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被分成了這麼多國家的歐洲,在經歷了連綿不斷的戰爭和中世紀野蠻統治的歐洲,到現在每平方里約的居民還能達到410人②。有什麼樣的強大力量可以阻止有一天聯邦單位面積的人口達不到這個水平呢?
美洲英裔人的幾個分支只有再過幾個世紀纔會出現差別,失去它們共同的外貌。
我們無法預見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在新大陸建立持久的不平等制度。
因此,無論由於戰爭或和平、自由或暴政、繁榮或匱乏,英裔美國人大家庭各支的命運會出現什麼樣的差別,他們今後仍然能夠保持相同的社會情況以及在這種情況
①現在,只是美國本土的面積就已相當於歐洲的一大半。歐洲的面積爲50萬平方里約,人口爲20500萬人。見馬爾梯—布倫著作第6卷第114冊第4頁。(實際上,馬爾梯—布倫在此處寫的人口數字是20000萬,但在第92頁上,他估計說,這個數字可能高達20500萬。所以,碩學的托克維爾引用的是後一個數字。參看該書的1826年版)②見馬爾梯—布倫著作第6卷第116冊第92頁。(1826年版)下流行的習慣和觀點。
在中世紀,僅僅以宗教爲紐帶就將這些居住在歐洲的不同種族聯合在同一文明之下。新大陸的英裔人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且他們正在一個人人都趨於平等的時代中生活。
中世紀正是一個教派分立、羣雄割據的時代。每個民族,每個地方,每個城市,每個家庭,在當時都力圖自保和獨立。但是在今天,卻出現了一種相反的趨勢,似乎各個國家都在走向統一。各個國家之間的文化聯繫正在把世界上最遙遠的地區聯合在一起。人們也無法繼續孤立着而不相往來,或者無法繼續對地球上任何角落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現在我們已看到,儘管歐洲人同他們在新大陸的後裔之間隔着汪洋大海,但是他們之間的差別還比不上13世紀一些只有一河之隔的城市之間的差別。
既然這種同化的趨勢正在使互爲外國人的人民彼此接近,那麼它將會更加有力地阻止同一民族的後代互爲外國人。
因此,總有一天我們能夠看到北美大地上住着1.5億人口①。他們之間彼此平等,屬於同一個大家庭,出自同源,具有一樣的文明、一樣的語言、一樣的宗教、一樣的習慣、一樣的民情、一樣的思想方法,以及一樣的膚色。雖然其他方面尚難斷言,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世界上將會出現一個即使擁有豐富的想象力也能想象不出的全新局面。
現今世界上有兩大民族,他們自不同的起點出發,但似乎是在走向同一目標。這就是俄國人與英裔美國人。
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這兩個民族壯大了起來。它們在人們的視線只顧及他處之時突然躋身於各國的前列,而且全世界也幾乎同時承認了它們的存在及強大。
其他一切民族似乎已經接近了它們發展的自然極限,除了保持原狀之外別無他圖,但唯有這兩個民族卻在不停地壯大②。其他的民族不是停滯不前,就是在歷盡艱辛地前進。只有這兩個民族,正在沿着一條尚看不到止境的道路輕鬆而神速地前進。
美國人在和自然給他們設置的障礙進行鬥爭,俄國人則在和人進行鬥爭。一個在和荒野與野蠻戰鬥,另一個在和全副武裝的文明戰鬥。因此,美國人是用勞動者的犁進行征服,而俄國人則靠士兵的劍進行征服。
