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作爲千年古都,五千年上下共有十個朝代將這裡作爲京都,果然是威武雄壯,大氣磅礴。城市的建設在防禦工事和美學觀感上有卓著的成就,也給今後的拓展留下了巨大的空間。幾條主幹道縱橫交叉,將城市分割成一片片小的區域,有山有湖有田園有樹林,人文自然元素都非常豐滿。
那遠遠不是蘇城那種小城市可以比擬的。就算是才被朝廷冠軍侯拿下的青國國都,也比玉京城不知差了多少倍。
從普通人的角度來說,玉京的氣運非常旺盛,天子腳下瀰漫着皇家之氣。從魂客的角度來說,玉京城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個洞天福地。儘管和真正的洞天福地比起來還是要差那麼一些,但沒有哪個洞天福地比玉京城還要更大了。
玉京城內的五行之氣非常濃厚,所以這座城市裡五行境的魂客非常少,就算有,那也只是一個不會太長的過程。玉京城的魂客,一般都能成就魂丹境。這就是洞天福地的好處。所以一些頗有名氣的大宗派,纔會吸引得到那麼多魂客拜入門下了。
楊草在楊報熱情的陪同下在玉京城逛了整整一個白天,但仍是隻逛完了很小一部分。楊草畢竟還只是一個十七歲未滿的少年,城裡有太多東西能勾起他的興趣了。
傍晚,兄弟兩在一家生意極好的酒館裡吃了一頓,還小酌了幾杯。
和楊報接觸的越多,楊草就越發覺得楊報值得交往。楊報的境界雖然不高,作爲楊居正的兒子天賦未免也顯得太低了些,但爲人真誠,豪邁,很符合楊草胃口。楊草交朋友的宗旨完全看個性,不看身份和境界。更何況,楊報還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
楊草夜間想回去修行,便不再和楊報夜遊,於是吃完晚飯後和楊報一同回去。楊報還沒走出酒館就被一羣人給喊住。楊報極爲興奮,頓時和他們打成一片,最後邀楊草前去一同飲酒。
楊草心知這些人和楊報關係甚好,在一起恐怕會喝個昏天黑地,耽誤了自己的事,便和楊報告辭,獨自回家。
楊報性格直爽,儘管覺得是自己把楊草冷落了也不在意,大大咧咧的囑咐楊草一個人回家小心些。
獨自走在街道上,少了楊報熱情似火的介紹,倒也顯得清靜,別有一番滋味。
只是還沒走出多遠,耳邊便傳來一陣陣吵雜聲。
楊草擡頭望去,見不遠處的前方圍滿了人,許多人在外圍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楊草擠上前去,一探究竟。
原來是一場本地人欺負外地人的鬧劇。
外地人是三個賣藝的,一老一小兩個精壯男子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年輕女子。
本地人是一個年輕的公子哥,帶着十幾個全副武裝的隨從,模樣很是囂張跋扈。
此時那一老一小都已被打倒在地,女子倒是沒有遭到無妄之災,只是那公子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色咪咪的目光看着她,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楊草拉住旁邊一個男子問道:“這位大哥,他們爲什麼會打起來?”
男子警惕的朝場上望了一眼,別過頭小心翼翼的說道:“還能有什麼原因,還不是周公子看上了那個賣藝的小丫頭,故意找麻煩唄!”
“這周公子是誰?這麼猖狂,想找誰麻煩就找誰麻煩?”
“小兄弟,你也是從外地來的吧?連周公子都不認識。這周公子啊是玉京城一頂級衙內,他父親是當今朝廷威名赫赫的明侯。明侯位高權重,妻妾成羣,但偏偏就只生出了他這麼一個兒子。對他那是百般寵愛,萬般呵護,結果培養出一個紈絝來。在玉京城的衙內圈子裡,周公子是很有面子的人物。”
“原來是明侯府上的少爺。”楊草點點頭,問道:“他是玉京城的頂級衙內?和國公府的少爺比如何?”
“那還用比啊!當然是國公府的少爺更厲害!你別看這周公子現在這麼兇,這麼了不得,但在國公府的少爺們面前,溫順的跟什麼似的!他們這些豪門世家的公子哥都是這麼個德行,吃軟怕硬!”
