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魔尊立妃記上
魔境與混沌的交界處, 黑霧朦重,戈壁斷石無際。
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混沌中易生妖物, 如果不能及時察覺, 待其成形後, 多會危害一方。
魔族內, 魔尊更替已過了百年。鑑於上次魔族大戰的前車之鑑, 新任魔尊繼位後,就定下了規矩:魔族大軍每百年就要巡查混沌邊界,以防生變。
繼上次魔尊巡視後, 已過了百年。此次,是由魔尊麾下的文武重臣——滕霄將軍伽羅滕與焮陽王伽羅煜焮, 擔當此任。
伽羅煜焮望了望眼前倒地的猛獸, 不由的後怕。
多虧魔尊定下了百年巡查邊境的規矩, 不然那條四腳的赤蛇一旦飛昇成形,還不知到時需要損耗多少精力才能將其制服。
赤蛇長長的身軀已經斷成三節, 渾身血紅,但仍在地上不停的扭動。地上的血水蜿蜒若溪,空氣中全是刺鼻的血腥之氣。
赤蛇的屍身前的人坐在騰蛇上,一身玄色戰甲,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狼藉, 右手一揮, 一雙雌雄寶劍就入了鞘。
“滕霄將軍, 今日多虧有你在, 不然我們可沒法這麼容易就制服這條千年的赤蛇。”焮陽王伽羅煜焮見勝負已定, 長長的舒了口氣。
剛纔伽羅滕運足真氣,雙劍一出手, 赤蛇就被斬成了三段。原本兇猛無比的猛獸,瞬間就失了氣勢,轟然倒地。魔族衆人,無不欽佩。
“滕霄將軍,剩餘的事就交給下屬去做吧!我們今日就返回魔宮如何?”伽羅煜焮一夾重明鳥,就飛到了伽羅滕的身旁,然後小聲說道,“大軍出來了十日,魔尊一定十分掛念將軍的安危,將軍還是早些動身回去吧……”
大軍出發的時候,他那位身爲魔尊的兄長,竟然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了半個時辰,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要他保證滕霄將軍能早日回宮。
伽羅煜焮覺得兄長交代的這個任務……實在不好辦啊……
滕霄將軍,他們的二叔,本來性子就是陰晴不定,與他們的父王如出一轍,但是他的那位兄長卻偏偏喜歡招惹他。這次大軍出發之前,他的兄長不知爲什麼又惹惱了二叔,以至於在出發之前,二叔看都沒有看兄長一眼。
伽羅煜焮搖搖頭。他那位兄長就是性急了些,雖然喜歡二叔沒錯,但是如果一味用強,性子再好的人也會腦,更何況是魔界勇冠三軍的滕霄將軍……如今,只怕兄長交代的事情不好辦啊……
“滕霄將軍,你意下如何?”伽羅煜焮見身旁的人沒有回答,又小心的問了一句。
騎在騰蛇上的人還是沒有作答,魔尊的弟弟不由的嘆了口氣,他就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麼容易……
但是下一刻,騰蛇上的人卻扶住了額頭,身子一軟,竟然就向一旁倒去。
伽羅煜焮大驚,慌忙駕着重明鳥去扶。
“滕霄將軍,你怎麼了?”
