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艘軍艦上工作已經五年了!從它成爲大日本帝國海軍的戰艦的那一天起,我就在這艘軍艦上服務!從來沒有看到過這艘軍艦的航速超過九節!所以請原諒!您的命令,我們根本無法辦到!”飯冢輪機長衝着樺山資紀大吼起來。
作爲一艘軍艦的動力中心指揮者,輪機長在艦上是想當受尊重的,剛纔聽到樺山資紀大罵輪機長“八嘎”,不少日本水兵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而聽到飯冢輪機長對樺山資紀的回答,飛橋上的日本海軍官兵們都在心裡大叫痛快。
對於這位山縣有朋安插到海軍裡來的陸軍“外行”的頤指氣使,他們已經積累了太多的不滿。
“你敢違抗軍令?!”樺山資紀看到一個小小的輪機長竟然敢公然頂撞自己,不由得大怒,剛要將手中的軍刀指向飯冢良二,卻被衝過來的福島敬典死死的拉住了手。
“將軍,您的指責是沒有道理的,您不可以這樣對對待我的部下!”福島敬典看着樺山資紀,大聲說道,“您必須收回您剛纔說過的話!向我的部下道歉!”
“你說什麼?!”樺山資紀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將軍!您必須收回剛纔說過的那些無禮的話!我的部下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福島敬典不客氣的大聲道,“如果您總是這樣對待他們,我將無法指揮這艘軍艦!”
聽到福島敬典暗含威脅的話,以及周圍日本海軍官兵的充滿敵意的目光,樺山資紀這才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他恨恨地看了看揚着脖子盯着他的飯冢輪機長,強忍怒氣。說道:“好吧!我收回剛纔說過的不適當的話!請你原諒!”
聽到樺山資紀說出了道歉的話,飯冢輪機長怒氣稍頓,福島敬典隨即讓輪機長回去,並下令讓“龍驤”號以最快的速度追趕中國輪船。
樺山資紀轉頭向海面上望去,發現就在剛剛這一會兒的功夫。中國輪船和日本軍艦又拉開了一段距離。
此時衝在最前面的仍然是由伊藤雋吉中佐指揮的“筑波”號大型炮艦,它再次向中國輪船射出一炮,但這一次炮彈落得更遠了。
儘管“筑波”號在現在的日本海軍軍艦當中算得上是速度較快的一艘了,但它畢竟是一艘從英國人手中買來翻修的老艦,航速最快也只有10節,和能跑出14節航速的中國輪船相比。仍然顯得太慢。而且由於火炮佈設方式和“龍驤”號一樣,炮位全在兩舷(“筑波”號共配有9門160毫米前膛炮,即兩側各有4門炮,1門爲換門架式),無法直接向前方射擊,爲了向中國輪船射擊。還需要調整艦位,而就在日艦上的水手們手忙腳亂的準備下一次開火時,中國輪船跑得更遠了。
看到日艦射出的炮彈遠遠的落在海面上爆炸,站在“大雅”號運輸艦艦尾甲板上的那門大炮旁邊的盛軍統領衛汝貴冷笑了一聲。
“不用打了。”他對已經將炮彈重新裝填完畢的炮手說道。
“大人,真的不用了?”炮手還有些遲疑的問道。
“娘賊!一顆炮彈好貴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買來的!給老子省着點!”衛汝貴罵了一句,“沒看到倭寇的軍艦都好沒影兒了?還打個屁!”
