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子迴天璣峰時,日已西斜,晚霞染紅了半邊天際,如同殘血一般,他並沒有御劍飛行,而是選擇從山脈之間的鐵索橋慢步走回去。
這一路上,玄明子想了很多事情。回憶起初見曦晨時,他那張稚氣未褪的小臉,又回憶起他滿臉鮮血地跪在自己身前,堅定地叫自己的那一聲聲“師父”。玄明子仰天長嘆,心中一直不停地迴盪着一個聲音“師父一定會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一點兒傷害。”
曦晨站在天璣峰前山的空曠地帶,這裡的勁風颳得最爲猛烈,對於此刻修習風系仙術的他來說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曦晨一邊感悟着天地間風元氣的變化,一邊將自己徹底地融入其中,感受那種隨風飄蕩的意境。
修煉風系仙術,最重要的一點兒便是要把握好風的特點,那便是“快而輕盈”,只要領悟到了這一點兒,那便是一隻腳踏入了修煉風系仙術的門檻,而修煉成功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罷了。
也許是摸到了修習仙術的竅門,曦晨這次僅僅花了一禮拜的時間,便將“懸空術”掌握嫺熟。始終立於一旁的玄明子欣慰地點點頭,此子不但體質絕佳,而且性格極爲堅韌,簡直就是天賜的修仙奇才,能收這樣一個空前絕後的天才爲徒,玄明子既感到榮耀,也感覺自己肩頭的責任重大。
“一定要讓曦晨把體內所蘊藏的潛質,發揮得淋漓盡致,他日後將要達到的高度,絕對是自己等人難以企及的,絕不能讓這朵世間奇葩在自己手中凋殘。”
就這樣平平淡淡地又過了一個月,曦晨終日練習玄明子所授的“旋風術”和“懸空術”,沒有一刻的懈怠,他時常微笑的面孔下其實並不平靜,心底有一處柔軟之地不時的在隱隱作痛。
曦晨有時候修煉結束之後,會趁着空閒時間跑去後山李氏夫婦的墳前,陪他們說說話。
“李叔、李嬸,我今天又來了。你們看,這是我剛纔採的鮮花,漂亮吧!後山下的草地上有好多呢,如果你們喜歡,改天我再採來送給你們。”曦晨將一束紫色的野花輕輕地放在墳前,掀起衣角,在一旁靜靜地坐下。
“師父這兩個多月來傳授了我兩個仙術,我現如今已經能運用自如了,等我境界再高一些,有十足把握的時候,我一定回帝都爲你們報仇,拿龍蒼宇那狗皇帝的人頭回來祭奠你們。”曦晨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個酒壺,他輕輕打開瓶蓋,將其內的大半瓶酒均勻地灑在墳前。
“李叔,這是您平日裡最愛喝的杏花酒,是師父上次下山時,從‘聚賢樓’裡帶回來的,他一直珍藏着沒捨得喝,今天我趁他不注意,偷了點兒給您帶來了,您嚐嚐這酒的味道還是否和您以前喝的一樣。”
曦晨就這樣一直呆呆地坐在墳前自言自語,時而微笑,時而痛哭,時而輕嘆,時而惆悵,直到夕陽斜照,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方將空空如也的酒壺拿在手中,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站起身來。
“李叔、李嬸,打明日起,我就要去四師叔的開陽峰隨他修行一段時間,可能不會經常來這兒了,等我回來後,一定再來看望你們。”曦晨言罷,邁着大步朝着遠方走去,一陣微風吹過,墳前盛開的一朵小黃花隨風舞動着身軀,對着曦晨的背影搖了搖身子,似是告別,又似是不捨。
曦晨這次跟隨玄明子修行已經有半年的時間,爲了使曦晨體內各屬性的元力均衡發展,玄明子決定讓曦晨去開陽峰,與其四師叔玄陽子呆上一段日子,隨他修習木系仙術。
此刻首選玄陽子的緣故,一是因爲其他五位首座近日都有宗內事務需要處理,只有玄陽子一人無所事事,終日提着個酒壺到處遊蕩。再者,玄陽子向來十分關心曦晨的修煉狀況,三天兩頭地飛到天璣峰來察看,尤其是近幾日,他更是每天必到,風雨無阻,甚至恨不得晚上都留在這裡過夜,這使得一向喜歡清靜的玄明子心煩不已。
爲了使玄陽子能消停幾日,當玄明子查看曦晨的修煉成果,發現他已經可以將自己傳授的兩個仙術掌握得爐火純青時,便命他收拾行裝,前往玄陽子的開陽峰報到,來了卻玄陽子這個心願,也將自己從他那張聒噪個不停的烏鴉嘴下解救出來。
曦晨走在通往開陽峰的鐵索橋上,回想起自己剛剛修煉不久的仙術,突然之間玩心大起。
“如今我已能熟練運用‘懸空術’,爲何不自己飛過去呢?這樣還可以省不少時間。”
曦晨的性格極其果敢,向來雷厲風行,從不拖拖拉拉。他屏氣凝神,雙手飛快地結印,體內元力涌動,順着經脈急速地運轉,一個小型的旋風憑空出現在他身體周圍,將其牢牢地包裹在內,曦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旋風,剎那間身體騰空而起,朝着對面的開陽峰飛去。
這是曦晨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飛行,他的心裡既緊張,又興奮,萬丈深淵就在腳下,流離白雲伸手可及,天地任我翱翔,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無比。
正當曦晨懸浮在空中,好奇地四處打量的時候,突然,一聲低沉的吼叫聲從崖底直衝雲霄,聲音沙啞而低沉,卻又暗藏一絲戾氣,似是遠古巨獸的嘶吼,壓抑中充滿着憤怒。
曦晨用雙手捂住耳朵,來驅散身體的不適之感,可是令他更爲恐懼的是,他感到體內的元力頓時一滯,“懸空術”立即失效。
頃刻間,失去了旋風支撐的曦晨好似一顆流星一般,急速向崖底墜去。
曦晨本想再次施展“懸空術”,止住不斷下墜的身形,可是元力運轉之下,曦晨不由得大驚失色,他體內的元力根本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念運轉,而是不聽使喚地四處遊竄。
“師父,救我!”曦晨面露驚恐之色,朝着天璣峰的方向大喊一聲,隨即迅速墜入崖底,化作一個黑點兒,被縈繞在山間的流雲遮擋住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