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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果兒抓週,陸家真是一陣一陣的熱鬧,隔一會兒就來一波客人。

過年這幾天天氣都很清朗,凝香就把女兒放到了木車裡,放在院子裡玩,誰喜歡都可以上前抱抱,免得在屋裡人多了地方站不下。果兒這個小壽星呢,頭上戴着暖和的兔毛小帽帽,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襖,外罩大紅繡梅花的小衫,腋窩那邊的盤扣也是梅花形狀,小丫頭可臭美了,或許也是特別喜歡這件新衣裳,誰來了都要低着腦袋,指指身上的幾處梅花給他們瞧。

“我們果兒真美,簡直就是小仙女!”

徐秋兒與丈夫一走進院子,最先看到了外甥女,擡腳想往那邊跑,被嚴敬攥住胳膊扯了扯。徐秋兒瞪他一眼,掙開他跑了過去,將外甥女從車裡抱了起來,邊親邊誇。

果兒最愛聽旁人誇她是小仙女了,高興地點點身上的梅花給姨母看。

“給我抱着。”嚴敬緊跟着湊過來,不由分說地要將果兒搶走。

徐秋兒不給,小兩口竟然爭搶起來。

李氏一家已經到了,嫌女兒女婿丟人,李氏無奈勸道:“一人抱一會兒,搶什麼!”

徐秋兒瞪着丈夫,示意他鬆手。

嚴敬忍不住斥她道:“都快當娘了,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小心?”

一句話驚到了周圍所有人。

“要你多嘴!”徐秋兒氣得將果兒塞給丈夫,紅着臉往老院阿桃的屋子跑去,那裡現在最清淨。

看着媳婦還敢跑,嚴敬急得朝岳母抱怨:“您看看她!”

年前媳婦月事不來,兩人就緊張上了,他想馬上去看郎中,媳婦說過陣子再說,拖啊拖的前天早上吃飯時吐了,母親看了出來,立即請了郎中,果然是有了,偏偏她還害羞什麼的不想告訴旁人reads;。

“行了行了,我去說說秋兒!”要當親姥姥了,李氏高興極了,追上去要囑咐女兒貼己話。

“姨父,你把妹妹放下來!”

阿南仰着腦袋,不滿姨父一直抱着妹妹。

嚴敬正想去找媳婦,聞言乖乖將果兒放回木車,捱了陸成一拳咧着嘴去了。

“咱們果兒要當姐姐了,終於不是最小的了。”沒等阿南稀罕妹妹,陸言又將果兒抱了起來,邊走邊顛侄女,在圍着木車聊天曬日頭的親戚裡晃悠一圈,自然而然地停在了周玉跟前,假裝笑道:“果兒喜歡錶姑姑的耳墜啊?”

果兒本來沒看錶姑姑,聽二叔引導,杏眼就瞄向了周玉,看到周玉耳朵下面墜着的翡翠鴛鴦耳墜,好奇地去摸,“牛!”

也不知小丫頭怎麼看的,看到什麼都喜歡喊牛。

周玉忍俊不禁,因爲小丫頭在摸自己的耳墜,她微微往那邊側頭,笑着道:“這叫鴛鴦,果兒長大了姑姑也送一一對兒。”

開始真的以爲是果兒喜歡自己,一偏頭纔對上陸言含情脈脈的目光,想到昨晚被他揉地無力靠在他身上的情形,周玉怕被親戚看到自己發紅的臉,及時轉身去抱果兒。

“晚上留下。”趁交接的時候,陸言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周玉什麼反應都沒有,抱着果兒往驢棚走去,要去看毛驢。

阿南緊緊地追了上來。

抓週也有時辰講究,吉時一到,陸成抱着女兒領頭走向屋裡。整潔明亮的新屋裡頭,凝香與潘氏陸氏許氏等人早將一件件小東西擺滿了炕。鏡子梳子胭脂等象徵姑娘家的容貌裝扮,抓了針線包繡帕說明小丫頭長大了女紅好,琴棋書畫就說明小丫頭必是才女了,當然棋書畫都是真的,琴是陸家三房陸櫻送侄女的木製小玩意兒,另有如意玉佩等等象徵好運的吉祥物。

站了一屋地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果兒咯咯地笑,蹭蹭爬到孃親跟前,讓孃親抱。

“果兒快去挑一樣好東西給娘,挑你最喜歡的。”凝香親親寶貝女兒,又將小丫頭放了下去。

果兒一聽孃親想要,瞅瞅眼前各種各樣的東西,開始挑了起來。

最後小丫頭抓住繡喜鵲迎春的帕子,開心地爬到了孃親跟前,指着站在梅枝上的喜鵲喊牛牛,惹起一陣鬨堂大笑。

“咱們果兒將來一定貌美如花,心靈又手巧!”潘氏先誇了起來。

“那是喜鵲,說明果兒長大了肯定是個有福氣的!”陸氏不甘落後地誇道。

其他人紛紛附和。

阿南聽了半天沒聽到自己最想知道的,急着問爹爹:“妹妹長大了當啥?”

因爲牛牛的那次抓週,阿南就認定了抓到什麼肯定會當什麼reads;。

兒子天真可愛,陸成哈哈笑,抱起小傢伙道:“當咱們陸家的大小姐啊,有爹爹孃親疼,有你這個哥哥護着,還有二爺爺三爺爺他們姑姑叔叔舅舅們稀罕,妹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天天都高高興興的。”

一世無憂,一世無災,這便是陸成對女兒的最大期許。

終於知道妹妹會當什麼了,阿南滿足了,扭頭朝孃親懷裡的妹妹笑。

果兒靠在孃親懷裡,朝哥哥伸了伸小胖手。

酒席過後,客人們陸續告辭。

但凡陸家請客,陸氏一家一直都是最後走的,做夠了,陸氏也提出要回家了,下炕時想起什麼,對陸言道:“明早進城,什麼時候再回來?”