炮手陪着笑停了手,不過還是有些緊張地看着海面。
此時從“大雅”號的艦尾望去。原本氣勢洶洶追過來的日本軍艦,現在已經幾乎看不到了。
“這下可好了!虧得咱們的輪船跑得快!”一位盛軍營官長吐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說道。
聽了部下的話,衛汝貴想起剛纔和日艦突然遭遇的一幕,也是心有餘悸。
原本李鴻章和兩江總督李宗羲商議,調派南洋的蒸汽軍艦爲前往臺灣的盛軍護航,但南洋各艦卻不知何故遲遲未能前來,運兵船隊只好自行出發。因這一次調動的軍隊人數較多(盛軍19營步隊一共9500人,加上隨行伕役共計15000餘人),招商局運用了全部大型輪船運送。李鴻章擔心中途有失,致電福建方面派艦接應,林義哲分派北洋三艦前來接護,而衛汝貴這一撥因爲海霧大起而停航,與護航艦失散。而好容易等到霧散重新起行,卻沒想到碰上了日本軍艦。
剛一見到日艦,從未打過海戰的衛汝貴和麾下官兵未免心慌,但對勇悍善戰的衛汝貴來說,束手待斃顯然不是他的風格,是以他下令擡出了陸軍的行營炮,打算和日艦硬拼,但“大雅”號的船長沒給他這個機會。
面對來勢洶洶的日艦,沒有護航艦的運兵船隊的第一選擇當然是跑路,原來衛汝貴還擔心自己所在的輪船跑不脫,是以作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中國輪船很輕鬆的就甩掉了日艦。
“船政局的輪船造得是好,這跑起來跟飛毛腿一般!”衛汝貴望着海面上已然消失不見的日本軍艦,禁不住感嘆起來。
衛汝貴話音剛落,身後的士兵們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怎麼回事?”衛汝貴皺了皺眉頭,大聲喝問道。
“回大人的話,那個……軍前效力的那位御史爺,要不行了……”一位親兵跑來說道。
“昨兒個不還好好兒的嗎?這會兒怎麼不行了?”衛汝貴想起了那位被從京城發送到自己這兒來“軍前效力”的御史,冷冷地問道。
“是,今兒個還好好的,可剛纔一聽到炮響,臉兒就白了,象丟了魂似的趴在那裡,剛纔倭船又放了一炮,就嚇過去了……”那位親兵回答道,“現在口吐白沫,眼見着要上不來氣兒了……”
“倭船才放了兩炮,就嚇成這個德性!”衛汝貴的聲音裡滿是鄙夷之意,“這些個窮酸。光知道背後嚼舌頭捅刀子,真刀真槍的就慫了!”
“就這樣兒,還來軍前效力,讓倭寇瞧見,還真當咱們大清國沒人了!”一位營官笑了起來。
聽了他的話。周圍的盛軍士兵們也都大笑起來。
衛汝貴和盛軍官兵們所大大鄙視的這位御史,名叫甘禮良,是原山東監察道御史,在日軍入侵臺灣的消息傳到北京之後,同治皇帝下令林義哲“奪情起復”,出任福建巡撫及會辦臺灣事務大臣。而旨意一下。原本曾隨同山東巡撫丁寶楨一道參劾過林義哲的甘禮良便迫不及待的上書反對,結果兩宮皇太后大怒,將其一擼到底,“發往軍前效力”,“不得以臺費衝抵”,把他發配到了盛軍這裡。
衛汝貴作爲盛軍的一個小小統領。和林義哲從未有過什麼交集,但聽說過林義哲和頂頭上司李鴻章關係很好,是以天然的對林義哲報有一定的好感。而對於這位滿肚子壞水背後捅林義哲刀子的御史,生性憨直的衛汝貴有一種從骨子裡的排斥,是以這位御史被髮配到自己這裡後,衛汝貴就從來沒給過他好果子吃。
甘禮良在盛軍裡的主要工作之一,便是爲大兵們洗褲頭(此是明時舊制。清承明制沿襲下來,對平日裡在文官眼中被當狗看的武夫們來說,這是唯一能夠報復這幫文官的地方),對此這位御史一直引爲奇恥大辱,私下裡經常放出“他日必有以報之”的話來。這些話傳到衛汝貴的耳中,更令他對此人厭惡。
現在聽到這個人竟然要死了,衛汝貴竟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當衛汝貴等人來到甘禮良面前時,甘禮良剛剛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看着驚恐之色已然永遠的凝固在了臉上的甘禮良,衛汝貴搖了搖頭,皺着眉重重的啐了一口。
“真他孃的晦氣!”他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趕緊的,扔到海里去!”
