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大門前,一棵大樹下,被踩踏的灰黑的雪水中,學院的風雲人物仰面躺着,一隻腳踩在他的喉嚨上,這隻腳的主人,只是一個頭一天來學院上課的學員。
看到這一幕,圍觀的學員們個個都已是目瞪口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看錯了嗎?
堂堂張家的張政,居然被這個新來的小子給打敗了?
火魂境魂客,居然如此輕易的輸給了一個土魂境魂客?
有沒有搞錯?是不是幻覺?
那些不敢相信發生在眼前的事是真實的學員忍不住捏了捏自己臉部的肥肉,或是扯了扯耳朵,又或是下狠心猛的一捏大腿,換來的都是或大或小的疼痛。
所以他們已是完全現在,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楊草確實打敗了張政。
張政被楊草踩在腳下,眼中佈滿了血絲,此時此刻,他已完全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痛楚,一股強烈的恥辱沖刷着他的靈魂。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對他而言不值一提的土魂境對手,居然把他踩在了腳下!
而且還是當着無數同窗的面!
這是何等的恥辱!
“我不認輸!”喉嚨被楊草的腳壓住,張政能發出的聲音有限。但在有限的聲音裡,他爆發出了自己的憤怒。
相對於張政對輸掉這場比試的震撼,勝利者楊草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在他心裡,這本就是一場毫無難度的決戰。
扮豬吃老虎的感覺很好,但他也不會一味的在實力懸殊如此大的弱者上尋找快感,那不是他的風格。
相對於扮豬吃老虎,楊草更喜歡越級打怪。但偏偏有些紙老虎要找他麻煩,他也是沒有辦法。
他可是擊敗堂堂鬼煞門門主西門賀的人物,更是在關鍵時刻給予鬼煞門長老施駝致命一擊的人物,像張政這種小角色,就是作爲他的對手都不夠格。
楊草雖然這樣想,但不明內情的圍觀者們卻不會這樣想。他們看見楊草那淡漠孤傲的神情,完全把這當成了一個勝利者該有的高傲姿態,不禁無形中對楊草生出了一絲敬畏的情緒。
於是他們得出一個結論:這是一個不好惹的角色。
聽張政倔強頑強的說出那四個字,楊草面無表情,鬆開腳,冷言道:“事實就擺在這裡,認不認輸由你。你不認輸,我也不會損失什麼,損失的只會是你在同窗面前的風度。我認爲,輸贏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敢於正確的面對自己。”
“太帥了!”龍敏猛的打出一個響指,腦後的大辮子向前一甩,朝楊草跑了過去,讚道:“我的天!你一個土魂境魂客居然打敗了火魂境魂客,真是太帥了!”
楊草認真的說道:“境界只是一部分,不要把真正的戰鬥當成境界的比較。”
龍敏伸出大拇指,道:“戰鬥時帥,說話更帥!真沒想到,你這傢伙居然如此有本事。”
龍敏低下頭,笑着瞥了楊草一眼,蠻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之前倒是小瞧你了。”
楊草雖然已經鬆開腳,但張政一時還是無法站起來,楊草道:“你已經爲你的狂妄付出了代價,再打掉你的牙也沒什麼意義了,以後在這學院裡,你最好不要惹我。”
言畢,楊草轉身離去,他餘光掃到了正側臉對着他的曾鵬,停下腳步,走到曾鵬面前。
楊草微笑道:“忠誠的信徒,你的神並不可靠。”
一天的上課時間,楊草被曾鵬騷擾的夠嗆,原本想借着這個機會好好諷刺諷刺他,卻沒有想到,曾鵬稍稍的面紅後,居然仰起頭,義正言辭的說道:“我知道。所以我正在試圖着慢慢改變,讓神變得更加完美一些。”
楊草的目光直接從曾鵬的眼睛上橫移,身體機械化的偏過去,蕭瑟的背影在雪地上留下落寞的腳印。
“楊草,等等!”龍敏朝楊草追過去。
張政在學院一直很囂張,既仗着家族的勢力,又仗着自己的實力,把誰都不放在眼裡。蘇城五大家,龍敏便是龍家的小輩,也是個從小到大就嬌生慣養的主。無論在蘇城哪裡,別人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偏偏這個張政,從來不給他好臉色看。她也一直和張政不合。但奈何她自己才土魂境中期,不是張政的對手,平時也只能仗着膽子和張政鬥鬥嘴,卻不敢真打。
今天,楊草當着她的面把張政狠狠揍了一頓,她頓時無比解氣,對楊草生出了許多好感。急急忙忙的趕上去,也是爲了和楊草聊聊天,對他增加了解。
躺在地上的張政伸手去抓龍敏,無奈抓了個空,他吃力的說道:“龍敏,你回來。”
龍敏跑了一半,還是停了下來,在張政面前蹲下。
“什麼事?”
張政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你因爲他打敗了我,你心裡很痛快。但我提醒你,你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龍敏疑問道:“爲什麼?”
“因爲……”喉嚨開始被楊草踩的太厲害,一時還難以復原,張政喘了口氣,接着道:“他是九龍鎮趙家的人。”
“什麼!”龍敏驚訝的站了起來,道:“他不是姓楊嗎?他怎麼會是趙家的人?”
