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從東方冉冉升起, 在湖面上灑下溫暖的光暈。
拂夕踏出房門便見窗外黃琪磊在房屋外面來回踱步,她走過去,對窗外的人揮揮手:“黃大哥, 這麼早是準備要去捕魚還是送貨啊?”
“我……昨天……你……”
見他支支吾吾好似有話要對她說, 拂夕從窗戶上翻出去, 拍拍手笑道:“想跟我道歉是不是?”
被姑娘家識破心思黃琪磊不由有些害羞, 他撓撓後腦勺, “昨晚喝的有點多,真是對不住了!”
“沒關係,能被黃大哥選中競技, 證明我也很強大啊,我高興着呢。”拂夕道。
“小拂, 你人真好!”
“黃大哥你也很好啊。”拂夕道完便見對面房屋裡出來一人, 正是蒙櫱。
“拂夢哥哥, 早啊!”張曉琴從蒙櫱身後蹦躂出來,看得出心情很愉悅。
“早。”蒙櫱微笑着迴應。
“小拂, 小拂……”
拂夕從那兩人身上拉回神,又看向黃琪磊,道:“不好意思黃大哥,你剛纔說什麼?”
“今天是七夕,城裡會很熱鬧。你要跟我一起去城裡送貨嗎?”黃琪磊繼續撓後腦勺。
“送貨?”拂夕瞟向蒙櫱, 被他的眼神逮住後立馬收回來, “好啊, 我雖是女人, 但有的是力氣幹活。”
黃琪磊忽而面露慌張, 解釋道:“我不是要你幹活,我只是想帶你進城看看。”
“……”拂夕愣了愣後點頭。
“那我先準備準備, 等會兒叫你。”黃琪磊面色歡喜地走開。
“阿妹。”蒙櫱走過來,望了眼一旁忙活兒的黃琪磊,對拂夕道:“既然會很熱鬧,爲兄也一起跟去看看。”
拂夕正欲說什麼,張曉琴突然蹦躂出來。
“好啊,我也要去。”張曉琴拉住拂夕的手,“拂夕姐姐,待會兒我們坐一起。”
拂夕點點頭。
進城的路上,張曉琴拉着拂夕悄悄問了她很多關於蒙櫱的事。
“拂夢哥哥有娘子嗎?”
“沒有。”
“就是還沒娶妻咯,那他想找什麼樣的姑娘做媳婦啊?”
拂夕想了想開始瞎編:“開朗,話多,勤快,能打漁會釀酒,長得像你這樣可愛的就更好了。”
張曉琴面頰驀地浮上兩朵雲霞,她覺得拂夕說的那些條件自己都具備,她面露羞澀道:“拂夢哥哥長得那麼好看,一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吧?”
“嗯,不過他都看不上。”
張曉琴的臉更紅了,“你說他能看上我嗎?”
“能啊,你這麼機靈可愛,可討喜了。”
“你們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張曉琴面上浮現淡淡的哀傷。
拂夕反握住她的手,“如果你能留下他,他自然就不走了。我很看好你們!”最後一句拂夕覺得自己很真心。
進了城,黃家兄弟的車順着街道將每家客棧酒家預定的貨兒送到位。
因爲今日過節,城裡預定的貨兒比較多,送完後太陽已經下山了。
一行五人在酒家吃了晚飯後去逛鬧市,節日確實熱鬧,街上人擠人幾乎挪不開步伐。
張曉琴在攤鋪上看中一首飾盒,拂夕向蒙櫱使了個眼色,那廝居然蠢呆的並未領會我眼神的意思。
拂夕默默扶額,待大家轉移目標奔向寺廟的時候,拂夕將首飾盒買下,塞進蒙櫱手裡。
“凡人的感情是最真摯的,要懂得珍惜。”拂夕道完便見張曉琴在寺廟高處向她揮手。
拂夕對她笑了笑,又對蒙櫱道:“等會你們有的是機會,好好把握!”