“也別這麼說,難道從豪門裡出來的公子哥就沒一個能成器的了?你看國公府的大少爺,如今不是大名鼎鼎的冠軍侯嗎?他在朝廷裡的地位,比周公子的父親還要高吧?”
“那是那是……冠軍侯滅了青國,的確是了不起。”男子點點頭,像是在回憶的說道:“其實我告訴你,那冠軍侯年輕的時候,在玉京城裡也是出了名的衙內。行事非常霸道,蠻不講理。不過人家的老子是楊閣老。楊閣老那麼大一個人物,想來也是教兒有方,將冠軍侯推上正軌了。”
楊草苦笑,沒想到自己隨便找一個人來問話,居然就找到一個八卦男了。
楊草在精神世界裡說道:“大炮,這傢伙和你一樣,欺男霸女。”
周大炮申辯道:“吾主,我已經改邪歸正了……再說,那個欺男霸女的周大炮是上一世的大炮。這一世的大炮,是好的大炮!”
楊草不理會,依然道:“你看,他也姓周。”
周大炮委屈的說道:“吾主,我求你不要再說了……”
“嗯嗯,不說了,我去收拾他。”
言畢,楊草朝場上走去。
那男子連忙拉住楊草,疑問道:“小兄弟,你幹什麼去?”
“路見不平,除暴安良。”楊草微微一笑。
男子猛地一驚,道:“不要啊!你得罪不起他的!就算你是魂客,比他要厲害,但玉京城是他的地盤,你一個人鬥不過他的。小兄弟,你年紀輕輕的,不要在這裡斷送了前程。”
“多謝你的好意。但若是沒人出手,那女孩就遭殃了。那女孩也是年紀輕輕,可不能在這裡被毀了。”
不再給男子勸阻的機會,楊草已走到了場上,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下,大聲說道:“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居然有人做出這種欺男霸女的勾當,真是恬不知恥!”
聞言,許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那男子更是臉色蒼白。
這……這是……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愣頭青?
他難道不知道周公子是何許人也麼?
周公子顯然也是愣住了,一隻手抓住賣藝女子的手腕,另一隻原本準備朝她下巴摸去的手停了下來,用詫異的目光看着楊草。
良久,他才指着自己的鼻子,對楊草說道:“你是在和我說話?”
楊草道:“在這裡做恬不知恥勾當的人,除了你還有別人麼?”
“把她給我看住了!”周公子一把將賣藝女子鬆開,一副紈絝嘴臉打量着楊草,低喝道:“小子,你是不是活膩了?”
周公子身邊一年輕略長的男人走過來,搶先問道:“你是哪裡的人?”
這人顯然是周公子的智囊,先問清楚楊草的來路,免得周公子惹出什麼麻煩。畢竟是天子腳下,貴人太多。他周公子雖然是貴人中的上品,但上品之上還有上上品,還是皇家極品。若是不小心惹到比自己還要金貴的人,那還真是麻煩。
雖說楊文年輕的時候惹到了公主頭上,最後也是不了了之,但那不是楊文不是?周公子和楊文的份量比起來,那簡直差的太多了。人家是誰?人家是國公府的公子,家裡的老子是楊居正楊閣老!
你一侯爺家的公子雖說在玉京城也算個人物,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裡,算個屁!
楊草道:“我是哪裡的人並不重要。路見不平事,誰都可以管一管。”
智囊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誰?”
楊草道:“我倒是想知道,是哪家的公子這麼混蛋。”
智囊道:“明侯府的公子!明侯的獨生子!”
楊草點頭道:“喔,原來是明侯府的公子這麼混蛋。”
將楊草和智囊的幾問幾答連接起來,圍觀的人們頓時一陣鬨笑。
周公子一把將智囊踹開,怒氣騰騰的盯着楊草,喝道:“真他孃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公子我今天就揍死你!”
話未落音,周公子已一拳朝楊草打了過去。
楊草擡起手,一把將周公子的拳頭抓住。
拳掌間頓時激盪起一陣火光。
“原來是火魂境魂客。這人年齡要比楊報大,但修爲比楊報差多了。看來是國公府的少爺們都太優秀,楊報和自己的兄弟比較顯得差勁,但在外面還是可以的。”楊草心裡默想,借力打力,用自己的魂力把周公子的火魂力逼了回去。周公子受到魂力的反噬,頓時向後栽倒。
楊草大步子邁過去,擡起腿就是一踢。
啪!
