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間包廂裡其樂融融,相談甚歡,隔壁的包廂裡卻有一對劍拔弩張的夫婦,那就是陸吉祥跟羅旭。近半年的時間沒有見過面,陸吉祥看到一身清爽的羅旭時,心酸地想擴進他懷裡,可是卻被他眼裡的冷漠給阻止。離婚,這就是離家出走半年後,羅旭回來給她的見面禮。
羅旭雖然不是第一次離婚,可“離婚”這兩個字要說出來,仍需要很大勇氣,當初跟青荇離婚是被吉祥跟母親設計,可這一次卻是他考慮許久後的選擇。他要離婚,不能再讓這個錯誤的婚姻繼續下去。羅旭不斷吸着手中的煙,半天才對坐在對面的陸吉祥說道:“吉祥,我考慮許久覺得我們兩個出身不同,很多理念不一致,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離婚是咱們現在最好的選擇。”
陸吉祥氣得撐住桌子,眯起美眸,惱火地大吼:“出身不同?!你直接說你後悔娶我不就得了,說你還愛着趙青荇,或者說你喜新厭舊,在外面這幾個月又愛上別的女人,哪個藉口都比你這藉口可笑!你爸的死跟我沒任何關係,你不能把他的死歸我身上,我們陸家絕對對得起你!也不想想你的部長助理怎麼當上的,當初娶我的時候你爸你媽笑得跟中了五百萬似的,你現在竟然好意思這麼說話。”
陸吉祥真想沖天大笑,彷彿聽到了本世界最大的笑話。當初羅旭娶她的時候,他怎麼不說他們出身不同,無法勉強在一起?羅景生的死全是他自己沒本事,抵抗不了外面的誘惑,這跟陸家有什麼關係?
“你說的對,我是該向你道謝。”羅旭譏誚地勾了勾脣角。當初他媽以爲找了個好靠山,所以天天在親戚朋友面前得瑟,說娶了個好媳婦。可是現在再來看看,他們羅家根本就沒命享受富貴,爸只有了點小權利,就開始夜不歸宿,在外面找女人。爸的死歸根到底禍起於羅家人的貪婪。
他在經過這許多事後,才明白一個道理——貪心不足蛇吞象。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人還是慾望小一點好。
他在外面流浪這半年,不再每天汲汲營營於權勢,心反而變得平靜。他現在唯一需要解決的就是他與陸吉祥的婚姻,這個錯誤必須終結。
“羅旭,你說話別總夾槍帶刺。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陸吉祥高傲地昂起下巴,睨着一臉懊悔的羅旭。難道娶她他就真委屈了?權勢、金錢,哪一樣少了他?她知道現在她爸死了,她不能再仗着爸的身分壓人,可她現在還是陸家千金,這個身份在外面多少還有些份量。別人不知道陸吉祥是誰,可都知道陸安國是誰,知道陸少琛是誰。中國權勢中心的家族的千金,哪個敢駁她的面?
“吉祥,你覺得我還需要是什麼嗎?”羅旭有一種老僧般的落寞。再多的光環也喚不回爸的生命,也不可能讓羅家恢復到原來那種無慾無求的狀態。以前窮的時候,爸媽很少打架,媽臉上總是拍着驕傲的笑,可他娶了吉祥,卻再也笑不起來了。
“你……我告訴你羅旭,這輩子我都不會跟你離婚!我要跟你糾纏一輩子!”陸吉祥歇斯底里在吼道。要離婚,沒門兒!她這輩子就跟羅旭糾纏下去了。
“那有意思嗎?”羅旭不懂吉祥的心理,她拴住他的人、禁錮他的自由,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意義,他着她的兩隻眼睛,想努力戲說他。
“沒意思我也要拴着你!你要回家我歡迎,可要跟我說離婚的事,告訴你,你想都別想!”陸吉祥怕自己一怒之下做出什麼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就抓起坤包,丟下羅旭,帶着一身怒火走出包廂。
“吉祥!”羅旭幾個大步就追出去。如果吉祥不同意離婚,那他們兩個就只有互相折磨,誰也解脫不了。他今天必須說服吉祥,將這場本來就不該存在的婚姻結束掉。“吉祥,你不覺得再繼續下去我們只會互相折磨嗎?”
陸吉祥轉過身,帶着高傲的笑看着羅旭:“羅旭,你不覺得互相折磨的生活很有趣嗎?”
