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是悟空的兒子,腦海裡有悟空一部分的記憶。在那些記憶裡,都是一些波瀾壯闊的畫面。對於塗大先生的手段,小龍並不感到有多麼吃驚。
閻是千年鬼物,曾經在冥界也有過一段輝煌的時候,是見過大世面的,對塗大先生的手段也還能接受。
楊草畢竟不同。
他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而已。
哪怕他成長的再快,見識卻畢竟有限。
在他心目中,魂丹境就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了。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開始張顫只是隨意的使出一些手段,就讓他們全軍覆沒。
而現在,張顫和另外兩個魂丹境就這麼被塗大先生輕易的抹殺。
那這個塗大先生,該有多麼厲害!
那這個塗大先生,究竟想要幹什麼?
他若要幹什麼,我們能阻止得了?
他此時就是砧板上的刀,而我們就是砧板上的魚肉,沒有任何脾氣!
我們是生還是死,也就是他一個念頭的事。
叫人怎能不恐懼!?
一戰過後,龍墓空間中恢復了平靜,但氣氛依然很緊張。
塗大先生轉過身,朝符文罩走來,臉上的神情倒是挺輕鬆。
似乎對於他來說,殺了三個魂丹境的魂客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自己卻是沒有特別在意,自己揮手之間,滅了兩個家主,一個幕後家主,其實是改變了蘇城的格局啊!
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的不同。小人物就是鬧上天,也終究改變不了什麼。大人物揮一揮手,世界就要因他這一揮手而發生改變。
這位改變蘇城格局的人物竟對符文罩裡的衆人微微一笑,道:“事情過去了,不用擔心。”
衆人的神情依然無比緊張,很顯然這種撫慰的話語沒有產生任何效果,只會讓人更加懷疑說話者的目的。
塗大先生的目光落在了楊草臉上,問道:“你姓楊?”
哪怕內心再怎麼恐懼,楊草臉上依然表現的很鎮定,點了點頭,道:“我姓楊。”
在這個人面前,似乎無法隱瞞,也沒必要隱瞞一些事情。
“你叫楊草?”
“我叫楊草。”
塗大先生仔細的朝楊草看了一會,再朝楊樹望去。這一望,他的雙眼頓時眯成了一條縫。
“你叫楊樹?”
楊樹“嗯”了一聲。
出乎意料的,塗大先生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喃喃道:“真的好像……”
楊樹沒有挺清楚塗大先生在自語什麼,但卻看見了他嘴脣的顫抖,心中更是不解,也更加提高了警惕。
“兩位少爺,跟我走一趟吧。”塗大先生說道。
楊草和楊樹對視一眼,均露出迷惘的神情。
這時小龍在楊草精神世界裡說道:“小草哥,千萬不能跟他走!這人太強大了,神鬼莫測,連我都無法洞悉他真正的修爲。你和大樹哥都被他抓去,浮生戒裡的所有秘密都是藏不住的!到時候什麼都沒了!”
楊草非常認同小龍的意見,向楊樹投向一個眼神。
楊樹的拳頭一緊。
塗大先生又笑了,道:“難道你們想反抗?我想你們應該清楚,反抗是徒勞的。”
楊草仰起頭,道:“我們不會跟你走的。”
塗大先生道:“我不會傷害你們,我只是帶你們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
楊樹也道:“我們哪都不去!”他已讀懂了楊草的眼神,知道不能答應這個人。
儘管不能確定隨他而去是福是禍,但趙家還在蘇城,妻子還在蘇城,他們所有的根基都在蘇城,他不能走,也不能賭。
塗大先生雙手伸進左右的袖口,一副慈祥老者做派,道:“不要對我有敵意,我是來幫你們的。”
楊草道:“你若真要幫助我們,就該聽我們的。”
“你要怎樣?”
