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青提供的名單,被老姚順利的送了出去。經過細緻周密的甄別工作,一時間名單上的人員十有八九被控制住,但也有漏網之魚,之後下落不明。至於”黃雀行動”具體方案,怎麼實施,由於沒抓到關鍵人物,不得而知。不過,此案直至建國後,也未見異常。此案也成了無頭案,一直積壓在某處一個倉庫中。
“爹,難道說......你認爲龍頭溝的事情和此事有關?”俊平問道。
李老爹點頭有搖頭,說道:“不能確定,但預感龍頭溝和此事應該有關聯。我看了審訊記錄,審問那些特務時候,有一個信息交匯點讓我印象深刻,就是松花江。”
“松花江?還有幾個漏網的?”俊平又問道。
“憑我記憶,至少有3個人。那次事件之後,這幾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一點痕跡沒有。”李老爹磕磕煙鍋,裝上一鍋煙絲。
“爹,應該會是改名換姓了吧?這其中有你認識的人嗎?”
“沒有,漏網這幾個人,應該是從北平或者南京方面過來的。”
“哦!”俊平若有所思的應聲。接着,他又問道:“爹,龍頭溝和後山的山洞是怎麼回事?”
李老爹“吧嗒”一口:“這事,還得從特務抓到後說起。”
爲民書店後院庫房隔間裡,老姚和李明青面對面坐着。
“明青同志,依據上面指示:你工作已經出色完成,由我來負責你安全撤退,具體撤退方案,一會細說。你還有什麼問題嗎?”老姚說道。
李明青面帶喜色,說道:“太好了,終於等到這一天,我可以光明正大工作了,我沒其他問題,一切聽從組織安排。”
老姚起身握住李明青的手,說道:“恭喜你,明青同志,我們又多了一位好同志。如果沒什麼問題,明天晚上,還是這個時間點,安排你出城。”
李明青想到了什麼,說道:“明天時間太緊,我還有點事情還沒處理完。老姚你看這樣,後天,後天這個時間點,行嗎?”
老姚想了下,說道:“好,那就這樣說定了,這快要解放了,明青同志萬事要留心,該放棄該捨棄就不要心疼,等新中國建立後一切都會有的。”
李明青點頭同意,面露堅定的神色。
大街上,冷清清。夜風吹來,夾帶着一絲慌亂味道,彷彿暴風雨的前兆。往日繁華的商店,這些日子像商量好似的,不是息業,就是早早的打了烊。即便有幾個營業的,人影也稀少得可伶。一輛斯蒂龐克牌轎車,從李明青身邊疾馳而過。他認得這輛汽車,有年,參加國防部例會,看到陳納德就坐這樣的車。這誰的車,這麼氣派,難道南京又來人了?他心裡想着。“嘟嘟”一聲清脆的汽車喇叭聲在耳邊響起。李明青擡頭一看,邱天河從車裡伸出腦袋。
“明青,你這是幹啥去了?”邱天河搖開車窗問道。
“噢,站長,我沒事,晚上吃多了,出來消消食,瞎溜達溜達。”李明青笑着說道。
“噢!”邱天河若有所思應聲道。接着他又說道:“來,上車,跟我走。”
“不了,我這走幾步就到家,就不耽誤您時間。”李明青擺手推辭說道。
“上來,我有話對你說。”說着,就見邱天河打開車門,往裡面挪了挪屁股。
李明青看邱天河這架勢,就知道非上車不可。他笑着說道:“那就討擾站長了。”
“明青,你知道不?”邱天河沒頭沒腦的說了句。
“知道啥?”
“他們要打進來了!”
“啊?廣播昨晚還說,哈市外圍堅若磐石、固若金湯,怎麼這麼快就打進來了?”
“時局一天一變,誰也不知道有多少水分,你別總信廣播上哪些嘴,最他媽不靠譜的。”
“那咱們怎麼辦?守土保疆?上面有什麼指示,站裡有什麼安排?”
“不,守土保疆是他們一線部隊事情,你跟我走,現在就走,雙城機場還有位置。”
李明青被邱天河這突如其來安排,給打亂了。他腦袋裡迅速尋找拖延的對策。“現在?可我什麼也沒準備,衣物錢財啥也沒處置,要不......”
