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交
這時小玄子和小桂子已經在桌前放好賭具擺開了迎接挑戰的架勢,那幫賭客一見是兩個小孩子在坐莊,覺得可能會有便宜可佔,於是紛紛地涌了上前將賭桌圍得水泄不通。
小桂子連忙跳上桌子,對着各位賭客講了這一桌的規矩乃是莊家和一名賭客擲色子比大小,點大的人勝,如果是平點就莊家贏。旁邊的圍觀者也可以提前押寶哪一方勝出,無論是下多大的注莊家都照接,不過倘若押錯了就不能怪莊家不客氣了。
衆人頓時聽得羣情涌動,紛紛催着他們趕快開始。
鄭克爽聽明白了規矩,就擠出人羣來到籌碼兌換處先兌了五百兩黃金,也就是五千兩銀子的籌碼,然後又再度擠了過去。
這時候小玄子那邊已經正式開局,一個衣着華麗的大鬍子正在和小玄子對擲色子,第一把大鬍子擲的點數比小玄子大了兩點,贏了五百兩,於是第二把他就加到了兩千兩,想要再撈一把。
誰料這次卻手運不濟,竟然才擲出個八點來,雖然說小玄子也才擲出個十一點,不過贏他卻還是綽綽有餘。
於是大鬍子就垂頭喪氣地走了,又換了個面黃肌瘦一臉奸商狀的中年男子。
這男子的運氣就要比方纔那位好上許多,雙方連擲九把他竟然贏了七把,只輸了兩把,一共贏到三千多兩銀子。
只是中年男子每回擲色子之前都臉色凝重,口中唸唸有詞半天才會小心翼翼地擲下,而小玄子卻似乎對輸贏混不在意,每一把都是隨手擲下,贏了就哈哈一笑,輸了也全沒有半分不悅之色。
那中年男子倒也知道見好就收,贏了三四千兩白銀之後就急流勇退了,然後又換上了其他的人,每個人都是各有輸贏不等。
這期間鄭克爽插花押了幾回,有時押莊家贏,有時押閒家贏,本來只是圖個樂子,沒想到竟然也贏到手三千多兩銀子。
小玄子玩了一會兒後覺得有些索然無味,於是把色子推給身邊的小桂子道:“小桂子,我倦了,你來坐上幾莊吧。”
小桂子在一旁看了半日,早就心頭癢癢躍躍欲試,此刻見小玄子這麼說,馬上接過色子繼續坐莊。
孰料一輪到他坐莊,那些閒家便倒了大黴。
要知道他從小出身於青樓,整日裡在賭場混跡,擲色子的手法本就比別人高明,又會趁着別人不注意使手法弄鬼,自然是應贏多輸少。
而且他少年心性,只顧得能贏便贏,還想不到每贏幾把就輸上一兩把這樣忽悠別人上當的伎倆,結果在連贏了十幾個人之後,竟然再也沒有人敢跟他賭了。
鄭克爽見此情景,立刻從人羣中擠了出來道:“如果沒有人上場的話,就由在下來陪這位小兄弟玩上幾把吧。”他這話一出,四周的人立刻把目光齊刷刷地轉到他身上來,就連一直漫不經心站在一邊的小玄子也忍不住轉目朝他看過來。
結果小玄子這一看之下眼睛就有些錯不開,清亮的眸子閃過一絲隱藏不住的驚豔之色。
小桂子一看又有羊牯送上門來,自然是正中下懷,於是笑道:“好啊,不知道這位大哥想要賭多大的?”
鄭克爽道:“兄弟我身上就帶了五千兩銀子,方纔在小兄弟這裡插花下注贏了三千兩,現在身上也有八千兩了,不如我們乾脆賭大點,一把一千兩如何?”
