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是生存在世界的陰影中的生物,不想被人認識到,也害怕被人認識到。所以纔會有着保護自己的本能,那便是“霧靄”。妖氣所製造的濃霧能夠阻礙人類的意識,誘導人類的思考,從而使人規避與妖怪有關的一切。
所說是本能但也並非不能控制,某些大妖怪就可以將這種本能運用自如,將“霧靄”變爲隱藏自己的最好的道具。
正午時分,在那夏日裡火熱的太陽的炙烤下,山腳卻騰起了一場詭異的霧靄。在大霧之中無數的黑影潛伏而行。蜃樓鎮的陰陽師從小開始便只有陰陽術,就連生活中陰陽術也是必不可少的東西,所以他們很厲害,但是卻是有一點遠遠比不上外界的陰陽師,那就是實際的經驗。
眼見着大霧開始瀰漫在鎮裡,巡邏的人,鎮裡的住民卻還是無動於衷。鎮子雖說是在山腳,但也不是完全意義上的低海拔,所以霧也不是那麼少見的東西。而他們也沒有對於“霧”這種東西異常警覺的陰陽師本該有的意識。
“今天的霧也太大了吧。”
一組兩名巡邏員在鎮子的邊緣注視這已經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終於有所懷疑,然而已經太晚了。一道明亮的光華從霧後閃出,“噗”的一聲響起,鮮血噴涌其中一人筆直地栽倒在了地。
另一人還沒有反映過發生在眼前的事實,便看到了霧後有一個人影走出。宛如日本古代的浪人,雙持兩把弧度很大的太刀,充滿了末代武士的風格而額頭上卻有着如標識物一般的長角。這是毫無疑問是妖怪,而其名爲“茨木童子”。
“這、這怎麼可能!”
由於太過驚嚇而跌倒,無意識地倒退着,口中表達着內心的震驚。
“不、不是還有七天嗎!”
“這是什麼荒唐的數據?列車的速度你們人類應該最清楚吧。”
太刀揮落,鮮血又一次飛揚了起來。甩刀拋開血漬的茨木童子背後浮現出了無數的光亮與身影。它回身注視着背後的霧中,那最深處。
“感謝您的協助。這場大霧真的是太完美了。”
茫茫黑影連綿的小山從中分開,宛如迎賓一般列在兩旁。一個人影緩緩從那霧的最深處走出。一個非常美麗的青年女性,穿着宛如由一根根黑羽毛縫合在一起的大衣,那下襬宛如孔雀又或是更加像是鳳凰的尾羽。
“不用‘謝’,說起來我也沒有協助你們的意思。我只是單純兌現當初承諾的事,沒有在此之下,也沒有在此之上。”
“即便如此,我也還是要慶幸鬼車小姐來到我的身邊。那麼是要感謝樓閣了。”
茨木童子的表情有着一些疑問,即便是那一直冷酷、殘忍了千年不變絲毫的面目也能夠看到很少一點的蛛絲馬跡。
“到底你這樣恐怖的存在爲什麼會如此俯首帖耳呢?”
鬼車的目光無意識地掃向地面,大地某種意義上也不過時太多太多灰塵的沉積罷了。
“不是臣服,而是出於個人的信義。我有三個形象:美麗強大的九首的鳳凰與仙女,以及醜陋弱小的怨婦。這本該是天經地義,畢竟是從出生那一天就註定了的無法改變的自己。然而美麗的我不能接受被玷污,所以我想把所有的負面感情連同那醜陋的姿態拋棄,形成了另一個分身一般的妖怪。爲此加入了,也等到了滿足。我不太想不勞而獲。”
“這麼說,到底你還是自己決定與我們一道。你的心底也肯定着我的目的。回想起來吧,你這樣的大妖怪曾經也一定有着同樣宏偉的目標纔對。”
茨木童子似乎是在做着什麼努力的勸說,想要改變眼前的鬼車的什麼想法。然而……
“是這樣嗎?”
鬼車回過身包覽着隱藏在濃霧中的妖怪們,露出了無可奈何地笑容。
“只是一部分的意識吧。不要白費脣舌了,過去的我或許可能有着那樣的狂熱吧,但那也過去了。茨木童子,看在這些天相處下來的份上我給你最後的忠告。妖怪是絕不可能支配世界的。在那一天,當蒼天之槍刺落之時我確認了這一點。如果你無法抵擋這杆槍的話,就放棄吧。”
“那麼人類就可以了嗎?矛盾,最強的矛與最強的盾,這兩樣只會存在一種。而連自己的力量都無法掌控的生物有什麼資格掌控世界,我們會勝利的。和酒吞童子不一樣,我有着崇高的目的,所以不會輸。”
“今天是最後一天,我已經不想再殺戮了。那幾個棘手的傢伙就由我擋下吧。另外,這場大霧至少會保持三十分鐘,在這段時間裡你就盡你所能吧。”
鬼車默默地轉過了身,衝向着來時的方向,那大霧的最深處。它邁步離去,在即將從羣妖,從茨木童子的視野裡消失的時候,頓住了腳步。
“茨木童子,你說你不會輸。但是,你在向‘樓閣’尋求力量的那一刻,是不是就已經無法獲勝了呢?”
茨木童子沒有解釋什麼,所有的一切都只需要未來與事實證明。它望着鬼車的背影徹底消隱在霧中,回過身擡起右手的太刀指向了前方,那裡就是它所追求的未來的所在。
“上!殺光他們,讓妖怪的時代降臨!”
一道道黑影從它背後飛躍而過,隨同大霧一起涌向了蜃樓鎮。
……
林間一棵棵樹木的枝葉間,三個身影高速移動着。東皇太一懷抱着安倍靜淑,太清與少庚緊隨其後。
當面前出現了涇渭分明的濃霧時,東皇太一腳步一頓。海拔高度以及太陽的角度所帶來的熱量,這些並不足以揚起如此的大霧,所以有少許的懷疑是當然的。
“前面有些古怪,小心一點!”
太清與少庚的腳步也是一滯,隨即又馬不停蹄地跟了上去。
濃霧毫無疑問是充滿玄妙的,不光是五感,就連第六感觀,甚至是電波信號都受到了限制。普通的妖怪並不能夠做到這一點,到底是誰有這樣的本領,東皇太一的心裡有了少許猜測。
躍出一棵大樹,他停下腳步,放下了靜淑。太清與少庚緊接着落到了身後。眼前是一片開闊地,原本矗立的大樹消失得無影無蹤,濃霧也似乎是有意地躲避着這裡,就像是準備好的舞臺一樣。
“太一大人。”
雙腳站在地上的靜淑依舊伏在東皇太一懷裡,她非常恐懼,右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東皇太一胸前的衣襟。
“放心,不會有事的。”東皇太一依舊是從容且皎潔的微笑着,會這樣做的人肯定是那個人,沒有任何理由它不會親自出現在自己面前,因爲……
“已經準備好了場地,難道還要躲躲藏藏的嗎?還是說,你會對於‘面對我’這件事感到愧疚,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