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美國人將個人利益作爲動力,任憑個人發揮自己的力量與智慧而不進行限制。
而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俄國人則幾乎將社會的一切權力都集中在一人手中。
前者將自由作爲主要的行動手段,後者則將奴役作爲主要的行動手段。
他們的起點不同,道路也各異。但是,其中每一個民族都似乎受到天意的密令指派,總有一天要各自主宰世界一半的命運。
①這是在歐洲每平方里約的居民爲410人的基礎上計算出來的。
②俄國人口的增長速度在舊大陸的所有民族中按比例來說是最快的。
原著者注第一部分(A)第15頁參看朗少校在國會資助下到歐洲人還沒涉足的整個西部地區去的兩次考察報告。
關於美國的大沙漠,朗少校特別指出,可以緊靠東經20度(以華盛頓爲0度①)並和這條經線大致平行,從魯日河到普拉特河畫一條線。在這條假定線到密西西比河谷的西界落基山之間,延伸着一些面積比較大的平地,平地上一般都覆蓋有一層無法生長植物的沙子,或者布有花崗岩石塊。在這裡,成羣的野牛和野馬有很多,也有一些印第安人的部落,但是每個部落的人數並不多。
朗少校曾聽人說過,上溯普拉特河,在該河上游的左岸也常常遇到這樣的沙漠,但他沒能親自考察來證實這個傳聞。參看朗少校的考察報告第2章第361頁。(朗少校:《從匹茲堡至落基山的考察報告》,共2卷,費城,1823年)在朗少校的描述中,有些地方是可信的。但也不能忘記,他僅僅橫越了他所說的地區,而並沒有反覆細緻地考察他所經過的路線的兩側。
(B)第15頁在南美洲的南北迴歸線之間的地區,到處都有這種通稱爲美洲野藤的攀繞植物,它們種類繁多。在安的列斯羣島的植物區系之中,僅美洲野藤現在就有40多種。
這種攀繞植物之中,雞蛋果藤是最優美的。根據德庫蒂茲在他記述安的列斯羣島植物界的著作(《安的列斯羣島的觀賞和藥用植物志》,共3卷,巴黎,1833年)中所說的,這種可愛的植物利用其生長在身上的卷鬚爬上大樹,從而在林中形成一條條拱廊或者柱廊。這些拱廊或柱廊上綴有深紅間藍的美麗花朵,顯得富麗堂皇,而且花朵散發出的香味還能使人們的嗅覺更加敏銳。見第1卷第265頁。
大豆莢金合歡是一種很粗的藤本植物。它從一棵樹爬向另一棵樹,生長得很快,有時甚至可以蔓延到半里約以上。見第3卷第227頁。
①以華盛頓爲0度的東經20度,與以巴黎爲0度的西經99度大致相當。(C)第17頁關於美洲土著的語言從北極圈一直到合恩角,美洲印第安人使用的語言都是已定型的語言,具有相同的句型以及相同的語法規則。因此,基本上能斷定,印第安人的各部都系出同源。
美洲大陸的各個部落,都有各自不同的方言。然而,能符合嚴格定義的語言卻爲數很少,因此有人仍然在試圖證明處於新大陸的各族並沒有特別古老的族源。
但是,美洲土著的語言畢竟還是很有規律的。大概,現存各部落還沒有經歷過巨大的革命,沒有被迫或者自願地與外來的民族混合。因爲一般說來,當幾種語言混合在一起後,一定會出現語法規則上的混亂。
不久之後,語言學家認真研究了美洲土著的語言,尤其是北美土著的語言。他們立刻發現,野蠻人的這種土語是一套極其複雜的觀念的產物,組織得非常合理。他們認爲,這種語言非常豐富多彩,創制者在創制它之時特別注意到了聽覺的細微辨別能力。
與其他語言相比,美洲語言的語法體系在許多方面都大不相同。
