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那一天,端木青很早就被從被窩裡挖了出來,韓凌肆就站在她的旁邊,穿上皇后的制服時,她感覺有一些別的什麼東西也一起加在了她的身上。
照例是要祭天的,再一次到天壇,再一次看到文武百官臣服在腳底下,端木青的思緒萬千,仿若隔世。
他們穿着一樣顏色的服飾,同樣代表着東離,接受着所有人的仰視,這種感覺有些說不上來的味道。
回到宮裡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了,她的宮殿名字叫做青鳳殿,之前並不是這個名字,韓凌肆讓人改的,有諫官說於禮不合。
但是,韓凌肆的答覆是,於禮不合又如何,他就是要這個名字。
這樣的強勢的言語再一次在他的嘴裡說出來,禮部第二天就給弄好了。
阿朱和阿碧並沒有跟進來,借這個時候,端木青將她們都嫁了出去,一早就已經定好了親,只等這一天了。
姐妹兩個自然是有感激又捨不得,最終扣了三個頭離開了。
府裡頭還有幾個丫鬟倒是都帶進宮裡了,如今都換上了宮女的衣服,看上去倒是精緻了些,可是也呆板了點兒。
皇后的金印,是在登基大典上,他親手交給她的,只是,韓凌肆這偌大的後宮裡,就只有她這麼一位皇后,並沒有其他人,這金印也就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百媚還是跟進了宮,雖然端木青並不想,可是她放心不下,想想阿朱跟阿碧都已經遠嫁了,身邊基本上都沒有一個可靠的人。
寧遠被編進了侍衛對,當了個小頭目,這對他來說大概是最好的結果,畢竟他是江湖出身之人,如今已經在皇宮當值了。
端木青一心想讓他們在一起,但是,當事人不點頭,她這個紅娘,就是再使勁兒也是沒轍。
從前,她的印象裡,皇宮從來都是一個你死我活,殺人不見血的地方,可是如今到了她的手裡,倒是覺得空蕩得很。
當然,其實後宮裡頭並不是只有她這一個主子,還有一位太后在。
端木青扶着百媚的手前往頤養殿的時候,周虞正在餵魚,跟她一貫的樣子頗有些不同,倒是叫端木青反應了好一會兒。
“見過母后。”
再如何是皇后了,再如何是這個東離的國母了,面對這個女人,該有的禮數,確是怎麼樣都不能少的。
周虞見到她,並沒有任何的不悅,反倒是笑着招了招手:“你來了啊!如今有了身孕,越發要小心了。”
倒是沒有想到她會對自己和顏悅色,還是不太像她的風格。
“母后看上去倒是比之前的氣色好了很多。”
“如今在這宮裡頭,只想着吃吃喝喝的,喂喂魚,種種花,自然就閒下來了,氣色不好都對不起花在身上的那些銀子。”
想不到她倒是能夠看得開的樣子。
“你嚐嚐這茶味道如何?”
端木青依言品了一口,味道甘甜清香,是上好的雪頂含翠,韓凌肆倒是對她不薄。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周虞點了點頭笑道:“如何?”
“好茶!”
“你宮裡頭的茶大概只會比這裡好,決計不會差的,我拿這茶來招待你,可會太過於寒酸了一點兒?”
“母后嚴重了,兒臣不敢!且,您是母后,哪有晚輩越過了長輩的道理。”
端木青不知道她這話是何意思,只好從椅子上下來,微微屈膝,先順着這個話頭說。
周虞道:“我知道,你跟韓凌肆都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不至於會苛待我一個在後宮裡頤養的老婆子,我這麼說不過是調笑一句罷了。”
自然不會這麼簡單,端木青如果果真相信她的話,那纔是真的奇怪呢!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相信,周虞還是周虞,儘管她深處後宮,儘管她似乎不再幹預朝政,儘管她從來都沒有露過面,但是她還是周虞。
“母后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兒臣的嗎?”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周虞伸手將她拉起來,仍舊讓她坐下來,笑着說:“你倒是聰明。”
但是很快,端木青又接了一句:“只是兒臣只在後宮,就算是手裡有些小權利,也僅限於後宮裡頭,母后若是真有什麼事情需要兒臣們去辦,只怕在陛下那裡說出來會比較好。”
周虞笑着擺了擺手:“同樣都是女人,韓凌肆對你如何,難道我還會看不出來?”笑了笑又接着道,“其實我只是想問問一件事情。”
至此,已然是沒有退路了,端木青應着頭皮問了一句:“母后請說。”
“先皇的葬禮已經完了,可是爲何對於先皇的諡號,卻吃吃不發呢?我聽說禮部都催了好幾次,但是皇帝一直都按下不提,或許是因爲剛剛登基事情太多,忘記了吧!不如你去提醒一句?”