伽羅煜焮好不容易纔扶住了伽羅滕,但是伽羅滕的氣息散亂的厲害,不由的讓伽羅煜焮心裡一緊。難道剛纔的戰鬥中受傷了?想到此處,伽羅煜焮慌忙去查看,但是他把身旁的人周身查了個遍,卻沒發現有傷口。
“沒什麼……”伽羅滕見伽羅煜焮有些慌亂,趕忙強打起精神恢復意識,“焮陽王不是說立刻回宮嗎?我們這就出發吧……”
伽羅煜焮不禁面露難色。回宮固然是好,但是眼下自己二叔的身體狀況還沒查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經得住長途跋涉。
伽羅滕見他長時間不回話,便明白了他的顧慮。
“焮兒,放心,我不過是有些累罷了……”伽羅滕說着,穩住了自己身形,深吸了一口氣,又重新筆直的騎在了騰蛇上。
伽羅煜焮見狀,也只好不再追問,王旗一揮,大軍就收兵回宮了。
魔族大軍從混沌邊境班師回宮,魔尊早已帶着文武重臣在宮外等候。
魔尊的鑾駕金光閃閃,正配年輕王者的一身大紅金紋的魔族朝服。他身下的火麒麟也是爍爍有神,偶爾長嘯一聲,似能通徹雲霄。
魔宮的文武重臣跟在魔尊身後,火紅旌旗漫天。
衆人的上空,仙樂大奏,幾十位絕色的女子也是身着紅衣,正在翩然起舞,時不時還撒下片片落花。
火紅的花瓣落在重臣們的頭上身上,衆人將其拍落不是,不拍落也不是,只好任由它們去了。不一會,魔族的衆位大臣就幾乎埋在了紅色的落花中,肅穆不算肅穆,喜慶不算喜慶,倒是多了幾分滑稽……
隊伍前一身紅色朝服的王者,絲毫沒有體會到身後衆人的尷尬,此時臉上全是藏不住的笑意。分別十日雖然不算久,但是魔尊大軍出發前的那晚之後,那個人就一直不理他,魔尊這幾日真真度日如年。
伽羅煜焮一見魔宮迎接的隊伍,差點從坐騎重明鳥上摔下去。這番的迎接架勢,在魔境還從未有過,與其說是迎接大軍凱旋,還不如說是迎親!
伽羅煜焮一陣頭疼。他那身爲魔尊的大哥,他那平時聰明絕頂的大哥,他那自稱繼承了兩位父君所有的聰明才智的大哥,這次怎麼就突發奇想搞出了這麼一出!這一下,只怕是雪上加霜,火上澆油了……
伽羅煜焮偷偷看了一眼身旁騎在騰蛇上的人,果然見他臉色鐵青,繮繩緊握。
這下看大哥怎麼收場……
伽羅煜焮無奈的搖頭。
魔族的大軍近了,領頭的滕霄將軍與焮陽王就下了坐騎,一起對魔尊行了跪拜大禮。
魔尊笑着說了句“平身”,只可惜這句話只是對眼前的滕霄將軍說的,完全把自己的親弟冷落到了一旁。
伽羅煜焮氣的咬牙,沒想到自己的這位兄長,竟然如此的厚此薄彼。他輕哼了一聲,既然魔尊說了平身,那他也就不客氣了。於是焮陽王一撩衣襬,起身了。
魔尊笑意盈盈的伸手去扶自己心心念着多日的人,但是眼前的人卻微微一轉,躲過了魔尊伸過來的雙手,然後也一撩衣襬,也起身了。
魔尊一文一武的兩位重臣,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站到了兩側,也不多言語。
魔尊伽羅鏖燁訕訕收回手,本想再說幾句,但是見二人對自己都是不理不睬的態度,他又惦記着伽羅滕帶軍辛苦,只好命大軍先整頓休息,五日後再閱三軍。
此後的幾日,魔尊幾次想見滕霄將軍,卻都被他以身體不適爲由推脫了。
魔尊很鬱悶。那件是都過去那麼久了,沒想到伽羅滕竟然還記在心上。做魔尊有什麼好啊,如果不是顧及這個身份,他早就衝進伽羅滕的雲霄殿了,哪裡用等的這麼焦急?!
“焮兒,你說他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魔尊一大早就把自己的親弟叫到了書房,然後自己爬在書桌上長吁短嘆。
“這個王弟可不知道……”伽羅煜焮白了他一眼,一大早把自己叫來,就是爲了問這個?伽羅煜焮自顧自的端起了旁邊的茶杯喝了起來,心想,你把迎接魔軍的儀仗佈置的像娶親,誰見了不會尷尬?更何況是魔族第一武將、我們的二叔!他不惱你惱誰?
“焮兒,我上次說想立阿滕爲王妃,結果他就惱了,而且現在氣還沒消。我就不明白了,我哪兒說錯了?”魔尊很無辜。
“王兄……”伽羅煜焮差點被茶水嗆死,“大哥,你就這麼直接跟二叔說的?”