這一踢正中周公子下巴,頓時打得他口吐鮮血,滿地找牙。
那智囊連忙急跑過來將周公子扶起,指着楊草大聲道:“你你你……你居然連周公子都敢打!”
楊草微仰起頭,不屑的說道:“爲什麼不敢打?既然是管不平事,那管你是誰我都要打。再說,是他先動手的,他技不如人,又怪得誰?”
“好!”人羣中,不知是誰用洪亮的聲音喊了一聲,許多老百姓也都跟着叫好起來。他們平日裡看着像周公子這樣的衙內作威作福,心裡都很是生氣,正痛恨於沒人敢管一管。現在陡然間出現楊草這樣一個人,頓時讓他們的氣順了很多。若是此時連叫好的勇氣都沒有,那真是枉爲男兒了。
“好!打得好!”
智囊指着楊草的手指不停的顫抖,怒道:“技不如人……是你說的,這可是你說的!來人了,統統上,打死他!”
一聲令下,圍在周公子四周的人都朝楊草奔去。
老百姓們都爲楊草捏了把汗。畢竟楊草只是一個少年,而那些周公子的隨從都是魁梧勇猛的大漢。
老百姓們不明白,魂客的世界和普通人的世界不同。在魂客的世界裡,外形代表不了實力。
看着十幾個人朝自己奔來,楊草站在原地不動,在敵人即將接近自己時,突然爆發出一陣金魂力,將十幾人震開。
這一會功夫,他已從浮生空間裡取出瑤池寶琴,開始彈奏。
下一刻,一首美妙動人卻暗藏殺機的音樂在玉京城的街道上響起。
在這個將黑的夜晚,一首斷腸曲,讓十幾個魁梧大漢手捂住耳朵,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喪失了。
楊草幾乎用了最優雅也最輕鬆的方式擊敗了周公子一干人等。
圍觀的人們望向楊草的目光已從驚訝變成震驚,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楊草年紀輕輕,居然已是一個金魂境魂客!
藝高人膽大,怪不得他敢爲三個外地人出頭,和周公子過不去了。
周公子心中也是驚愕無比。他雖然自己才火魂境,但他的隨從中實力最高的已到木魂境了,但偏偏楊草是金魂境,一首曲子就讓他們全部趴下。
他沒面子,很沒面子。
於是他從懷裡掏出一個信號筒,朝空中發射出去。
開始那和楊草說話的男子喊道:“小兄弟,你快走吧!他叫高手來了,你不是對手的!”
“是啊!快走吧!明侯府有很多高手,你會吃虧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走吧走吧!”
楊草依然坐在凳子上,雙手撫琴,偏過頭對衆人微笑道:“多謝諸位關心。不過我不會走。事情既然已經做下了,那我就要做到底。我現在走了,他們三個還是會遭殃。”
說着,楊草朝那賣藝女子望去,說道:“請過來。他今天若想帶你們走,必須過我這一關。”
賣藝女子點點頭,連忙和一個男子攙扶另一個傷勢較重的男子朝楊草走去。
“哼!真是好大的口氣!”
這時,三個男人從天而降,落在了周公子的身旁。
中間那人一臉白鬚,朝周公子望去,關切的說道:“公子,你還好嗎?”
周公子咬牙道:“你今天若是不能把他抓回去,我就會很不好!”