陸言惋惜道:“二月裡要去京城一趟,事情順利的話,爭取阿南生辰那天回來一趟吧。”

阿南生辰在三月。

侄子越來越忙,陸氏感慨道:“一個人在外面注意照顧自己,特別你當了大掌櫃,應酬多,酒能少喝就少喝。還有啊,城裡啥樣人都有,你賺他們的錢行,別跟他們學壞了,讓我知道你去不該去的地方,看我不打你!”

二侄子二十了,正是男人容易被酒.色迷惑的時候,陸氏可不想侄子流連花叢。

陸言假裝沒聽懂,認真保證道:“姑母放心,我絕不跟人賭錢去。”

陸氏撇撇嘴,當着侄媳婦女兒的面,沒有再解釋。

穿好鞋子,見女兒還在炕上坐着,不由催道:“下來啊。”

周玉抱着果兒,擡頭朝爹孃撒嬌:“娘,我想在表哥家住兩晚,你們先回去吧。”

陸氏看向丈夫,她倒是無所謂。

周天佑看看裡面花骨朵似的女兒,笑着勸道:“多大姑娘了還在表哥家住,走吧,喜歡果兒多來幾趟。”今年女兒就要及笄了,再在外面住不合適,更何況陸家還有兩個沒有成親的表哥。這樣一想,周天佑隨意地掃了陸言陸定一眼,陸言久不在家,陸定悶葫蘆,都不像對女兒有非分之想的,但該避諱還是得避諱。

周玉提出留下時有點緊張,因爲她知道陸言肯定在得意,可是父親一不贊同,小姑娘的叛逆勁兒就起來了,抱着果兒往裡面挪了挪,靠着表哥表嫂的被垛哼道:“我就不走,爹爹既然想我,那你跟我娘再生個弟弟妹妹給我,家裡有伴兒了我就不在表哥家住。”

女兒口沒遮攔,眼看着侄媳婦低頭忍笑,陸氏老臉一紅,抓起炕頭的笤帚疙瘩訓道:“過年長了一歲,你反而越發沒大沒小了,趕緊給我下炕!”

非要帶女兒回家教訓一番。

“爹爹,我娘又要打我!”周玉望着父親撒嬌,懷裡果兒看到姑奶奶拿着笤帚,曾經因爲淘氣被孃親假裝打了一下的小丫頭着急了,扭頭撲到表姑姑胸前,不啊不的不讓姑奶奶打她。

大的嬌憨小的可愛,周天佑心軟了,好笑道:“算了,讓你住一晚,明天我來接你,下午咱們還有席面要赴reads;。”

周玉大喜,笑嘻嘻誇道:“還是爹爹對我最好!”

氣得陸氏狠狠剜了她一眼。

陸言暗暗鬆了口氣,跟在兄嫂弟弟後頭出去送客,出屋前朝炕上的小姑娘眨了下眼睛。

周玉沒理他。

陸家門口,周天佑扶妻子兒子上車,他朝陸成等人寒暄兩句,也跨了上去。

馬車動了起來,陸氏小聲跟丈夫抱怨女兒的不懂事,周天佑席上喝了酒,靠着車板看妻子,見妻子年過三十依然貌美,臉蛋細溜溜的比年輕時候不差什麼,反而多了少婦纔有的嫵媚風情,再想到女兒的混話,回到家進了上房,就將丫鬟攆出去了,抱着妻子扔到了炕上。

這個妻子,缺點不少,可他就是喜歡,或許是年輕時候的妻子太美,讓他嚐到了一見傾心的滋味兒,娶回家不斷髮現她的小毛病,譬如偶爾言辭粗鄙、貪財好打扮、太過惦記孃家等等,他竟然都覺得不是問題。

醉酒耍瘋,陸氏吃痛,沒忍住爆了句粗口。

周天佑低低地笑,按着她肩膀問:“我不介意被你弄,可你有傢伙使嗎?”

噎得陸氏只能掐了他幾把。

陸家。

日頭一落山,天就黑了。

阿南又回去跟叔叔舅舅們睡一炕了,凝香鋪好被子,鑽進被窩後一邊哄女兒一邊與陸成說話:“明天阿木就要上學堂了,你到底想出名字了沒?”

去年秋收後陸成帶阿南去鎮上拜先生,學堂裡的趙夫子得知阿木還沒有大名,讓他們正式入學堂讀書前想一個。凝香想了倆都被陸成說不好聽,乾脆讓陸成起,反正他這個姐夫跟半個父親也差不多了。

陸成確實想到了一個自己感覺不錯的,就等媳婦問呢,此時頗有信心地道:“榮字如何?陸榮,榮華富貴,多好的兆頭。”

凝香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陸成不解,跟着想到什麼,笑道:“雖然不是左右偏旁的,但裡面有木字。”

媳婦說了,得像徐槐那樣,取個木字旁的。

凝香哼了哼,盯着他提醒道:“阿木是我弟弟,是我們徐家人!”

陸成怔住,隨即大笑。因爲阿木太小,他完全把阿木當兒子養了,想名字直接扣了自家的姓。

“趕緊給我生個兒子!”在媳婦跟前丟了人,陸成飛快鑽到凝香娘倆的被窩,在她身後使壞。

凝香暗暗好笑,女兒睡着就跟他生兒子去了,結果陸成又在關鍵時刻及時退出了莊稼地。

他還沒過夠想什麼時候抱媳婦就什麼時候抱的日子,至於兒子,不急。

夫妻倆舒舒服服地睡了,老院那邊,躺到陸定阿木都睡着了,陸言悄悄地下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