嗎。我還以爲你要一直當縮頭烏龜呢。”
大天狗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滑頭鬼。滑頭鬼也停下腳步仰視着大天狗,但是它那眼神,那表情卻是極高的姿態。
“你恐怕不知道吧。烏龜把頭縮在龜殼裡的目的正是趁對手不注意的時候,狠狠咬上一口。”
“也是。但就怕你能咬住卻吃不掉!”
大天狗將銅環杖用雙手在頭頂上旋轉三週隔空劈向了滑頭鬼,背後的雙翼完全展開用力一震,散落了無數黑羽,街道上的各處也都逐漸顯示出了一片片羽毛。
“‘黑羽奈落’,這個陣法你不知道吧。”
滑頭鬼將護身刀在肩上敲了敲,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不,不,我知道的。不就是能夠調動地脈的力量嗎。反正也是鳳毛麟角而已。”
“哪怕是鳳毛麟角……你敢說你能夠應付嗎?”
大天狗相當有自信地笑了出來。
“當然沒有,不過……”
滑頭鬼也在笑,一副料事如神相當自信的笑。
“四人一起總是有些辦法的吧。”
第三方的聲音插入了兩人的對話中,大天狗目光自然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正在此時三個人影從房頂上一躍而下,東皇太一、太清、少庚,三人呈“品”字陣形站在了滑頭鬼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