白鬚男人微微一笑,道:“公子請放心,這小子惹到了你,他死定了。”
說着,白鬚男人依然沒動,而是朝右邊的長髮男人望去,道:“胡月,他才金魂境,你一個人上就夠了。先打斷他的腿,給公子消消氣。”
“是。”胡月長髮飄飄,腳掌一發力,整個人如同一個猩猩般就落在了楊草面前,和楊草不到五米。
“音殺魂術?有意思,來,讓我領教領教你的音殺魂術。”
這三人一出現,楊草就在精神世界裡和小龍他們交流。斷定這三人都是魂丹境魂客,中間那個白鬚男人境界可能還要更高點,有可能是大魂丹境。
棘手,非常的棘手。
但楊草絕不會示弱。這裡是在玉京城,他現在的身份是國公府少爺。在外面哪怕輸給了別人,也不能丟臉。
反正塗大先生已經說了,藏拙是要藏拙,但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什麼寶貝都得拿出來亮一亮。先解決了當務之急爲關鍵,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於是提指,勾弦,琴聲再次響起。
五絃琴,五絃音,聲聲扣人心。
胡月沒有反擊,而是佇立在那裡,靜靜的聽着楊草的彈奏。別人聽楊草彈奏,彷彿是一種折磨,是一種死神的呼喚,而他聽楊草彈奏,卻像是真的在享受。
“好曲,好琴……”胡月輕聲讚歎,睜開眼睛,手中綠光一閃,多出了一把綠色的簫。
將綠簫放在脣下,胡月竟吹奏起來。
簫聲一起,頓時無盡的魂力從綠簫中傾瀉而出,和瑤池寶琴中釋放出來的魂力相抗衡。
旋律的對抗,節奏的對抗,魂力的對抗,魂術的對抗。
種種對抗在楊草和胡月之間進行着,胡月神情極爲興奮,望向瑤池寶琴的目光充滿了貪婪。很顯然若是楊草真的被他們抓住,那瑤池寶琴必定是他向周公子討取的獎勵。
擅長音殺魂術的魂客,對樂器都十分重視。
就好比蘇城的智先生,視瑤池寶琴爲命。所以他另外自己先死,寶琴再被楊草奪走。也不願寶琴被楊草奪走,而自己還活着。
楊草沒有他那種心性,但卻也不允許別人用那種近乎於褻瀆的貪婪目光望着他的樂器,所以他更加賣力,彈奏出一首有史以來用瑤池寶琴所彈奏出的最厲害的曲子。
十幾個呼吸之間,曲調不停的變動,卻波及甚廣,許多圍觀的人都捂住了耳朵。
這已不再是音樂,而是完全用來殺人的聲音!
瑤池寶琴的聲音發生了變化,胡月也改變了吹奏方式,依然和楊草不相上下。
周公子捂住耳朵,狂喊道:“還磨蹭個屁!快點收拾他!魂丹境是吃屎的嗎!?”
聞言,白鬚男人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有一種想給周公子甩一耳光的衝動。但他是明侯的人,還得靠明侯獲得許多資源,當下使出一個保護魂術,將周公子籠罩在其中,又對胡月厲聲道:“胡月!別玩了!”
胡月“嘿嘿”一笑,道:“小子,不是我不和你玩了,是上面有命令,你就認倒黴吧!你這把琴,我是要定了!”
“音蛇蝕魄!”
胡月握住綠簫的手緊緊一握,頓時一股精純的綠色氣息從簫口中噴了出來,由綠色光芒組成的一條大靈蛇出現在胡月的身後。
胡月繼續吹奏,那條大靈蛇猛的鑽進了綠簫。下一刻,隨着音樂的響起,一條條大蛇從綠簫中鑽出來,張着嘴,筆直着身子,朝楊草飛速的涌去。
這道音殺魂術非常猛,已經能用聲音和魂力凝練出虛妄的形體了。若是楊草被銀蛇咬中,魂魄真有可能被侵蝕。
楊草雙眼一緊,當下不再多說,猛的站起聲,嘴中發出兩道聲音。
粘!殺!
“天龍八音”的前兩音。
楊草還想多發出幾道聲音,但現在他還只領悟了兩道聲音,也只能發出兩道聲音。
但這兩道聲音一發出來,楊草就知道已經足夠了。
“粘”音一出,所有的銀蛇像是聽見了世上最恐怖的聲音,選擇了自我毀滅,化爲虛無。
“殺”音一出,胡月手中的綠簫“咔嚓”一聲折斷,狂噴鮮血,向後栽倒過去,傷的不輕。
只是“天龍八音”的兩音,就讓一個魂丹境魂客重傷!
楊草驚呆了。
這是他第一次用“天龍八音”實戰。他知道天龍戰戟送給他的第二個魂術很厲害,但沒想到居然厲害到了這個地步。
圍觀的人們頓時驚呼起來,周公子和白鬚男人的臉色頓時大變。
這小子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音殺魂術強大的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