很快,幾名盛軍士兵將用粗布裹起來的屍體扔進了大海。
“操,你個短命鬼,纔給軍爺洗了幾天的衣服啊——早知道多讓你洗幾回了!”一名盛軍士兵看着慢慢沉入海中的甘禮良屍體。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又引來周圍的同袍們陣陣笑聲。
過不多時,一艘軍艦出現在了運兵船隊的前方,看到是飄揚着龍旗的中國軍艦,甲板上的中國士兵們忍不住大聲的歡呼起來。
和中國運兵船隊有驚無險的遭遇不同,差不多與此同時,他們的敵人——從長崎出發的第三批日軍運兵船隊,正上演着一幕別開生面的悲喜劇。
1874年7月5日,臺灣,雞籠港。
此時的雞籠港外,風平浪靜,一派寧靜祥和之意,幾艘漁船正在港外徘徊,一艘法國商船剛剛駛出港內。臺南地區的烽火,並沒有影響到這裡。
而到了中午時分,海霧漸漸升騰起來,突然間,遠處出現了一艘明顯是遠道而來而且行動方式古怪的輪船來。
由於出現了海霧,海面的能見度開始下降,正在捕魚作業的中國漁船和駛向外海的法國商船,都沒有能夠注意到這艘新出現的船隻。
如果能見度好一些的話,人們就會發現,這些船隻的桅杆上,都飄揚着醒目的太陽旗!
很快,又有三艘差不多的輪船出現了。11時,4艘日本軍艦會合爲一隊。
雞籠位於臺灣島的北部,城市入口處,是一個天然形成的避風港灣,海灣兩側大都是絕壁聳立,地形極爲險要,利用突出在港灣裡的海角絕壁,以及沿岸的淺水區,幾乎全港處處都是可以扼守佈防的要地。雞籠港的一些險要位置,自古就設有炮臺,但是裝備的火炮型號老舊,基本無用。王凱泰出任福建巡撫後,在雞籠港四周山崖上修築了6座碉堡,並在港池內側的一處容易登陸的低地上修建了一座炮臺,這座屬於堡壘式炮臺,對海共開有5個炮口,安裝1門190毫米威斯窩斯六角前膛炮,4門160毫米法華士前膛炮,各炮口都額外加有裝甲防護,這座炮臺旁邊就是從海邊通向雞籠煤礦的道路。
衛汝貴話音剛落,身後的士兵們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怎麼回事?”衛汝貴皺了皺眉頭。大聲喝問道。
“回大人的話,那個……軍前效力的那位御史爺,要不行了……”一位親兵跑來說道。
“昨兒個不還好好兒的嗎?這會兒怎麼不行了?”衛汝貴想起了那位被從京城發送到自己這兒來“軍前效力”的御史,冷冷地問道。
“是,今兒個還好好的。可剛纔一聽到炮響,臉兒就白了,象丟了魂似的趴在那裡,剛纔倭船又放了一炮,就嚇過去了……”那位親兵回答道,“現在口吐白沫。眼見着要上不來氣兒了……”
“倭船才放了兩炮,就嚇成這個德性!”衛汝貴的聲音裡滿是鄙夷之意,“這些個窮酸,光知道背後嚼舌頭捅刀子,真刀真槍的就慫了!”