羅旭跟青荇離婚是她設計下的結果,他被逼着娶她是他母親的傑作,所以她很清楚打一結婚羅旭對她就帶着一種怨氣,他從來沒用心愛過她,他的心根本就還在趙青荇那個醜女人身上。
他想跟她離婚再去追趙青荇?
她絕不會讓他如願。
吉祥高傲地昂起頭,轉身就走。
“吉祥,你理智點!”
就在羅旭抓住吉祥胳膊阻止她離開時,隔壁包廂的門突然打開,裡面的人笑着走出來。雙方在看到對方的時候都愣了一下。
“羅旭?”青荇沒想到失蹤半年的羅旭會出現,也愣了幾秒鐘。她發現自己一出現陸吉祥的眼睛就跟冒了火一樣,這真是好笑。她這個前妻早跟羅旭沒任何關係,她就從來沒想過要回頭跟羅旭重新開始,吉祥把她當成情敵真的很可笑。
羅旭同樣驚訝地看着青荇。他離開這半年,青荇怎麼又懷孕了。
與他的落魄相反,跟他離婚後的青荇卻活得越來越滋潤,看樣子陸少琛對她很好。
自作孽不可活。
他現在就應了這句話。
如果他沒有在婚前背叛青荇,沒有貪戀上與吉祥偷情的快樂,他就不會失去青荇。
後悔至極,卻無力挽回什麼。
陸少琛扶着妻子的手,用身爲兄長的身份教訓吉祥:“要吵你們回家吵,不要在大庭廣衆下丟人現眼!”
吉祥傲慢地瞥了青荇一眼,就拽起失魂落魄的羅旭離開:“回家!”
羅旭不斷回頭,看着無視自己的青荇,心裡沉重地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他即使跟吉祥離婚,怕也挽不回青荇。
他的人生一片灰。
走出酒店,他始終不說話,雙手插着口袋,臉上佈滿陰霾,如被陰雲密佈的天空,連一絲陽光都透不過來。
“你去哪兒?”陸吉祥看羅旭與自己背道而馳,就一把拽住他。
“回家。”羅旭輕輕撥開吉祥的手,冷漠地回道。
他打定主意要離婚,所以回也是回父母的舊公寓,而不是那在釣魚臺七號院裡的奢華而冰冷的家。他就像一個陷入冰窟的人,掙扎着想從冰窟裡爬出來,陸吉祥卻總是從冰窖裡伸出手要把他再拽回去。如果再沉下去,他知道他會因窒息而死。
“你的家在七號院!”陸吉祥惱火地跺着腳。羅旭難道真不想要她了?離婚就那麼好?
“那裡人來就不屬於我。吉祥,我只是一個過客,我倦了,想找個真正屬於我的家。”羅旭用沙啞的聲音說完,就轉身,帶着一身悲壯離開。他的堅決讓陸吉祥無計可施,只能站在那裡乾瞪眼。
“你不可能找到比我好的女人!羅旭,你死了這條心吧!”陸吉祥不甘心地對羅旭大吼。
“你離也好,不離也罷,我都不會再回去。吉祥,再見。”羅旭只停頓了幾分鐘,就再次邁開腳步離開。
青荇他們走出希爾頓的時候,正看到陸吉祥憤怒地瞪着羅旭的背影。她只是不屑地笑了笑,就擡起頭看着陸少琛深邃如海的黑眸:“我們回家,baby又踢我肚子了。”
“好。”陸少琛笑着將兒子舉到頭頂,讓小衿騎着他的脖子,父子倆開心地走向停車場。他把小衿丟進後車座,並給他戴好專用安全帶,然後打開副駕駛座,扶青荇坐進去。
唐瑾走到車邊,不放心地叮囑陸少琛:“路上開慢點。”
“你也是。”陸少琛笑着跟唐瑾握握手。他們兩個男人都肩負照顧好老婆的重任,開車時自然會加倍小心。
小衿從車內扒着頭,可愛地朝唐瑾揮着手中的小汽車,另一隻手還做了個飛吻:“叔叔……bye—bye!”
