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慣性是強大的,很多人奮力地拼搏也只像投入海洋的石子一樣,濺起的水花還不如大海自己的浪濤大。
歷史的慣性也是脆弱的,一點小小的改變就可能讓某個值超過臨界點,從而使某人死去而某人活下來,進而讓它走向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比如輕輕推了一下山崖上的巨石,它就會以不可阻擋之勢衝到山下,一路壓塌大樹,砸死動物,最終轟然撞碎,四分五裂。
就比如這次,因爲紅龍女王提前脫困,紅龍們幫助聯盟擊敗了獸人,奧格瑞姆也因此被嚴重燒傷。雖然距離那次戰鬥已經過去了很久了,他們也來到了南方,但沒有醫生,沒有薩滿祭司的情況下他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處理傷口。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奧格瑞姆沒有因爲傷口感染而死就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但即便僥倖活了下來,他也因爲這次受傷而戰力大退,甚至在戰鬥開始時,他的傷口還沒有養好。
這無疑影響到了他的發揮。他每一次舉錘,每一次跑步時,牽扯的肌肉都會讓表皮上尚未痊癒的傷口劇烈地疼痛。雖然他鋼鐵般的意志讓他不至於失去行動力,可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全心全意地去戰鬥?
於是,歷史上這場史詩的對決的結局,被改寫了。
洛薩心理也慨嘆着,知道自己這次其實勝之不武。若是對方處在全盛狀態,以其脫去鎧甲後的表現,鹿死誰手真的是個未知數!
可歷史沒有如果!
他一下抽出巨劍,任由奧格瑞姆發出一聲悶哼然後倒落在地。他注意到,這個獸人的鮮血也是鮮紅的。
他舉起手中的巨劍,指向天空,大聲吼道:
“獸人們,你們失敗了!”
這個時候,剩餘的人類和獸人們才如夢初醒,咆哮着與離自己最近的敵人戰鬥。只是雖然聽不懂洛薩喊的是什麼意思,他們也知道自己的領袖已經敗倒了在了,此時的獸人們再也不復剛纔的勇猛,他們很快就被制服。戰鬥一面倒地結束了。
目睹着這一切的奧格瑞姆,不由地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洛薩走過來,發現奧格瑞姆還活着。他忍不住讚歎了一下獸人旺盛的生命力,那一劍斬斷了他的肋骨刺穿了他的肺葉,讓他流了那麼多血,可他居然還能活着。
“圖拉楊,把他救回來。”洛薩喊了一聲,接着注意到奧格瑞姆睜開了雙眼,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他於是和他解釋說:
“像你這樣的罪人,不能讓你這麼輕易地死在這裡。你應該得到全體人民的審判!”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圖拉楊帶着幾個士兵上前,把他身體四肢捆綁起來,然後用聖光治好了他的傷口。奧格瑞姆感到一陣溫暖,他不由得會想到了獸人最自由的歲月,那時他受傷了,也有薩滿祭司用這種溫暖的力量爲他撫平傷口。
那時還有布萊克漢霸道的烈酒,有獸人小孩愉快的輕笑,有杜隆坦睿智的觀點,也有溫和的薩滿的祈禱……等他恢復了一些能夠擡起眼皮的力量,他又看到了刺目的陽光和冰冷的鎧甲和長劍,這讓他意識到心中的那個世界早已煙消雲散。
他們戰敗了。
他沒有再做過多地抵抗。他不知道他們會如何折磨他,如何羞辱他,這都無所謂。不過若他沒有死去,他就會開始執行下一個復興部落的計劃。
他閉着眼,已經開始構思若是能夠活下來,他應該怎麼去做。
接下來,就是戰後的問題了。
洛丹倫聯盟與部落的黑石山決戰最終以聯盟險勝爲結果告終。在這之後,洛薩帶着軍隊繼續南下,一路打到了黑暗之門前。但等到他們到達那裡的時候,獸人已經不在了。
接下來大約一個月後,紅龍們來到了這個地方。作爲世界的守護者,它們齊心修復了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並徹底關閉了黑暗之門。
隨後龍族們離去回到了諾森德,而聯盟則押解着獸人俘虜們北上回歸了洛丹倫。等到他們回到這個聯盟成立的地方,天氣已經入秋了。
從晚春時洛丹倫之圍到現在,阿爾薩斯的禁足令一直有效。
其實也沒有那麼嚴,有時候他的近衛法瑞克也會偷摸幫着他和瓦里安一起跑出王宮玩,老國王對此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種事情較不得真。但總歸而言,阿爾薩斯能夠外出的機會比以前少了太多。
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反正在王宮裡讀書鍛鍊欺負瓦里安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夏天的時候,卡莉婭繪畫神功大成,於是阿爾薩斯和瓦里安在閒暇之餘整天給她當免費的模特。接着他就看着姐姐面紅耳赤地讓他倆換上能讓人面紅耳赤的着裝再擺出讓人面紅耳赤的姿勢最後面紅耳赤地畫一個下午……
姐姐的畫作他也看過,每次畫上的他都很清晰,甚至讓人感覺她恨不得把阿爾薩斯的每一根頭髮都畫出來。他也以爲是姐姐畫畫細心,不過畫上他旁邊那一坨像打了馬賽克的馬賽克一樣的瓦里安讓他意識到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炎熱的夏天過去了,黑石山獸人戰敗的消息傳到了洛丹倫,部落大酋長奧格瑞姆被抓,將被押解至洛丹倫接受審判。
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阿爾薩斯立刻趕到了父親的書房。他注意到,父親的桌子上有一封書信。
注意到阿爾薩斯來了,泰納瑞斯放下筆,轉過頭笑着詢問道:“什麼事?”