張政道:“還記得去年九龍鎮的新英會嗎?你喜歡的那個帥哥劉穎,是被誰打敗的?”
“楊草!啊……楊草,楊草,原來就是他啊!”龍敏早聽說了楊草這個名字,但只知道這個楊草是九龍鎮趙家的楊草,卻沒有把今天這個新同窗和那個楊草聯繫起來。張政這一提醒,她頓時恍然大悟。
龍敏的神情頓時凝重起來。
她雖然不喜歡張政,討厭張政,也很想和楊草一樣狠狠的揍張政一頓,但這只是他們蘇城內部的矛盾。可九龍鎮趙家,是一個外來者,是一個從鄉鎮前來,要在蘇城和他們家族搶地盤爭利益的外來勢力。
這樣一來,性質就完全變了。
儘管他們都是家族的小輩,但在家族長輩的耳濡目染之下,也知曉這些利益上的事情。儘管蘇城六大勢力,無數小勢力斗的你死我活,但也是關起門來,在一個城裡鬥。可若是城外來人了,要侵犯他們的利益,那他們就必定會站在統一戰線上,共同抵禦那個外來者的。
哪怕行動上沒有什麼動作,但最起碼在心理上是對外來者排斥的。
這完全就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了。
“曾鵬,還有你們幾個,都過來幫忙,把張政和陳科送回去!”
龍敏望着楊草的背影,目光凝重,之前從目光中流露出的友善已消失不見。
她心裡已有了打算。
……
夜裡,昏暗的房間中,張政昏昏沉沉的躺在牀上。
他已經睡了,卻又覺得自己還醒着,因爲他能感受得到一道道暖流涌入自己的身體,並流遍全身,也不知道是夢境還是真實。
當這種暖流完全消失後,他感到身體舒適了很多,醒過來時,腦袋有些昏沉沉的,但躺了一會後,神志漸漸恢復過來。
隨後他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坐在自己面前。
這人坐在一張寬大的木椅上,雙腿張開,手放在扶手上,威嚴十足。他是個光頭,燈光在他的頭頂上反射出來,粼粼閃爍。光頭下是一對厲氣十足的三角眼。再往下看去,有兩撇長長的鬍鬚從鼻下生出,竟垂落到了胸口,宛如龍鬚一般。
張政喊道:“爺爺!”
這光頭正是張家家主,他睜開眼睛,一對三角眼牢牢的盯着張政,也沒詢問他的傷勢,而是問道:“是誰傷了你?”
張政深知哥哥的做派,也不言其他,直截了當的回答道:“趙家一個叫楊草的小輩,就是去年在九龍鎮新英會上打敗劉家魂術天才劉穎的那個。”
“他什麼修爲?”
“土魂境。”
“你已經火魂境了,居然打不過他?難道他是土魂境巔峰?”
張政想了想,道:“應該是吧……”其實他也只是裝模作樣的想了想,和楊草交手的時候,他心浮氣躁,堅定的認爲自己會贏,也沒有特別觀察楊草。現在轉念一想,楊草的力量和速度都挺快的,感覺也不比自己要差,於是判斷他是土魂境巔峰期倒也很合理。
張家家主張擁軍一對三眼角中射出銳利的光,道:“會不會是他隱藏實力?”
“應該不會。”張政坐起來,說道:“他就是一個仗着年紀輕輕就成爲魂客,所以囂張狂妄的混小子。我這次輸給他,並不是他強於我,而是我大意了。他擊敗我的魂術是趙家的四星魂術五行神掌。那五行神掌一出現,便有十丈高,顯然是加持過龍魂魄印的,而且還不只加持了一點!我防不勝防,連四星魂術都沒使出來,這才敗給了他。若是再和他打一場,我絕對不會輸。”
“嗯……”張擁軍正襟而坐,臉上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沒有絲毫波動,道:“他既然在縣學讀書,並沒有參與趙家的行動,你們小輩的事,我也不想多費神操心。但你要記住,你今天輸了,已經在外人面前失了顏面。這個顏面,你還得再爭奪回來,不然失去的不只是你個人的榮譽,更是家族的面子。”
張政鄭重的說道:“我明白!”他在牀上坐正身體,信心十足的說道:“爺爺,等我傷養好後,一定會報仇雪恨,把失去的面子奪回來!”
“如此便好。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要和你爹商議。”張擁軍起身。
張政好奇的問道:“爺爺,都這麼晚了,你們還要商議什麼?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
“趙家那羣烏合之衆已經開始行動了,一天之間奪走我張家三家店鋪,其他幾大家族也各有損失。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雖然滅了鬼煞門,但就真以爲自己是條強龍了?敢來蘇城,是龍得給我盤着,是虎也得給我臥着。不給他們點顏色,以爲我蘇城張家是徒有虛名麼?”
說這話時,張擁軍正背對着張政,一步步往門外走去。話說完了,他人也消失在了房間中,只留下張政一人若有所思。
良久,張政臉色浮現出一抹冷笑。
“楊草,你家族都要不保了,你又還能囂張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