拂夕進了寺廟,看見黃家兄弟便上前指着不遠處的荷塘道:“我們去那裡轉轉吧。”
三人向荷塘移步,拂夕轉頭看去,張曉琴已經伴在蒙櫱身邊了。
欣慰地收回目光,一個荷花燈籠映入眼簾,拂夕擡眸見黃琪磊眸光閃爍地望着自己,笑容有些憨傻,“這個送你。”
拂夕笑了笑,將燈籠接到手裡,“謝謝。嗯?你弟弟呢?”
“他去找楊家三小姐了。他們關係很好呢。”
“悅君客棧的楊溫媚?”
“是啊,不久前認識的,似乎兩人很投緣。”
拂夕挽了挽嘴角,之前去悅君客棧送貨時,拂夕已經察覺裡面的異樣,那楊溫媚很有可能是一隻火魅級別的怨鬼,現在怎麼連火魅都在凡間開客棧了?“
一個人要兼顧魔妖鬼三界真的忙得過來嗎?拂夕自動聯想到熄魄手慌腳亂抓狂的樣子,突然笑出聲來。
“小拂,你過來看。”黃琪磊拉着拂夕去到河邊,此時許多男男女女圍在荷塘邊,有的用毛筆在蓮花座蠟燭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有的竊竊私語討論怎麼安放蓮花座蠟燭才能讓兩個燭芯燃燒着連在一塊兒。
黃琪磊跑到攤上買來兩個蓮花座蠟燭,一個遞給拂夕,嘿嘿笑道:“蠟燭的燭芯用很特別的料做的,又長又輕,在水上能隨風擺動,若是火苗與其他燭芯燃燒的火苗碰在一起,便會相互融合染成一團火球。”
“然後那兩人就會得到上天的眷顧和祝福對嗎?”
“嗯!”黃琪磊重重點頭。
似乎每個節日都有這樣的遊戲規則呢。拂夕望望天,天帝老爺,你很老土哦!
黃琪磊不知從哪拿了只毛筆,寫完自己名字後將筆遞給拂夕,“既然來了,我們也試試吧。”
拂夕笑着點頭,待遊戲開始,岸邊所有人把手中蓮花座蠟燭放至水面。
天上忽而烏雲密佈,淅淅瀝瀝的雨飄灑下來,黃琪磊緊張地望着水面,似乎完全沒意識即將要下大雨。
“黃大哥,我們去避雨。”拂夕拉了拉他的衣袖。
雨勢越來越大,拂夕撐開一把油紙傘爲黃琪磊遮雨。
水面上的蠟燭在雨水的打擊下一個個熄滅,然而她瞄到自己的蠟燭和另一座蓮花座蠟燭竟然頑強地燃燒着連在了一塊兒,拂夕用靈力看見上面的名字,頓時雙目圓睜,看向對岸,人卻已經不在那裡了。
“走吧小拂,雨這麼大,你會淋病的。”黃琪磊喚回略有失神的拂夕,反手握住她舉傘的手,將她帶入避雨的屋檐下。
大雨嘩啦啦地砸在地上,濺了人們一身。
黃琪磊面對拂夕將她護在裡頭,不讓她再被雨水打溼任何一處。
這麼近距離地觀望,才發現黃琪磊雖然皮膚黝黑,卻是劍眉星目,一副將才模樣。
他又嘿嘿地笑了笑,笑容有些傻有些淳樸。
“小拂,你真美。”
拂夕被一個男人這麼近距離的誇獎還是第一次,不禁從臉紅到了脖子。
“小拂,我……我……”屋檐外不再有雨水滴落,一切停止的那麼着急,那麼及時。
“雨停了!”拂夕輕輕推開黃琪磊,跑出去笑道,“黃大哥,我們可以準備回去了,你去收拾東西,我去找曉琴他們。”
黃琪磊有些失落的地走出來,點頭答了一聲“嗯”。
拂夕邊走邊吐出口氣,幸好剛纔及時施了個術法讓雨停下,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後面可能發生的事,畢竟她還從來沒有經驗。
在荷花塘對面的假山草屋找到曉琴和蒙櫱,看出曉琴還有話要說,拂夕躲在暗處施了個術法雨又下了起來。
兩人被雨勢逼退回去,曉琴腳下驀地一滑撲向蒙櫱。
蒙櫱將她扶正,平靜的眸子向草屋外環視一週,怎料張曉琴突然抱住他,把頭埋在他懷裡道:“拂夢哥哥,明天不要走好不好?”