在歐洲的一些民族之中,德語就有一個與其他語言不一樣的特點:必要時它能夠把幾個詞連接在一起,有的詞還能表達很多意思。更令人驚奇的是,印第安語擴大了這個特點,甚至達到了可說是僅用一個詞就可以表達一大堆概念的地步。通過杜邦索先生在《美國哲學學會報告》中引用的下面這個例子,可以很容易地說明這一點。
當一個特拉華族的婦女逗弄一隻小貓或者小狗之時,能夠聽到她反覆說kuligatschis。這就是一個由多個詞合成的詞。其中k表示第二人稱,意思是“你”
或“你的”;uli讀作ouli(烏利),是wulit一詞的中段,意思是“美麗的”和“可愛的”;gat是wichgat一詞的末段,意思是“爪子”;最後的schis,讀作chise(西斯),是個表示小形的愛稱詞尾。由此,這個印第安婦女僅用一個詞就表達了“你的可愛的小爪子”這個意思。
這裡,還有一個例子能更令人信服地說明美洲的蠻族非常善於連接他們的單詞。
一個特拉華族的男青年自稱pilape。這個詞由pilsit(意思是“純潔的”、“無辜的”)和lenape(意思是“人”)組成。這個詞的意思也即是說,他稱自己是“純潔的人”。
這種把幾個詞連綴起來的特點,尤其在動詞的合成方面比較常見。一個極其複雜的動作,往往只需要用一個動詞表示。意思上的幾乎所有的細微差別,都可以通過動詞和改變動詞的詞形表示出來。
我只是略微提及這個問題,凡是想進行詳細瞭解的人,可以去讀:1)杜邦索先生和赫克維爾德牧師之間關於印第安語的通信。這封通信刊載在阿伯拉罕·斯莫爾主編的1819年在費城出版的《美國哲學學會報告》第1卷的第356~464頁。
2)蓋伯格[Geiberger(應爲DavidZeisberger)]的《特拉華語或勒納普語語法》。這本書一共三卷,全面分析了特拉華族的語言。前面附有他在考察特拉華族時結識的杜邦索先生所寫的序言。
3)《美國百科全書》第5卷末尾收錄的上述語法書的摘要。
(D)第18頁在夏爾瓦的《新法蘭西的歷史》[全稱爲《新法蘭西的歷史與通志以及奉王命去北美旅行日記》(共6卷,巴黎,1744年)]的第1卷第235頁,記載着1610年加拿國人對易洛魁人的第一次戰爭的歷史。雖然易洛魁人使用的是弓箭,但是他們卻對法國人及其同盟者進行了殊死抵抗。夏爾瓦雖然不是寫作的高手,但是他在記述這段歷史時卻妙筆生花,通過鮮明對比的手法描述了歐洲人及野蠻人的品德,還有這兩個種族對待榮譽的不同態度。
他寫道:“法國人紛紛爭搶臥死在疆場上的易洛魁人的海狸皮衣,而他們的同盟者休倫人則鄙視這種行爲。他們開始對俘虜施以他們習以爲常的酷刑,並吃了一個被他們殺死的人。法國人真是被嚇壞了。”夏爾瓦接着說:“這些野蠻人以無私不貪爲榮,對我們沒有這種想法表示驚奇,而且不理解扒死人的衣服爲什麼遠遠不如吃死人的肉那麼壞,因爲在他們看來,這同吃野獸的肉相比並無不同。”
夏爾瓦在第1卷的另外一處,即第230頁,還對尚普蘭首次目睹的割肉酷刑以及休倫人回到自己村舍之時的情景進行了轉述。
他寫道:“走了8里約以後,我們的同盟者們停了下來。他們拉出一名俘虜,對他施以他們的同族戰士落到這個俘虜所在的部族手中時受過的所有酷刑,同時對他宣佈他的結局應當如此;並接着說:假如你有勇氣,你就以歌聲來伴奏。這個俘虜立即唱起戰歌,還把他所會的所有歌都唱完了,歌聲十分悲愴。尚普蘭說,野蠻人的音樂竟有如此悲傷的調子,這一點他以前從來沒有機會得知。這種處死辦法還伴以我們隨後即將談到的各種酷刑,這可把法國人都嚇呆了。這種慘狀他們實在不忍目睹,迫不及待地希望儘快結束這個場面。……當天夜裡,一個休倫人做了一個夢,說他們受到追擊,他們的退卻,簡直變成了逃命;而野蠻人緊追不捨,完全將危險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