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嗜子之痛

龍珠閃爍着金光,平躺在曦晨的掌心,似是想要掙脫逃竄,卻被一束八色的火焰鎖鏈牢牢捆住,其內燃燒着熊熊烈焰,一個小巧的身影若隱若現。

望着龍珠之中被灼燒折磨的袖珍小龍,曦晨的眼睛微微溼潤,他輕輕一揮衣袍,將那瀰漫其上的淡藍色火焰拂去,而袖珍小龍也是在這一瞬間安分了下來,彷彿解脫了一樣,沉沉地合上雙眼。

曦晨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暴怒,以及軀體內沸騰的龍皇之血,將那龍珠收入腰間的儲物袋之中,他又衝着那撕咬住龍汐羽脖頸,貪婪吸着他鮮血的饕餮一揮手,將其召回。饕餮低吼一聲,似是有些不太樂意,可是在曦晨銳利眼神的注視下,他還是垂下醜陋的頭顱,化作一團黑色的霧氣,緩緩滲入了無鋒重劍的鈍樸劍刃之內。

失去了龍珠的龍汐羽痛苦的戰慄着,他先前藉助吸收同伴元神而得到的氣勢,在這一刻急速地萎靡着,殘破不堪的龍鱗之上,陰風陣陣,浮現出許多模樣不一的鬼臉,而那些鬼臉盡皆哭嚎着,張牙舞爪。

這些都是先前被龍汐羽吞噬進腹中的叛族者的元神,尚未被其徹底的融合,依舊殘留着部分神智,未曾被完全的抹去,只聽“砰砰”的炸響接連不斷的傳來,龍汐羽體表的鱗片破碎成粉塵,而那些元神則是紛紛破體而出,慘叫着徘徊在龍汐羽的軀體之上。

龍汐羽的身體痙攣着,瞬間遭到了反噬,他的肉體再難以支撐其元神,一道金光閃過,龍汐羽的元神被自己的身體排斥出體外。

龍汐羽的元神黯淡無光,幾近虛幻,他此刻正惡狠狠地盯着高高在上的曦晨,獠牙外露,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可是那些叛族者元神的雙眼卻是充斥着血紅,身體之上環繞着深深的戾氣,他們望着和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龍汐羽,不約而同的一聲怒吼,張牙舞爪的一股腦衝向他,揮舞着利爪拼命地撕扯着他的軀體。

龍汐羽的元神殺氣騰騰,他望着下方破碎不堪的軀體,憤恨地一跺腳,雙手飛速的結印,身形一閃逃離那些叛族者元神的包圍圈,再次手掐劍訣,欲想遠方逃遁。

曦晨望着身形幾閃便逃至遠方的龍汐羽,冷哼一聲,他手中的無鋒重劍朝着虛空之處重重的滑落,一道長約千丈的空間裂縫憑空出現,朝着龍汐羽逃遁的地方蔓延開來。

龍汐羽的元神踉踉蹌蹌地現出了原型,他此刻已經失去了先前那般淡定,驚恐地望着曦晨,顯然沒有料到自己的瞬移之術會被破去,而那些叛族者的元神在發現龍汐羽之後,再次一擁而上,將其團團圍住。

失去肉體的龍汐羽,如同待宰的羔羊,在元神的攻擊之下無力的掙扎着,被那些憤怒的元神瞬間所淹沒,欲想獵虎,反被虎噬,這龍汐羽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曦晨面無表情地望着那慘叫連連的龍汐羽,又轉眼看向身旁依舊跪伏着,面帶心酸不忍之色扭過頭去的龍幻澈,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只見曦晨寬大的袖袍一揮,一道金光從他的體內擴散開來,將那些叛族者的元神全部籠罩在內,而那些元神雙眼的血色漸漸淡去,彷彿剎那間受到了感召一樣,停止了對龍汐羽繼續的撕咬,畢恭畢敬地立於一旁,垂首而立。

此刻龍汐羽的元神已經虛幻的幾近透明,面容之上的痛苦之色也是盡顯無疑。

晦澀的咒語從曦晨口中傳出,一道道金色的符咒漂浮在虛空,緩緩落在那些元神的頭頂之上,將環繞在他們軀體之上的層層戾氣驅除,那些元神血色的瞳孔也是恢復了清澈,盡皆感激地衝着曦晨拜服下去,身體緩緩地消失不見,可以重新邁入輪迴,獲得新生,這已是對他們最大的恩賜,總比被龍汐羽吞噬融合,魂飛魄散要好的多。

“龍汐羽,你罪孽滔天,實在罪無可恕,可是念在你的父親多年來衷心護主的份兒上,我今日給你一條生路,你自行兵解吧!”曦晨冷哼一聲,語氣淡漠的說道,而跪伏在一旁,傷心欲絕的龍幻澈在聽到曦晨的言語之後,神色猛的大震,他更加深深地伏下首去,蒼老的軀體距離地顫抖着。

“自行兵解,實在是好大的氣度,沒想到我龍汐羽縱橫一生,最終竟然會栽在你這個毛頭小子的手上,當年我真該在那女人把你送走之前就宰了你。”龍汐羽好像聽到什麼極其好笑的事情一樣,捧腹大笑,言語之間極其的污穢不堪。

“若是今天我不死,我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們好過,你要死,你娘要死,所有人都得死,哈哈哈!”

