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滿臉通紅的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面,有些抱歉的看着賈保渚用藥棉擦拭他自己的膝蓋,“對不起,都怪我不好,害你受傷。”
賈保渚擡頭,只見她厚黑的黑框眼鏡後面的眼睛裡隱約泛着晶瑩的淚光,嘴脣緊抿,像快要哭出來,雙手拼命絞着衣角,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撲哧”他突然笑出聲來,李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現在這種時候,他怎麼笑得出來,而且更要命的是,那笑容在這種時候還依舊很優雅,很好看。
“李婉,自從我認識你,你知道我們之間說過最頻繁的是哪三個字嗎?”賈保渚好笑的看着她的眼睛,他側着身體,膝蓋上的西裝褲管還沒有放下去,腿很修長,竟然不似平常大街上那些祼露大腿的男性的腿,修長如玉,她心底裡自比較,比她的小腿還要白嫩,還要細滑,果然是養尊處優的大家少爺。
她搖了搖頭,她和他說話統共也沒有幾句吧,她哪裡知道說得最多的是什麼字?
“對不起呀,只要一看見我,你就會說對不起,以後我就叫你對不起小姐。”賈保渚的眼底閃過一絲調皮,這倒不像他沉穩的性子,這一戲謔的稱呼卻李婉不知所措起來,她立即又緊張了,身體崩的直直的,緊緊靠在椅子上,像一個標準坐姿的小學生,雙腿還沒有恢復,原本就是僵直的,雙手也無措的不知道該往哪裡放,頭低的快要垂到腿上去了。
他果然嘲笑自己了,她真是差勁,做什麼都做不好,明明不想在他面前出醜的,卻又總是避免不了。
就算她很自卑,但是卻也有一定的自尊的,她知道自己的這種平庸與性格是無法改變的,既然無法做到更好,那就選擇逃避好了,她試圖站起來,想要離開這裡,她不想面對他,在他的面前,她總是會做錯事情,這樣連最後一絲好印象也沒有了。
她的心裡慌亂極了,又想着破罐子破摔,又是想要留下一點好印象,糾結的頭都疼。
“哎,去哪裡?”賈保渚的聲音還沒落下,李婉雙手扶着牆沒站穩,人已經又往地上坐去了,賈保渚正好在後面將她抱住了,走廊裡人來人往的,都以或是明瞭,或是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們議論紛紛,李婉真想找個洞鑽進去,低聲道,“放開我。”
“不放!”他說着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直接走進了臨時休息室,將她放到牀上,並且按住她,“不要動,我看看你的腳。”
他說着就要去拉她的褲管,她想將腳縮回來,可是又痛到不行,只能用手去阻止他,“我沒事,真的沒事,小時候經常這樣,只要一蹲久了,腳就會麻掉抽筋,過會自己就會好的。”
“腳會麻痹是因爲蹲導致血液不能暢通循環,容易抽筋通常可能會是身體缺少某部分元素。補充營養這種事情要慢慢來,一時半會也急不得,不過按摩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我先幫你按摩下,你的痛苦自然會減少許多,也好的快一點。以後切記不要老是蹲着,即使是做事也偶爾活動下。”他低着頭一邊替李婉輕輕的按摩拿捏一邊細心的叮囑着。
李婉只是呆呆的看着他那額前的頭髮微微飄了下來,一兩縷的映在她的眼裡,逐漸朦朧了起來,這樣的場景好像一場夢,她偷偷用手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好痛,真的不是夢。
如果不是夢,多想可以讓時間永遠凝固在這一刻,她明知道這是一種奢望,一邊激動着一邊不安着,明知道世上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好,總會有那麼些原因或者目的,他倒底有什麼目的呢?
她這樣一個平凡到被人可以忽略的小人物,有什麼樣的地方值得他花這麼大的心思去設計呢?
即使明知道有毒,但是毒素滲透全身帶來的快感依舊讓她產生了微微的眷戀。
“感覺好些了嗎?”他擡眼看着她,看見她呆呆的樣子,突然伸出頭朝她臉而來,她沒動,身體是僵直的,心卻呼的一下停止了跳動。
他輕輕的將她剛纔摔倒時弄亂的頭髮細心的整理,自額前理到耳後,然後端詳了下,“髮質很好。”
她尷尬的笑了笑,咬咬嘴脣,怪自己想多了。
他沒再說話,又細心的替她按摩起了雙腳,李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想說謝謝,又覺得不妥當,不說謝謝,又覺得不禮貌。
所以兩個人終只是沉默着,直到有人進來。
“咦,你們倆怎麼鬧一塊去了?”原來是林黛雨,她說了這句話又朝門外面招了招手,“你哥在這兒呢?”
賈保裕也跟着進來了,卻正好看見賈保渚的手從李婉的腿上縮回來,李婉的臉孔紅紅的,頭髮有些亂,低着頭一言不發,衣服上好像也沾了些水漬和灰塵,他悄然的打量了下現場的環境,眼底閃過一絲不明意味的笑意,輕咳道,“哥,媽醒了,正急着找你呢。”
“好,我這就過去。”賈保渚站了起來,臉上已經恢復了最起初見到的那種淡漠,臨出門前他又望了牀上的李婉一眼,“多躺會,我先過去那邊。”聲音異常的溫柔低啞。
賈保渚兄弟先去看他們的母親王止君了,林黛雨坐在牀邊好奇道,“沒看出來呀,你能力還蠻強的,我大表哥纔回來幾天呀,就和他混的這麼熟了。”
其實林黛雨的原本心性也只是十歲的頑童,講話有口無心,只是羨慕賈保渚對李婉有別於其它人,不是那種淡漠的疏離態度,並非其它,但是聽在李婉的耳裡,卻又是另外一番意思,她急的嗓音都變了,“不是的,我沒有。”
她沒有,她真的沒有因爲他是賈家的大少爺而另眼相看,更沒有使勁手段想從他身上撈好處,她沒有,就算她是平庸的,也是有自知之明和自己的稟性的,不會隨便作賤自己,但是滿心滿腔的話,竟然無法成句,只能抿着嘴,任眼淚在眼圈裡轉來轉去,努力吸着鼻子,不讓它滑下來。
林黛雨卻不曾注意到這些,依舊自顧自的說道,“不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渚哥哥又是我的大表哥,要是你們倆湊作一對,那以後我的日子就不寂寞了,你就可以天天陪我玩了。”林黛雨所想到的也僅只是多了一個玩伴而已。
李婉卻已經急的臉都白了,發起毒誓來,“小雨,你別胡扯了,我們不可能的,我從來沒想過,也不敢想。”最後一句話,聲音竟然低不可聞,“如果我是你說的那種人,就讓我出門被車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