小桂子一聽,立刻眉開眼笑道:“好啊,就依大哥的主意。”
然後雙方開始擲點。
鄭克爽於賭博一項根本一竅不通,遇上小桂子這樣的賭場高手,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雙方一共擲了十幾把,鄭克爽一共只贏了三把,第十一把擲完時,他身上那八千兩白銀就已經不姓再鄭了。
小桂子喜滋滋地把所有贏來的銀兩全部都攬到自己面前,對鄭克爽笑道:“這位大哥承讓承讓。”
鄭克爽一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已經把自己當成羊牯瞧了,不過小桂子卻不知道,這八千兩銀子其實是鄭克爽故意輸給他的,目的就是想交他這個朋友。
鄭克爽故意裝出有些懊惱的表情道:“今兒個手氣實在是太背,不如改天我們再賭過。”
小桂子點點頭,覺得他這個人還不錯,輸了這麼多銀子不但沒有當場翻臉,反而還約他下次再賭。
小桂子心想,爲人不能把風全使盡,多少要給別人留條後路,於是又從面前的一堆白銀中推出五百兩道:“今日實在是不好意思,竟然把大哥你的全部家當都贏光了。這五百兩銀子大哥先拿去花銷吧。”
鄭克爽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兄弟我身上還有百把兩散碎銀子,怎麼也夠日常開銷的。”
小桂子堅持要送,鄭克爽則堅決不收。
小玄子一直在旁邊默默觀望,此刻見兩人相持不下,於是站出來打圓場道:“小桂子,既然這位大哥堅決不收,我們也不好意思勉強。不如今日就由我們兩人在太白樓做東請這位大哥喝酒,不知道大哥是否肯賞光?”最後這句話,當然是對着鄭克爽說的。
鄭克爽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於是也一笑道:“既然小兄弟都這麼說了,那兄弟我就卻之不恭了。”
於是三人一起出了賭坊,大搖大擺走進了前面不遠處的太白樓。
三人在二樓找了個雅間坐下,小桂子點了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然後三人邊吃喝邊閒聊。
席間鄭克爽故意試探道:“這兩位小兄弟年紀輕輕卻氣宇不凡,一看就知是出身富貴之家。不知道兩位如何稱呼?”
小玄子道:“在下姓艾,名字上玄下華。這位是我的好朋友,桂小寶。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鄭克爽當然不會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於是就很認真地想了想姓鄭的裡有沒有什麼名人可供自己冒充,結果還真給他想出一個來,當下笑笑道:“在下姓鄭名少秋,身邊的朋友都叫我秋官,兩位日更不棄的話,也可以這麼稱呼我。”
“秋官?”桂小寶,也就是韋小寶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轉,忽然道:“那你可會唱戲?”
“唱戲?” 鄭克爽一愣,不知道他何出此言,於是搖搖頭詫異地問道:“小兄弟爲何覺得我要會唱戲?”
韋小寶道:“小時候我們家隔壁住了個戲班子,裡面那些個名叫芳官蕊官的都會唱戲,我見你叫秋官,所以才以爲你也會唱戲的。”
鄭克爽這才知道原來這個時代只有戲子纔會被稱爲‘X官’的,當下不禁大窘,紅着臉解釋道:“我不是戲子,自然不會唱戲了。所謂的秋官不過是一些朋友覺得親切才這麼叫的,不想被兩位見笑了。”
小玄子,也就是康熙連忙笑笑道:“哪裡哪裡,是我這位朋友年輕不懂事,少見多怪纔是真的。既然大哥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老實不客氣叫你秋官了。大哥你直接叫我小玄子,叫他小桂子就好。”
鄭克爽心想,沒想到名垂千古的康熙大帝竟然會喊他大哥,還讓自己稱呼他做‘小玄子’,這可是天大的面子,如果他回到現代把這件事說出去的話,一定不會有人相信的。
於是點點頭道:“好。”
然後三個人繼續喝酒,氣氛倒也十分融洽。
一個時辰後三人都有了幾分醉意,與之相應的是三人之間的關係也熱絡了許多,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見了,肯定會以爲他們是早已熟識的好友。
鄭克爽酒量本淺,心知如果再喝下去的話肯定會出醜,於是對康熙和韋小寶拱拱手道:“兩位小兄弟,在下有點不勝酒力,恐怕要先失陪了。”
康熙見他臉色緋紅,知道他所言不虛,於是也不勉強,站起來道:“要不要小弟送大哥回去?”
韋小寶也連忙隨聲附和。
鄭克爽搖搖頭道:“兩位好意心領,不過就不用煩勞二位了,在下自己走着回去就可以了。”
說完,再度向兩人告辭,然後就起身下樓。
康熙和韋小寶把鄭克爽送到樓下,然後目送他高瘦挺拔的身影走出太白樓的大門外,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韋小寶道:“這位秋官也挺有趣,倒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
康熙點點頭道:“不錯,看來我這次和你一起出宮還真是大有收穫。”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又轉回樓上繼續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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