“是啊,我就是這麼說的,有問題?”魔尊無辜的看着他。
“你……你……”焮陽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一百年了!已經過了一百年了!阿滕明明就知道我的心意,但是每次一提到這個話題,他就是躲着我。現在我直接告訴他,有什麼不對?我已經不想再繞彎子了!”魔尊一拳捶在了面前的梨木桌上,桌上就凹下去了一塊。
伽羅煜焮一愣,看來自己的兄長這回是來真格的了……到了這個地步,他那孤高陰鶩的二叔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終於,五日已過,魔尊要大閱三軍。
每過百年,魔族內就要檢閱三軍,這也是新任魔尊立下的規矩。
此時,魔族境內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族的長老和重臣都會受邀參加。魔尊的用意很明顯——通過展示三軍的陣容,向四族的臣民展示魔軍的威力,以絕了某些蠢蠢欲動之人的不臣之心。
閱兵當日,四族長老與魔尊同乘一輛八架戰車,行在高處的雲端。這對四位長老來說,即使至高無上的榮耀,同時也是沉重的壓力。
年輕的魔尊毫不掩飾魔軍的實力,這方鐵甲軍剛停罷了戰陣演練,那方弓箭陣就已經開始了射殺猛獸;三軍時而拼殺,時而佈陣,鳴鐲振鼓鐸,旌旗像虹霓,看得各族的人眼花繚亂,不得不暗自佩服魔尊的才幹。
魔尊戰車的下方,戰車轔轔,戰馬蕭蕭,一切都有條不紊。
陣中,火紅的騰蛇上,一身透明黑甲的人格外顯眼。
從頭至尾,滕霄將軍都鎮定自若的指揮三軍,而高處雲端上,年輕魔尊的眼睛,也從來沒有離開過他一刻。
當年也是在這樣的場面中,認識了他……
那時雖然知道有這麼一位沒有血緣關係的二叔,卻並不熟悉,只知道他生性陰冷,手段陰毒,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但是戰場的初見,卻讓他對這位“二叔”有了改觀……
當年,他也是一身黑色戰甲,身騎上古神獸騰蛇,在兩軍對峙的戰場上,英勇無比,也是格外的顯眼……
今晚,無論如何也要見到他!
年輕的魔尊打定了主意,嘴角掛起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笑意。
三軍大閱罷,魔尊就帶着四族長老離去了。軍陣中,各路兵馬也陸續撤去了。
伽羅滕騎着騰蛇,也慢慢的飛向了三軍將帥的大帳。
從混沌邊境回來,伽羅滕就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不適,但是忙着三軍的閱兵事宜,也就沒有來得及診治。期間他也爲自己診過脈細,沒發現有什麼不妥,但是全是越來越重的乏力感,讓他暗暗意識到了事情不簡單。剛纔在陣中指揮,如果不是自己提起了十分的真氣,騰蛇又與自己心意相通,只怕他早就昏倒在地了。
伽羅滕不禁嘆氣,難道自己的法力開始弱了,也許真到了該隱退的時候……
伽羅滕本來想進帳稍作休息再回宮,但是還沒來得急走到大帳,就遇上了魔族重臣的伯顏與隗骨。
隗骨對伽羅滕略略行禮,直接說道,“剛纔見滕霄將軍面色蒼白,虛汗淋淋,敢問將軍,可是身上有所不適?”
伽羅滕一驚,趕忙回道,“多謝隗骨大夫勞心!想來是在混沌邊境處過於勞累,休息幾日也就好了……”
“可是將軍的樣子,不像只是過於勞累那麼簡單……”一身白衣的伯顏,一邊捋着鬍鬚,一邊慢慢的說道。
“將軍如果受傷了,請一定要告知隗骨……還望將軍多保重!”隗骨嘆了口氣,顯然也不信伽羅滕的解釋。
“兩位真的多慮了……”伽羅滕見狀,也覺得自己有些辜負二位重臣的好意,慌忙就要從騰蛇上下來致歉,但是他沒想到,自己剛從騰蛇上躍下,就覺得腿腳一軟,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