對於這件事情,端木青也一直都有耳聞,心裡也知道韓凌肆的想法,只是此時周虞問出來,她也就只有先裝傻了。
“有這樣的事情?”
“皇后你深處深宮,大概是不過問朝堂上的事情的,自然是不知道了,所以,母后此時纔想讓你幫母后問一句呢!
如今我一個老太婆自然是不好直接去問的,我們畢竟是一家人,你還叫我一句母后,所以,只有勞煩你了,不然要我老周家的外戚開口,就不像話了。”
端木青心裡一震,驀然間想起周虞手裡還握着權力呢!
雖然韓凌肆坐上皇位,手裡也算是大權在握了,可是周虞的那一夥勢力,卻也實在是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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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不擔心,是因爲這些人雖然沒有收服,但是並不擔心他們造反,因爲他們沒有造反的動機。
太子那邊已經查過了,現在就是周虞,也都已經失去了他們的消息,韓凌翔和韓凌莫已經命歸了黃泉,換句話來說,這個皇位,只要還姓韓,就非韓凌肆莫屬。
只是,端木青沒有想到的是,周虞竟然還是會關心韓淵的身後事。
從韓淵的死上面,她以爲周虞對於韓淵已經沒有了夫妻的輕易,而今看來,還是自己看錯了。
此時她竟然不惜用周家來威脅韓凌肆。
“是!母后放心,兒臣回去必然會問過陛下,回頭再來給您答覆。”
點了點頭,周虞笑道:“你辦事一向妥帖,我信得過,便在這裡等你的消息了。”
微微扯了扯嘴角,端木青退了出去。
坐在自己屋子裡的時候一直都在想怎麼跟韓凌肆開這個口。
沒多久他就回來了,笑嘻嘻地對她道:“原本想着事情有點兒多,該多在勤政殿裡看會兒摺子,只是想着你和肚子裡的孩子,奈何就是坐不住,只好先跑回來了,看來只能明天勤奮一點兒了。”
端木青白了他一眼:“之前不是說不會因爲我的事情而耽誤國事嗎?此時又是如何了?”
“沒有耽誤,絕對不會耽誤,你放心好了,明兒我一定晚歸!”
“這話怎麼聽着就這麼奇怪呢?”端木青捉摸着,總覺得這不像是句好話。
“好話好話,怎麼會不是好話,我對青兒你說的都是好話。”說着又問道,“今兒晚上御膳房給我送去一盒點心,我吃這挺好,讓他們給你送過來,你吃了沒有?”
“還說呢!黏黏-膩膩的有什麼好吃的!”
說得他啞然失笑:“我忘記了,最近擬定嘴巴叼得很,尤其是甜食,稍微甜一點點你就不吃了,算是我錯了,下次讓人做些酸酸的爽口的而給你。”
沒有心思跟他說着這些沒有名堂的話,端木青想起周虞的話,認真地問道:“那件事情你還是不打算放棄嗎?”
這突然說出來的話,讓韓凌肆楞了一下,看她表情認真就知道不是什麼嘻嘻哈哈哈的事情:“哪件事情?”
“你從青杏齋裡把玉貴妃都帶走了,難道不是爲了那件事?”
這件事情端木青一直都沒有說出來過,因爲她知道這對於韓凌肆的重要性,所以她選擇不開口,但是現在……
“你知道?”
端木青沒有回答,而是淡淡地看着他。
“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收集當時的資料,我就是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搶奪了我父親的皇位,就是要讓他受盡唾罵!”
端木青伸手撫上他緊皺着的眉頭:“冤冤相報何時了,放不下,就永遠得不到自在,你怎麼知道父親是不是也希望你這麼做呢?
更何況,如今他都已經不在了,何必還要揪着這件事情呢?”
韓凌肆沒有說話,他甚至於最近兩天都還在想,該怎麼樣才能夠讓所有人都充分的理解他。
蒙卿、慕容澤還有離洛楚家人都已經秘密聯絡好了,就是要在一擊之間,讓韓淵身敗名裂,他的父親,先帝,應該是韓澤。
“青兒,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端木青並沒有立即將周虞的話跟他說,而是伸手撫上自己的肚子,輕輕地說了一句:“我想這種事情,究竟煞氣太重,此時我肚子裡懷着孩子,終究是不好,就算是爲他積點兒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