這是少女對內心傾慕之情的第一次呼喚,拂夕看着她竟然想起了當年在山洞裡第一次對人表白卻又被誤會的畫面。
嘴角挽起一抹苦笑,拂夕擡眸繼續看過去,只見曉琴緊了緊抱住蒙櫱的手道:“拂夢哥哥,我喜歡你!”
多直接勇敢的表白,拂夕抹了抹眼角,心想,一定是被感動的。
蒙櫱一直像個木偶人一樣一動不動。
“什麼才叫喜歡一個人?”某人終於開口了,卻道了一句拂夕聽了後差點噎死的話。
張曉琴怔了怔,鬆了鬆手,擡頭看向他,“喜歡一個人會把他每時每刻掛念在心上,會記住他每一個小動作,會想抓住他一刻也不放手。”
“就這樣?”
拂夕張了張嘴,這廝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曉琴想了想繼續道:“喜歡一個人,不管他是什麼身份、有沒有錢、有沒有病都會堅持和他在一起,不管他喜歡不喜歡自己、接不接受自己的愛意,都會希望他能幸福。”說着曉琴的鼻尖已經紅了。
拂夕抹一把臉上的淚,心想,一定是被感動的。
“你喜歡我,你可愛我?”
張曉琴一愣,笑道:“當然愛!”
“不,你只是喜歡我罷了。”
拂夕氣得磨牙,在心裡忿忿道:你這朽木腦袋還能懂什麼是情愛?你就裝吧!
“拂夢哥哥,你別這麼說,我是真的很愛你。”
蒙櫱明亮的眸子望着屋外細雨,緩緩道:“一旦愛上,再愚笨的人也會開竅,因爲他爲他做的任何事從此都只有一個理由。”
曉琴應該是沒聽懂他的話,只僵硬地抱着他不做聲。
蒙櫱忽而看向拂夕站立的暗處位置,繼續道:“深愛一個人,他在哪裡你都能找得到。”
“曉琴,我並不愛你。”蒙櫱這句話猶如一道巨雷轟在了兩個女人的頭頂。
兩行熱淚從張曉琴的眼裡流下,她放下手,哭泣道:“對不起,是我任性,是我傻,拂夢哥哥你這樣的男人怎麼會喜歡我!”
“不是你傻,是有些總幫倒忙的人太喜歡自以爲是自作聰明。你說是嗎,我的好妹妹?”蒙櫱面對暗處的拂夕道。
拂夕撇着嘴走進草屋,一邊幫曉琴擦眼淚一邊斜眼看他,“走吧,我的好哥哥。”
一行五人回到豐漁村,送曉琴回屋療情傷,別了黃家兄弟,拂夕找到蒙櫱,批評他今日所作所爲。
蒙櫱卻說:“你明知道我們根本不可能,強制撮合受傷最嚴重的始終是張曉琴。所以,最大的錯誤在於你。”
拂夕道:“我原本是想讓你在豐漁村有所牽掛,可以選擇留下來,以後不要再涉及六界紛爭,難道這樣不好嗎?”
“你在逃避。”
“……”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下我的使命。”
“哈,你有什麼使用?”
“我還有我的族人。”
“現在魔族的人都背叛了你,熄魄的魔皇做得很穩定,你到底還有什麼使命?”
蒙櫱冷笑:“熄魄?一隻怨鬼根本沒資格統領魔族。”
“你……”拂夕沒想到他的怨氣突然變得如此深,難道和魔石破空臨近有關?
拂夕平復心緒,緩緩道:“難道六界就真沒有人可以讓你放棄使命留下來?”
蒙櫱沉靜的眸子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感,他默了良久,轉身離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