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身着一條淡紅色曳地長裙的女人,她背對着樑左和蟑螂哥,頭髮在腦後挽了個朝天髻,露出白潔細嫩的頸部皮膚。她的周圍有幾隻小夜魂在飛來飛去,就像是黑夜之中的螢火蟲,讓她更顯出一種荒誕妖野之美。
她慢慢轉過身來。
樑左被那雙眼睛一看就覺得有些心跳加速。
她的眼睛水潤明淨,對視時給人一種清涼的奇異體驗。她的鼻子偏挺,讓她原本有些過於柔美的身形堅毅了一分,嘴脣偏薄,殷紅如霞,她的五官並不完美,比如說按照古典美人的標準她的顴骨高了一點,雙眼過於執着了一些,嘴脣也不夠柔和嬌媚,可是組合在一起卻是一個讓人一眼難忘的女人。一看你就會覺得,這絕不是庸俗的那類女人,她應該極有主見,她內心有着某種看不見的力量,這種力量透過她的五官與身體散發出一種奇異感染力,讓你不敢對她不敬。
“辛苦。”
她朝樑左點點頭。
樑左下意識回答:“不辛苦。”
蟑螂哥默默轉身離開。
原來女人是對它說的。
“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走到樑左身邊,她湊近樑左的身體嗅了嗅:“人的味道。”
樑左給她嗅得渾身發毛:“我叫樑左……梁山的樑,左邊的左……”
也不知道對方知不知道梁山是哪裡。
“好久沒看到活人了。”女人有些惆悵:“六景去哪裡了?”
她竟然認識六景。
樑左頓時心裡稍定,俗話說得好,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熟人的熟人也算是半個熟人……哪有見面就吃掉熟人的對吧?
“我也不知道,估計是在哪裡做調查研究。”
樑左還是給六景遮掩了一下。
“嘿。”
女人露出一個別有意味的笑容:“他上次可是偷走了我的三個手下,每一個都是造法者,我還準備和他好好算賬,他倒是精明地躲了起來。”
樑左心裡一涼。
敢情根本不是什麼老朋友,是六景的債主。
可是眼下形勢比人強,樑左只能夠老老實實等待對方發落。他倒也不是特別緊張,如果真要殺掉自己她應該不會這麼多話同自己講,那麼讓蟑螂哥找來自己,她必然是有別的目的。
至於她的身份,能夠指使蟑螂哥,又獨自一人呆在周圍都沒有大夜魂的地盤上……毫無疑問她是三巨頭之一,就是不知道是八爪還是花。
“好久沒有碰到人了,真是捨不得吃啊。”
女人舔了舔舌頭,眼裡閃爍着赤裸裸的食慾,她甚至用手指在樑左脖子上,胸口和腰腹上輕輕劃過,讓樑左一身雞皮疙瘩。
完蛋完蛋!
他腦子裡一時宕機。當了幾個月獵人,這下把自己送給了對方。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立刻吃你。”女人突然話鋒一轉:“我會把你養得胖胖的,肉更多一點味道應該更好。”
“讓我想想之後怎麼吃,不過現在我必須吃掉你身體的一個部位。你可以自己選,是左手還是右手,是左腿還是右腿,或者說是耳朵加鼻子再加一塊內臟……”
女人認真地給他羅列套餐的可能性。
樑左想了想,問:“你是吃生鮮還是加工烹飪後吃啊?”
“生鮮怎麼選?加工烹飪又怎麼來?”
女人問他。
“生鮮的話……當然要選擇脂肪少的部位,這樣能夠口感好一點,當然要把肉質切薄一點,最好再有一點醬。動物的話應該是腿部這些肌肉發達的部位,人嘛應該也差不多,二頭肌或者是大腿,小腿腓腸肌……”
樑左讓她不由一笑:“你也是有意思,我是要吃你啊,不是和你商量怎麼吃別的。”
樑左心說我當然知道。難道我就要哭着說,別吃我,人肉是酸的?你會放過我嗎?既然不會,我爲什麼要那麼失態和沒尊嚴。
至少對於食物的熱愛,所有生靈都是共有的。
“那好吧,你的嘴巴很會說,我就吃掉你的嘴,還有你的舌頭。”
說着,女人笑着朝他伸出手來。
樑左氣灌全身,卻發現自己在她面前根本無法調動自己身體裡的氣,不僅是氣,就連肌肉彷彿也被瞬間凍結了一樣……破法者的威能真是讓人無法想象。
“花姐,手下留情。”
六景突然出現樑左身後,一臉焦急。
“哦,終於出現了?”
被稱作花姐的女人用手啪啪拍了拍樑左的臉:“多謝配合。”
“六景,你該怎麼說?”
六景無奈道:“我人已經在這裡了,花姐你隨意處置……”
本來他是可以不過來的。遠遠的,六景一直在暗中觀察着樑左的每一夜捕獵情況,差不多半個月後他就放下心來,這小子已經掌握了竅門,放下了外面的規則與對自己的束縛。
於是他再次去挑戰某個地方……
誰想一回來就看到樑左正被一頭大夜魂拖着趕往花姐的地盤,他想要出手卻又害怕戰鬥波及害死樑左,於是一路追過來。果然,花姐在這裡等待。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