“不要準備了,等到地後,我給你置辦新的,你嫂子三個月前就過去了。”邱天河一邊說一邊讓司機加快車速。轎車在大道上,像脫繮的馬兒,一路狂奔。
轎車行駛到南城外。突然,“嘭”的一聲巨響,一顆炮彈落在他們車後的民居上,頓時一陣濃煙滾滾。接着又聽到“嘭嘭”兩聲,在他們車前炸開了花,一團火光帶着濃煙極速升起。一陣石塊雨從爆炸聲中飛過來,砸向李明青他們的轎車。司機被拳頭大小石塊砸中腦袋,頓時昏死過去。失控轎車,在邱天河和秘書曉秋的叫喊聲中,翻下了山溝。
不知多久,李明青醒了過來,臉上火辣刺痛,腳腕也好似斷了筋。他手一摸臉,血呼呲啦,休息好久,掙扎着坐起身體,看到邱天河已經涼透了,一根樹幹從車窗外穿過來,插進他左胸膛。司機和秘書曉秋也早沒了氣息。
李明青拐着腿,慢慢挪出汽車,靠在車邊大口喘息。腳踝的傷,疼得他直冒冷汗。他本想一走了之,後又回過頭,把沾上汽油的樹枝點着,扔進車廂內,看到車子燃起熊熊大火,才一瘸一拐的離開。
老姚這幾天焦急萬分,李明青突然失蹤什麼信息也沒留下。老姚彙報後,據說,上級在他可能出現的城市各自尋找,也沒發現他的蹤影。老姚把在哈市能調動的人員,都安排尋找,還是沒有李明青的下落。看來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李明青被流彈擊中犧牲了。又過幾天后,老姚帶着悲傷,離開了哈市。
李明青拖着一條傷腿在山溝裡緩慢前行。山溝太高,他無法攀爬,只能順着山溝緩行。第三天,他又冷又餓又渴,實在走不動了,一歪身倒了下去。在倒下去的一瞬間,他彷彿看到前方有山有水有人家,到處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春天景象,這又給了他希望。他掙扎着向前爬去,爬着爬着,兩眼一黑,他失去了知覺。
李明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了。他躺在牀上,身邊坐着一個年輕女子。年輕女子發現他醒來後,連忙喊開。
“爹,他醒來了,你快來啊!”
“我......我這是在哪裡?”李明青乾癟嘴脣發出微弱的聲音。
年輕女子不知是沒聽到他聲音,還是根本就沒理會,並沒有回答他。不一會兒,一個50開外的漢子推門進來,手裡還拿着幾條魚。他把魚交給了年輕女子,看了李明青一眼,說道:“看來沒生命危險了,快把魚拿去煮粥。”年輕女子接過中年漢子手中的魚,轉身出了屋子。李明青還想問點什麼,卻發現說不出聲音來。中年漢子像是知道他要說些什麼,輕拍了他的手說道:“你失血過多,雖然清醒過來,但身體還很虛弱,先不要說話,等養好身體再問也不遲。”李明青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一刻鐘後,年輕女子推門進來,手裡還端着一盆熱氣騰騰的粥。中年漢子拿來碗給他盛了一碗,年輕女子不知道從哪裡拿來雞蛋,只見她麻利的把雞蛋敲在粥裡。
“爹,讓我來喂。”年輕女子說道。中年漢子把手中的粥,遞給年輕女子。只見她,一邊吹氣一邊細心的送到李明青的嘴邊。一小碗粥喂完,年輕女子又盛來一碗,把另一個雞蛋又敲在粥裡,同樣給李明青餵了下去。兩小碗粥餵了下去,李明青覺得身體有了些氣力,想坐立起來。年輕女子按住了他,說道:“先不要着急起身,你腿傷臉傷還沒癒合好,等幾天全部癒合,有什麼着急事情,再起來也不遲。”
此時,李明青只有聽話的份。他閉上眼睛,頭腦中一幅幅零碎的畫面浮現,雜亂而無章,還伴隨着爆炸聲......不一會兒他又昏睡過去。
“翠姑,你李大哥傷勢怎樣了。”中年漢子跳上岸來,問正在江邊洗衣裳的年輕女子。
“好多了,都虧爹打回來的魚夠新鮮,李大哥的傷都結痂了。”年輕女子說道。
“那就好!”中年漢子笑了笑,又說道:“這松花江裡的魚啊就是鮮美,你看都能買個好價錢。”
年輕女子笑笑,提着洗好的衣服和中年漢子一道向坡上的小屋子走去。
“伍大哥,這些天多虧你和翠姑照顧,要不是你們,我的命怕也是撿不回來。”李明青半躺在炕上說道。
“別說這些客氣話,李兄弟。亂世兄弟,能幫一把是一把,哪能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你啊,就安心養傷,別見外了。”中年漢子說道。
李明青說道:“伍大哥,這大恩不言謝,我就......”
中年漢子搶過話頭,故意板下臉來說道:“別說了,再說我可就生氣了。”
翠姑端着粥進門來,嗔怪說道:“爹,你可別嚇着李大哥,他可是文化人,經不起你這樣的。”
李明青看着他們,尷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