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島上突然來了許多不速之客, 它們體態大小各異,卻都是面目猙獰,五官不全, 舉止怪異可怖。
在衆鬼怪中有一紅袍人, 眉梢眼角妖邪魅惑。
他魔爪在空中橫向一揮, 無數鬼怪從天而生, 淹沒整座仙島。在竹樓一處突然騰起幾縷青煙, 青煙所到之處怨鬼紛紛齜着牙痛苦地散開。
熄魄眉心一擰,有人在他眼前遁出。他揚起嘴角桀驁地笑着,“原來你還沒成仙呢。”
拂夕也輕笑道:“不勞你掛心, 聽說魔界綁走了城乾,你乾的?”
好似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般點點頭, 熄魄笑了笑道:“嗯。這麼有潛質的神仙, 不好好度化實在太浪費。”
拂夕冷笑, “只怕又是白做。”
“呵,有時候覺得你真是愚蠢, 蒼泠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是怎麼對你的,你卻還死心塌地地要追隨他們,我原以爲你會是這世上僅存可以瞭解我的人,你太讓我失望了!”
什麼天神什麼惡魔她早就不在乎了,連她也不清楚自己心裡是否還有信仰。追隨?她只是在做自己認爲對的事, 與天神惡魔都無關。
“熄魄, 你今日有何目的?”
熄魄冷笑一聲, 撇開拂夕轉瞬來至竹屋上方, 一股強大氣流頓時席捲整個屋頂, 再施展一招魔術,竹屋被拔地掀起。
“老君, 我與你之間的那筆債你可還記得?”
老君從滿地竹屑中起身,他雙眼眯了眯,眼光如炬。
“當年我母上求你救治我父上,你卻怎麼也不肯出手,還讓我母上放棄我父上回天宮去,母上不肯,含恨離去,後來我父上被虎妖吞食,母上覺得是你間接導致父上的死亡,決定要你爲自己的冷血無情付出代價,那一戰之後母上重傷在身,她將她的神力封存至我體內後神形俱散。老君,你說這個仇我要如何報?”
“當時我一心煉製丹藥,不想參與到事情中,並且作爲神族族人,認定神妖結合違逆天道,救他只會給我惹來更多麻煩。可是現在想來,那時我應該救他。”老君捋了一把鬍鬚,平平道。
“現在?你不覺得自己說的話都是狗屁嗎!”熄魄掌心已幻出魔術。
老君目色凝重,雙臂在頭頂幻出神術,出擊瞬間,草木皆籠上一層青霜。
熄魄揚起一邊嘴角,那是自信狡猾的笑容。
只見熄魄魔爪一揮,老君正欲接招,卻忽而兩腳發軟,印堂立即變得烏青。
“老君,爲這一天我可是準備了很長時間,任你能解千萬毒醫治千萬傷,不還是中了我專爲你練就的毒術?若是以前,你定不會如此輕易中招,但現在的老君早就已經今非昔比了。哈哈哈哈哈……你身上的邪毒滋味如何?”
一把長劍擦過熄魄的耳鬢飛過,熄魄眉目一沉,轉身接住來勢兇猛的術式。
拂夕握住長劍指向熄魄的眉心,冷冷道:“你已經殺了虎妖,老君雖有錯,卻也救過我的命。熄魄,仇恨對你來說就是生命的全部?當初族長以命護我們逃命,你現在這麼做只會讓自己在仇恨裡越陷越深,這根本不是族長想看到的!”
“住嘴!”熄魄忽而仰天大笑,他一雙血紅的眸子惡狠狠地盯向老君,“因爲他不救父上,父上被虎妖輕易吞進肚子,母上纔會含恨離去。我自小無父無母,後來爺爺死了,狼族消失了,我以鬼怪的軀殼活下來,我掙扎我抗拒,卻始終擺脫不了厄運,我被迫着活下,連死都是奢求。”
“我恨所有傷害過我的人!我要他們血債血還!”熄魄雙目流出豔麗的血,他狂妄地笑,一直魔爪轉瞬伸至拂夕面前,拂夕長劍一橫,以術法抵抗他的魔力。
老君幻出神術,從熄魄手下救走拂夕。
無數花葉在颶風中翻滾而來,熄魄邪氣一笑,雙掌幻出巨大的魔氣,神氣與魔氣相互抗衡,天地爲之色變,整個仙島仿若都在顫抖。
拂夕舉起長劍,殺向爬滿楓樹的怨鬼,一招鳳翔術,怨鬼灰飛煙滅。
“你還好嗎?”拂夕擡頭道。
楓枝變幻人形倒在地上,他抹一把汗,說了一句拂夕沒怎麼聽清的話,不過應該是在抱怨什麼。
拂夕扶起他,查看他的傷勢,幸而並無大礙。
轉身看見中了毒術的老君有落敗跡象,拂夕起身飛躍,在老君收勢時上前接住熄魄的術式。拂夕頂着強大的魔力,艱難開口:“他好歹是你們魔皇的師父,你這麼傷他,就不怕蒙櫱找你麻煩?”