看得出來,聯盟大勝的消息傳來,他的心情也很不錯。
“父親,聯盟準備如何處置奧格瑞姆和被俘的獸人?”阿爾薩斯很嚴肅地問道。
他知道,父親肯定會計劃着建立一種叫做“獸人收容所”的東西,任由這羣獸人自然繁衍。隨後在十三年後,獸人們在一個叫“薩爾”的領袖的帶領下再度掀起戰亂。
甚至他們還遠渡卡利姆多,參加了海加爾聖山之戰,並籍此獲得了艾澤拉斯的合法居住權。他們還吸納了各個種族加入他們所謂的“部落”,並在之後的時光中成爲人類聯盟的大敵。
這是阿爾薩斯不能容忍的,他要把威脅掐死在萌芽中。
見到自己兒子一改平日裡嬉皮笑臉的姿態,泰納瑞斯有一點點意外。他想起上次阿爾薩斯這麼正經地和他說話還是提醒他奧特蘭克背叛了洛丹倫聯盟的時候,於是他也嚴肅了起來:“奧格瑞姆會得到審判,而獸人們則會以戰俘的形式被收容。阿爾薩斯,你的想法是什麼?”
“我的建議是,全部處死。”阿爾薩斯語出驚人。
“什麼?!”泰納瑞斯猛然站了起來,“你瘋了嗎阿爾薩斯?!這是幾萬多條命啊!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我的身邊,我幾乎都要以爲你被魔鬼迷惑了!”
“可這些人是獸人!”阿爾薩斯爭辯道,“我們每年宰殺的牲畜都比這個數量多!”
“胡鬧!你的聖光教義都怎麼學的?!”泰納瑞斯的胸口劇烈起伏着,“是什麼讓你擁有了一顆如此殘忍的心,阿爾薩斯?!”
“我對聖光一如既往地虔誠。”阿爾薩斯辯解道,“聖光庇佑他的子民,但聖光也會懲戒邪惡。若是我們寬恕了作惡的人,那麼對於沒有作惡的人我們應該怎麼對待他們呢?”
“聖光普照着整個世界,但獸人不屬於這個世界,他們是跨過一個邪惡的傳送門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他們是侵略者!”
“是誰教給你的這些?”泰納瑞斯目光冰冷,他的話語中壓抑着憤怒。
“是我自己領悟到的。”阿爾薩斯說,“每天的戰報我都會看。父親,我雖年幼,但我並不無知。”
意思是我讀書多你騙不到我。
接着他語氣平靜了下來,向前一步,擡着頭,注視着他高大的父親的眼睛。泰納瑞斯雖然已然年邁,但年輕時強壯的底子讓他依舊讓人仰望:“父親,我們曾經收容戰俘,是因爲他們或還擁有自己的國家或民族未滅亡可以交換俘虜,或其已滅亡而待歸順。但獸人不一樣,他們的部落已經滅亡,他們的人民不可能歸順。沒有一個洛丹倫的子民能夠接受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物生活在自己周圍,即使是最兇殘的奴隸主也不可能!”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要收容他們,除了讓我們的人民每年拿出自己的口糧來喂這些一無是處甚至還有可能隨時暴起傷人的怪物之外還能有什麼用?想一想吧父親,他們曾對您的子民做過什麼,他們對暴風城的子民曾做過什麼!”
“阿爾薩斯!”泰納瑞斯怒斥道,“不要讓復仇的怒火淹沒你的理智,不然你和那些獸人還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的,父親。”阿爾薩斯再一次反駁他的父親,“我是出於對於洛丹倫所有人民未來生活的考慮才提出的這個處刑計劃,但那些獸人只是爲了滿足自己殺戮的慾望。”
“我們餵豬還能夠吃它的肉,喂這羣獸人能得到什麼?”
泰納瑞斯的怒火已經平息了,他盯着阿爾薩斯,後者毫不虧心地與他對視着。
“記住,我的孩子。”泰納瑞斯說,“你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小販,而是一個要帶領全體人民走向幸福的王者。你要懂得,有些事情不是有利就要去做,而有些事情不是沒有利益就不要去做。”
“你要以自己的言行爲國民樹立起一個仁愛睿智的形象,讓他們看到希望。你不能讓他們認爲你是個暴君,即使你所做的是爲他們着想。”
阿爾薩斯知道自己勸不動父親把他們全部處死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那麼,父親,我認爲起碼應該將他們的戰士全部處死,最不濟也要分開關押並且禁止他們繁衍任何後代。”
泰納瑞斯低了低頭:“回去吧,阿爾薩斯,你的建議我聽到了。你雖然聰明,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