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千秋拜訪楊家的那天夜裡,日本新東京港,貨區的一角。
梅吟雪迎風而立,兜帽被吹落,露出了她美麗的容顏。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如此美麗的人,兩袖中伸出的竟是一雙白骨爪。她在微笑着,但誰都明白,那笑容裡是藏着一把刀子的。
“小姐,小心!”安倍佑一高吼一聲同左天一起躍下,隔開了安倍靜文與梅吟雪。作爲安倍晴明的直系後裔,靜文是有史以來最爲完美再現先祖天賦的天才,雖然年僅十六歲但卻能夠召出十二神將中最以攻擊著稱的白虎,其威力也足以凌駕於兩位長老合力施展的術式。然而那白虎卻被眼前突然闖入的女子簡單地擊破了,這結果明確展現了女子與靜文之間的差距。這種差距不是等級上的而是次元上的,即使三人合力也不可能逾越。
“原來如此,所以你纔敢如此託大地走出來啊,井三。”佑一說話間朝左天使了一個眼色,又朝身後的靜文瞥了一眼,“小姐,看來這次是我們失策了。請您全力逃跑吧。”
“您在說什麼呀,佑一叔!”
“左天動手!”
四張符咒飛出,各據菱形一角,左天雙手結印,口中振振有詞:“四海之主,天陣其歸,伏魔誅邪!”
四道粗壯的水龍捲從咒紙中衝出盤旋交錯着撲向梅吟雪,後者目光突化凌冽,右爪一揚甩出了一道寒風。結合了四股力量的水龍捲在與陰寒爪風向撞的那一刻開始寸寸結冰,在逼到梅吟雪面前時就已是徹底凍結,粉碎開來。
梅吟雪揮手攬過四塊冰晶,翻手將之激射而出。四枚冰凌來勢兇猛,安倍左天兩袖齊舞卻是隻拍下了最後一枚,而先前的那三枚則毫不留情地打穿了他的心臟、右肺以及腹部,且去勢不減直奔安倍靜文而來。安倍佑一見狀立刻上前,左臂一伸舞動長袖將三枚冰凌全部攬起,隨後大喝一聲“爆”,以自爆左臂之法終是化解了這番攻勢。擡眼望去只見左天身軀撲倒,鮮血從其身下溢出,已是氣絕。
“左天叔!”
聽聞安倍靜文的悲號,佑一也狠狠地咬了咬牙。他隨即拋出三張符紙,以單手結印大喝一聲“貪狼!”
一隻巨大的灰狼從符中躍出,恰好落到靜文身旁,一口將其叼住頭也不回地向遠方逃去。
“不要!佑一叔,讓我留下!”
(笨丫頭,你要是死在這裡可怎麼辦啊。)安倍佑一在心裡笑道。他搖晃着站起。右手又變換了兩種咒印。“合!附!”
金屏風飛速收攏到安倍佑一週身,卻是更加強盛了,這明顯是加強了防禦。“絕不讓你通過!”
“那可說不準。”梅吟雪剎那間已是欺到了安倍佑一身前,雙爪並出擊於一點,貫穿了金屏風,開始向外撕扯。金光僅僅抵抗了一瞬,便碎裂開來,金屏風潰敗得竟如此簡單。
然而安倍佑一還沒有完全絕望,他瞅準梅吟雪中路洞開之機,一記手刀徑直貫出。這一擊註定是徒勞的,畢竟二者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梅吟雪身形後傾,右腿順勢撩起,猛擊安倍佑一的下頜,將其踢得後翻了起來,一聲清脆的“咔嚓”也隨之響起。當梅吟雪再度恢復其優美的立姿時,安倍佑一的身軀也砸落在地,頸部骨折十死無生。
“還有一個。”梅吟雪眼中兇光不散,看來是想要趕盡殺絕。也就在她向前踏出一步之時,卻是渾身一顫,臉上一陣慘白爬升,血色迅速消退。一片白霜從其腳下開始向四周擴散。
(可惡,就這麼一點時間!)梅吟雪在心中怨恨之際,身子一晃也是單膝跪倒。她猛然回頭用陰冷的目光掃向了除徐井三兩人,狠毒的話隨後便至。“給我找最好的精血來,快!”