“就這樣兒,還來軍前效力。讓倭寇瞧見,還真當咱們大清國沒人了!”一位營官笑了起來。
聽了他的話,周圍的盛軍士兵們也都大笑起來。
衛汝貴和盛軍官兵們所大大鄙視的這位御史,名叫甘禮良,是原山東監察道御史,在日軍入侵臺灣的消息傳到北京之後,同治皇帝下令林義哲“奪情起復”。出任福建巡撫及會辦臺灣事務大臣。而旨意一下,原本曾隨同山東巡撫丁寶楨一道參劾過林義哲的甘禮良便迫不及待的上書反對,結果兩宮皇太后大怒,將其一擼到底,“發往軍前效力”,“不得以臺費衝抵”,把他發配到了盛軍這裡。
衛汝貴作爲盛軍的一個小小統領,和林義哲從未有過什麼交集,但聽說過林義哲和頂頭上司李鴻章關係很好,是以天然的對林義哲報有一定的好感。而對於這位滿肚子壞水背後捅林義哲刀子的御史。生性憨直的衛汝貴有一種從骨子裡的排斥,是以這位御史被髮配到自己這裡後,衛汝貴就從來沒給過他好果子吃。
甘禮良在盛軍裡的主要工作之一,便是爲大兵們洗褲頭(此是明時舊制,清承明制沿襲下來。對平日裡在文官眼中被當狗看的武夫們來說,這是唯一能夠報復這幫文官的地方),對此這位御史一直引爲奇恥大辱,私下裡經常放出“他日必有以報之”的話來。這些話傳到衛汝貴的耳中,更令他對此人厭惡。
現在聽到這個人竟然要死了,衛汝貴竟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當衛汝貴等人來到甘禮良面前時,甘禮良剛剛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看着驚恐之色已然永遠的凝固在了臉上的甘禮良,衛汝貴搖了搖頭,皺着眉重重的啐了一口。
“真他孃的晦氣!”他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趕緊的,扔到海里去!”
很快,幾名盛軍士兵將用粗布裹起來的屍體扔進了大海。
“操,你個短命鬼,纔給軍爺洗了幾天的衣服啊——早知道多讓你洗幾回了!”一名盛軍士兵看着慢慢沉入海中的甘禮良屍體,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又引來周圍的同袍們陣陣笑聲。
過不多時,一艘軍艦出現在了運兵船隊的前方,看到是飄揚着龍旗的中國軍艦,甲板上的中國士兵們忍不住大聲的歡呼起來。
和中國運兵船隊有驚無險的遭遇不同,差不多與此同時,他們的敵人——從長崎出發的第三批日軍運兵船隊,正上演着一幕別開生面的悲喜劇。
1874年7月5日,臺灣,雞籠港。
此時的雞籠港外,風平浪靜,一派寧靜祥和之意,幾艘漁船正在港外徘徊,一艘法國商船剛剛駛出港內。臺南地區的烽火,並沒有影響到這裡。
而到了中午時分,海霧漸漸升騰起來,突然間,遠處出現了一艘明顯是遠道而來而且行動方式古怪的輪船來。
由於出現了海霧,海面的能見度開始下降,正在捕魚作業的中國漁船和駛向外海的法國商船,都沒有能夠注意到這艘新出現的船隻。
如果能見度好一些的話,人們就會發現,這些船隻的桅杆上,都飄揚着醒目的太陽旗!
很快,又有三艘差不多的輪船出現了。11時,4艘日本軍艦會合爲一隊。
雞籠位於臺灣島的北部,城市入口處,是一個天然形成的避風港灣,海灣兩側大都是絕壁聳立,地形極爲險要,利用突出在港灣裡的海角絕壁,以及沿岸的淺水區,幾乎全港處處都是可以扼守佈防的要地。雞籠港的一些險要位置,自古就設有炮臺,但是裝備的火炮型號老舊,基本無用。王凱泰出任福建巡撫後,在雞籠港四周山崖上修築了6座碉堡,並在港池內側的一處容易登陸的低地上修建了一座炮臺,這座屬於堡壘式炮臺,對海共開有5個炮口,安裝1門190毫米威斯窩斯六角前膛炮,4門160毫米法華士前膛炮,各炮口都額外加有裝甲防護,這座炮臺旁邊就是從海邊通向雞籠煤礦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