“先讓我們拿到神龍寶藏,離開龍墓,再隨你去。”
“不行。”塗大先生輕輕搖頭,道:“你們要隨我走,神龍寶藏我也要帶回去。”
楊草笑了,冷哼一聲,道:“還是爲了寶藏。”
“不。”塗大先生解釋道:“我是爲你們兄弟而來。至於這寶藏,既然被我遇見了,就沒有不收下的道理。”
楊草朝應採鵝望了一眼,道:“這寶藏是我們朋友的。”
塗大先生微笑道:“這個簡單。殺了她,寶藏就沒有主人了。”
聽着塗大先生輕描淡寫微笑着說出這句話,衆人不寒而慄。
楊草發自本能的攔在了應採鵝前面。剛纔他已經見識到塗大先生的雷霆手段了,他有理由相信,要殺掉應採鵝,塗大先生怕是動都不需要動一下。
塗大先生似乎有意讓語氣變得溫和一些,道:“我再說一次,你們兄弟倆跟我走,神龍寶藏也要跟我走。不然,你的朋友們全部得死。”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塗大先生也善於觀察人心,見楊草極力的保護應採鵝,就知道楊草對這些朋友非常重視。
果然,這話產生了效果,楊草連忙道:“讓我和他們說幾句話。”
塗大先生點了一下頭,道:“可以。”
深深的朝塗大先生看了一眼,楊草湊近應採鵝,又向身旁的所有同伴望了一眼,最後對小聲對應採鵝道:“採鵝,這是一局死棋,我們沒辦法了。”
應採鵝看的很淡,嘆道:“誰也不知道會出現這樣一個變數,這是天命。”
應採鵝所說的變數,自然是塗大先生。
楊草突然伸出手,將應採鵝的一雙小手緊緊握住,道:“採鵝,唸咒語吧。”
應採鵝的表情一滯,隨即流露出苦澀的微笑,道:“你想通了?”
楊草微笑道:“你們都是我最親密的夥伴,我們同生共死。寶藏不能讓他奪走,就讓他也和我們一樣,和龍墓一起毀滅吧。”
看着楊草臉上的微笑,應採鵝忽然覺得這抹笑容裡有一種死之前還拉上一個強者墊背的惡趣味,不禁笑得自然一些了。
“嗯!”應採鵝堅定的點了點頭。
她深深呼吸,緊緊的握着楊草的手,一段冗長的咒語從她嘴中念出來。
龍墓開始搖晃,那些扭動的光波開始綻放出刺眼的光芒。
剎那間,彷彿所有的空間都在往裡縮。
沒有任何停頓,沒有任何間隔,龍墓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彷彿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相信強大如塗大先生,應該也不會明白。
每個人的神志都在剎那間變得空白。
龍墓已然毀滅。
……
……
廣袤的原野上北風呼嘯,讓那燃燒中的城池綻放出更加豔麗的火焰。城池外,是一眼望不盡的攻城士兵,和堆砌成山的屍體。
十年來,碧川城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大的打擊。
殘陽如血,又一個夜晚即將到來。若是在天黑前攻不下,士兵們只得退回去,用一整夜細數白日的傷痛,和那些在生命中存在卻已失去的名字。
城池南端遠處的一座大營內,楚雲雪隨性的坐在鋪着貂皮的地毯上,背靠案桌,左手拿着一個木頭,右手拿着一把小刀,竟是在雕塑一個木像。
木像已有了形狀,是一個人形。準確的說,是一個女人。因爲楚雲雪在木像的臉部下了功夫,臉型、五官,都雕琢的非常精緻。
這是一個美人,楚雲雪喜歡的女人,在望向木像的時候,他眼中的目光已說明了一切。
溫柔、體貼、專注,這些和他“武侯”、“全勝將軍”等名頭完全不相符的詞語此時都能在他眼中找到。
能讓一個主帥在戰爭中放下戰刀,拿起雕琢的小刀,可見,他是多麼的愛這個女子。
親兵隊長馬誠神情焦慮的從營外闖進來,,向楚雲雪一個簡潔的行禮,便道:“侯爺,撐不住了!”
“是他們撐不住了,還是我們撐不住了,說清楚點。任何時候,都不能亂了方寸。”楚雲雪依然雕琢着,哪怕馬誠再怎麼着急,他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
“是我們!見天色逐漸暗了,前面的士兵還沒有等到收兵的命令,就往後撤了!前營衝散後營,我們的陣型全亂了,若是這個時候青軍開門出擊,我們就麻煩了!侯爺,我們該怎麼辦?”
“青軍不會出擊,這點你大可放心。”說着,楚雲雪將沒雕完的木像和小刀放進懷裡,手撐着地面,站了起來,也不給馬誠指示,而是道:“這陳堅果然名不虛傳,人如其名,不愧爲青國第一守將。若是青國多一些像他這樣既忠誠,又有本事的將領,也不至於瀕臨滅國。整整七天,碧川城在他的鎮守下固若金湯。”
“哼!若是將軍的楚字營在這裡,陳堅再有本事也撐不過一天!”
楚雲雪微笑道:“現在說這些沒用,去,把我的‘左右手’取來,隨我前往城下。”
“將軍,你這是要?”
“既然戰士們想後退,那我這個做將軍的就得前進了。”
馬誠臉色一變,驚道:“將軍,你要親自去?萬萬不可!城下太危險了,你不能以身犯險!”
“是時候結束了。”楚雲雪微仰起頭,語調忽然變得十分低沉,淡淡的說道:“陳堅越能守,雙方的傷亡就會越多。七天的時間,已經讓很多戶人家變得家破人亡了,爲這個大地留點男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