龍汐羽的不知悔改使得曦晨怒氣瞬間暴漲,他牙齒緊咬,眼睛中閃爍着兇芒,緊緊地握着拳頭,可是卻又緩緩地鬆開。“我等着你,如果真到了那一刻,我絕對不會像今天一樣手下留情,定將你抽魂煉魄。”

曦晨望着已被憤怒衝昏了理智的龍汐羽,真想將其瞬間誅殺,以解心頭之恨,可是想到大長老龍幻澈支撐龍宮這麼多年,苦等自己歸來,這份天大的恩情,他怎麼也難以釋懷。

曦晨痛苦地閉上眼睛,無力地衝龍汐羽擺了擺手。“你快點兒動手吧,別逼我改變主意。”

曦晨的話語一出,雖然在一旁跪伏的長老都是一臉的悲憤之色,也對這位新龍皇的心慈手軟略微帶有些不滿,可是他們盡皆張了張嘴,卻沒有將勸阻的話語說出口。

始終跪伏在曦晨身旁,沒有一句言語的龍幻澈突然直起身來,他望着曦晨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愧疚之色,而他的身形也是一閃,從原地兀的消失。

“父親,你要幹什麼?”龍汐羽的元神驚恐的扭動着軀體,可是其頭頂之上的手掌卻是死死地將其按住,不讓其掙脫分毫。

“羽兒,你所犯下的過錯,都是爹當年太過於溺愛你,做人要有所爲,有所不爲,我希望你在臨終之時能明白這個道理,不要執迷不悟,一錯再錯。”

龍幻澈痛苦的閉上眼睛,他手中閃過一團金色的火焰,將龍汐羽的元神包裹在內,在他悽慘的求饒聲中,轉瞬之間便將其焚爲灰燼,而龍幻澈的面容也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身形更加的傴僂。

龍幻澈望着依舊殘留有餘溫的手掌,顫抖着嘴脣,眼淚無聲滑落,他高高的舉起手掌,那上面還殘留着兒子的氣息,他苦笑着對準了自己的天靈,手掌之上元力涌動着,狠狠地砸去。

可是還未等龍幻澈的手掌擊在自己的天靈,他的手腕便被人強有力的握住,只見曦晨嚴肅地站在其身前,牢牢地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自盡。

“陛下,老臣自知罪孽深重,惟願一死以謝列祖列宗,您又何苦阻攔於我呢?”龍幻澈深深地嘆了口氣,老淚縱橫,親生兒子死在了自己手中,可能這種嗜子之痛,沒有任何人可以體會吧!

曦晨望着悲痛欲絕的龍幻澈,放開了握住他的右手,他後撤一步,畢恭畢敬地衝着龍幻澈彎腰拱手道:“大長老爲我青龍一族殫精竭慮,不惜與親生兒子爲敵,何罪之有?萬不可如此輕生,曦晨如今尚還年幼,日後還需要大長老多加扶持,大長老可不能就這樣撒手而去啊!”

龍泣魂等人原本看到龍幻澈欲想自盡,也是一驚,他們見曦晨將龍幻澈阻止,這才深深地鬆了口氣,也是連忙信步走了過來,勸說着龍幻澈。

龍幻澈望着身前這幫相處了無數歲月的老弟兄,又望了一眼已經褪去稚嫩之色,成熟足以擔當重任的曦晨,嘆着氣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陛下如今經過化龍池的洗禮,已經蛻變爲真龍之身,我這把老骨頭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處,還望可以辭去大長老一職,望陛下首肯。”龍幻澈無力的搖了搖頭,衝着曦晨恭敬地參拜。

“若是你執意如此,我不會阻攔的。”曦晨看着悲痛欲絕的龍幻澈,此時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老當益壯,彷彿只是個風燭殘年,痛失愛子的老人,他猶豫再三,終不忍心再做挽留,只得點頭應允。

“多謝陛下,我青龍一族在你的庇護下,一定可以重現往日的輝煌,老臣這輩子都呆在青龍一族,從未離開過半步,如今閒下來了,剛好出去到處走走,也不枉此生。”龍幻澈苦笑一聲,起身朝着衆人拱手請辭。

“若是大長老想家了,可以隨時回來。”曦晨見龍幻澈去意已決,知道阻攔也無意義,只得如此說道。

“陛下多保重,老臣就此告辭。”龍幻澈轉過身來,最後望了一眼生活了無數歲月,曾經無比輝煌,如今卻是破敗不堪的龍宮,一聲輕輕的嘆息,身形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朝着遠方的天際急速地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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