怎料熄魄仰天大笑,露出嘴裡尖銳的兩顆獠牙,“我熄魄早已什麼都不怕了!哈哈哈……”
終是抵不過他的術法,拂夕被擊中後向後墜下。
熄魄轉瞬在空中接住拂夕,揚了揚邪惡的嘴角,道:“笨女人啊笨女人,你是不是從未想過,若是你入仙道,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拂夕怔怔地盯着他,他的眼睛與從前山崖上那雙幽綠的眸子相互重疊,也許她從未真正瞭解過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
熄魄抱着拂夕飛出仙島。
五色石打開了塵封已久的魔皇宮,魔皇宮在四界交接中心,唯有擁有五色石的魔皇才能住進這座瑰麗雄偉的皇宮內。
自從祭毓宮的魔奴全部搬遷至魔皇宮後,祭毓宮比以往更加悽清蕭瑟。
拂夕被熄魄帶到這裡,來見她的人是蒙孤城。
猊在拂夕眼前現身後將坐在輪椅上的蒙孤城放下,蒙孤城面色陰沉,對拂夕道:“有件事你也許不知道,你外公曾是魔界德高望重的大將,死在神族手裡,神族殺了你那麼多親人,你卻還要讓他們得到神珠嗎?”
拂夕淡淡地看着他,只道:“這種問題我已經不想再回答。至於我的選擇,以前不變,以後也不會變。”
蒙孤城也不怒,繼續道:“那次見你爲櫱兒出生入死,我看你們之間的感情並非一般,如果你肯入魔,我不會阻礙你與櫱兒……”
“等等,我想你都看錯了,我幫他只是爲了神珠,我見他有利用價值,才與他雖並肩作戰幾次,但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蒙孤城露出鄙夷的笑:“看來你是癡迷不悟了!”
“對你們來說是。”拂夕嘴角揚起倔強的笑容。
“先把她關起來。”蒙孤城冷冷道。
猊帶着拂夕遁走,蒙孤城背過身去,眼神陰沉冷漠,“他死了嗎?”
“中了《至尊魔典》的至毒之術,熬不過三日。”
蒙孤城在手心幻出一本黑殼冊子:“拿好,這是第七卷。如果把這卷掌握,你的魔力會在櫱兒之上。”
熄魄接住第七卷,又看向蒙孤城,“你真放心我的能力超越你兒子?”
蒙孤城斜眼看去,“只有絕情才能穩坐魔皇之位,一心爲魔。魔界支離破碎魔心渙散這麼多年,我有責任,我不想待神現世之時,讓他因爲我當年疏忽造成的後果而失望,如果你比他更有能力,領導魔族又有何不可呢?”
熄魄緊緊握住手中的第七卷,目光如炬。
天神已經向魔界發動了進攻,東荒境地被破開碩大的口子,蒙櫱親自率兵,帶領魔獸和一干魔將鎮守在東荒末村。
就在天神侵入魔界,兩方大戰之時,有人把關在祭毓宮鐵牢裡的拂夕救了出去。
拂夕望着面前容姿絕塵,眸色深邃的藍袍人淡淡開口:“謝謝。”
蒼泠漆黑的眸子斂着光芒,“你可知他們把城乾關在何處?”
“不知道。祭毓宮你都找了嗎?”
“這裡我都找過了。”
“有一個地方。”拂夕雙目忽而一亮,“禁河。”
白色羽翼破空飛翔,在它身後是五彩斑斕的祥雲和那屹立祥雲上聖潔絕塵的神尊。
拂夕道:“去禁河還需要找到烈火蝶。”
“去鳳焰山。”
白色羽翼向一邊傾側,朝另一個方向飛去。
鳳焰山在妖界極炎之地,全年熾熱無雨。在火山岩壁上有一個山洞,裡面凝結了許多冰晶,烈火蝶會在這裡產卵生長,直到有能力飛翔的時候,它們會飛出山洞,穿越鳳焰山。
然而不是所有烈火蝶都能在炙烤中脫身,許多烈火蝶都會在過程被燒得灰飛煙滅。
山洞裡數十對水藍色的羽翼翩翩飛舞,拂夕伸出手,兩隻烈火蝶落在她的手背上。
“你看,因爲並不知道我們要犧牲他們中的一隻,才這般喜歡我們呢。”拂夕說這話時嘴角噙着淺淺的苦笑。
一隻烈火蝶停落在蒼泠指背上,蒼泠將它收起,語氣淡漠,“我們現在可以去禁河了。”
犧牲一隻烈火蝶,二人進入禁河。
首先攻擊他們的是水怪,水怪從水裡接二連三飛躍而來,蒼泠三招之內將他們全部消滅。
巨大的雕像開始啓動,因爲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拂夕順利從雕像手下脫身,再從雕像的眼珠躍進裡面。
蒼泠緊跟着也進到裡面,兩人分頭尋找,拂夕突然遭遇攻擊,從爭鬥中脫身看清對手,拂夕略吃一驚,道:“城乾!你入魔了!”
身後猛地遭遇襲擊,拂夕轉身施展分霓術,與海月抵抗須臾後終是被她牽制住。
蒼泠及時趕來,從海月手下救走拂夕。
蒼泠護在拂夕身前,不容置信地看着海月,海月也看着他,那雙着了魔的冷漠雙眼有了一絲不易擦覺的波動。
“泠……”海月正欲開口,蒼泠的凌峰劍已對準她的喉嚨,“哈哈哈哈……你要殺我?你居然爲了她要殺我!”
蒼泠放下劍,眼底掠過細微的痛楚,“阿海,回頭吧。”
“泠哥哥,你憑什麼要我回頭?憑你爲了就她要殺了我是嗎!你說是嗎!”海月一字一頓咬牙道。
“阿海,你選擇了一條最不該走的路!”蒼泠的聲音冰冷而疏離。
“所以這也是你要殺我的理由?”海月眼中閃出晶瑩卻倔強的光,“夠了蒼泠!當初她比我錯得更離譜,你卻始終放了她!上萬年的感情說被代替就被代替,我曾經想要的愛情原來這麼卑微脆弱!蒼泠,從今往後你是神我是魔,神魔對峙必有一亡!”
海月舉起魔爪,殺向蒼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