“是!純元,快去安排!”徐井三好歹也以一名家主,此時卻是俯首帖耳得像一名奴才。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的主意是多麼的瘋狂。
……
身處五光十色的街道中,安倍靜文卻完全感覺不到周圍熱鬧歡樂的氣氛。這次刺殺徐井三的行動完全是她的獨斷專行,結果已經是慘敗,兩位相信她的長老也死了。這對她的打擊非常的大。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被周圍人稱作天才,她也做出了符合天才的行動。在表社會她是大財團優秀的接班人,成績優異,文武雙全。在里社會她是安倍一族未來的領導者,術力強大,足智多謀。所以即使她纔剛剛十六歲也取得了參與家族事務的資格,並且取得值得自滿的成績。所以她開始自以爲是認爲自己無所不能,想要做的事無不成功。但她今天失敗了,一敗塗地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是她的傲慢與愚蠢的結果,如果她能夠在謹慎一些,能夠在謙遜一點,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靜文遊蕩在大街上,她不想回家也沒有臉回去。所以她踱步很久來到了唐人區的一間房子前。唐禹,這是她從初中就開始交往的男朋友,唯一一個不會被她的光環嚇退的朋友。
安倍靜文來到小屋前,還沒有按下門鈴,那房門便向裡敞開了。一位身穿黑大衣的中國少年走了出來,看樣子是剛好要出門。
“靜文!”唐禹見到面前的很是驚訝,兩人姑且算是戀人的關係,但靜文卻很少來他家,至少今天沒有通知。所以眼前的情形很不正常。“發生什麼了嗎?”
被這樣一問,靜文的緊繃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崩潰了,她的眼睛一紅淚水奪眶而出。她撲進唐禹懷裡哇哇大哭了起來。
把靜文請進屋,然後好好安慰纔是唐禹現在該採取的最佳手段,他也想這樣做。但很遺憾今晚的事很緊急,他沒有選擇的權利。“那個……我現在正要去一個比較遠一點的地方,要一起來嗎?”
靜文沒有回話只是抽涕着點了點頭。從屋子到車站再到坐上公交的這一過程中,靜文什麼也沒說只是想一個被嚇壞了的孩子一樣緊緊依偎着唐禹。
坐在公交車上,唐禹若有所思的偷偷打量着懷中的少女。能讓這位總是趾高氣揚的傲嬌公主變成這樣一副被拔掉爪子的老虎的樣子的事絕不會簡單,很有可能與安倍家有關。
(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就好了。)如此想着,唐禹不由得一愣,隨即又陷入了沉思。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真的喜歡上了身邊的少女呢?明明最初只是依照六扇門的命令來接近、調查與監視的。
比起安倍靜文陰陽師的真實,唐禹的身份顯然隱藏得更深。巴蜀唐家,這是一個以毒技、暗器、外家身法見長的家族,憑藉着世代相傳的三門絕技,唐家人在二十世紀的大戰中,成爲了最有效的偵查、諜報和暗殺人員,至今都還在六扇門麾下效力。唐禹正是現任唐家家主的第三子,唐家不世出的天才。如果不是有“無情”在的話,他理應是六扇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A級武師。即使如此他以十二歲便達到A級的事實依舊令人刮目相看。
公交車駛入了開闊的機場地帶,很快便會到達終點站。就在此時安倍靜文突然脫離了唐禹的懷抱,她筆直地坐起用凜然的目光掃視着窗外昏暗的林地。
聞着身上慢慢飄散的淡淡殘香,唐禹難免有些悵然若失,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畢竟四周的殺氣太濃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