“這小子。小嘴越來越會哄人。”唐瑾寵愛地彎下腰搭在車窗上,用手指捏捏小衿的臉頰,“改天有空叔帶你去動物園看大象。”
小衿興奮地抱住唐瑾,給了他一記香吻。
當小衿的口水印在唐瑾俊秀的臉上時,他寵溺地揉了一下小衿的頭:“要聽媽咪的話,不許惹她生氣。不然叔就取消動物園的約定。”
“衿衿……乖乖……”小衿聽話地點頭。
“真想讓小衿當我兒子。”唐瑾直起身,感慨地笑道。
陸少琛看着唐瑾身旁的李小曼,笑着說道:“小曼,你趕緊給你老公生兒子,不然我兒子要被他搶走了。”
“這事哪能急。”李小曼驕傲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因爲做檢查的醫生是唐瑾的朋友,所以她已經知道孩子的性別,“該生的時候他自己就會出來。”
青荇從車內笑着叮囑唐瑾:“唐瑾哥,照顧好小曼,我們先走了。”
唐瑾點點頭,才挽着妻子走向自己的車。青荇看到他小心翼翼地照顧李小曼的樣子,不禁笑起來。唐瑾跟李小曼這一對就叫不打不相識,誰能想到傲慢嬌蠻的李小曼到了唐瑾面前會變得這麼溫柔?這就是愛情的魔力。
遠處,陸吉祥坐在車裡,看着青荇那張幸福的笑臉,氣得握緊方向盤。憑什麼趙青荇就能這麼幸福?她真想開着車撞上去,把趙青荇那死女人撞死。可是一想起堂哥下午的威脅,她又擡起要踩油門的腳。她不能衝動,要傷害趙青荇很容易,可是她承擔不了堂哥的報復。
她轉動方向盤,發動引擎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
李瓊抱着丫丫站在酒店門口,等着王處長開車過來時,竟然看到陳琪跟他媽抱着個孩子從她身邊走過,後面還跟着一個長的有些黑的女人,這是她第二次看到那個女人,她真不明白陳琪到底愛上對方哪裡,這黑女人根本沒她長的漂亮。
“十二晌辦這麼隆重幹嘛?等滿月再擺不是一樣?”陳琪不是太高興地對身旁的母親說道。
“你懂什麼?那些老不死的傢伙總笑話你是絕戶,我好不容易有了孫子,我當然要到他們面前顯擺顯擺,不是隻有他們能有孫子。”
聽到婆婆跟丈夫的話,李瓊真有種好笑的感覺。原來他們出現在這裡是給那小三兒的兒子辦十二晌。才十二天的孩子就隆重地擺宴請人,這種重視跟當初她生丫丫時截然不同。她記得丫丫生日時,婆婆都沒捨得給孩子買個生日蛋糕,只是隨便吃了頓麪條。
兒子就比女兒金貴這個麼?
丫丫似乎也看到了爸爸跟奶奶,她伸出小手怯怯地喊了聲:“爸爸。”
陳琪聽到女兒的聲音,突然停住腳步,轉回身:“丫丫……”
他正要走過來抱抱女兒,就被新婚妻子拽走:“看什麼看?趕緊回家,咱們兒子要凍感冒就壞了。”
李瓊譏誚地看着前夫跟那黑女人離開,把女兒抱進懷裡安慰:“丫丫,你爸早不要咱們了,以後看到他別再喊他。”
“丫丫想爸爸。”丫丫委屈地撇撇小嘴,眼睛閃着幾點淚光。
王處長把車開過來時,看到李瓊的眼睛有些紅,就擔心地問道:“怎麼了?”
“沒事。只是跟過去做了個了結。”李瓊笑着坐進副駕駛座。如果說以前她還有些幻想,那今天這一次偶遇,她徹底斷了對陳琪的感情。
王處長看了李瓊一眼,就踩下油門,將車開走,一路上沒有說話。
回到家的時候,丫丫已經睡着。王處長抱過丫丫,主動走向電梯。
李瓊感激地看着這個中年男人,突然發現他比她想象中高大。誰纔能有福氣嫁給他?原本早幾天前就要離開中國的王處長因爲一些事耽擱了幾天,明天就要啓程去美國。今天本來是她要爲他踐行,結果最後卻是他結的帳。同住幾天,李瓊得出一個結論:王處長將來肯定會疼老婆。
……
小衿因爲得了件新玩具,興奮地很晚都沒睡着。他坐在嬰兒牀上,不斷擺弄着手中的小汽車,並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陸少琛洗完澡出來,看到兒子還在玩,就威嚴地看着對方:“小衿要乖,媽咪跟妹妹要睡覺,你再玩會打擾到媽咪。”
小衿萬分不捨,卻依然把小汽車放到枕頭邊,然後乖乖地躺下。
陸少琛幫小衿蓋好被,低下頭給了一個獎勵的吻:“小衿真乖。”
小衿被誇獎,笑得格外甜。
“閉眼,睡覺!”陸少琛見小衿還興奮着,就繃起臉命令。
小衿頑皮地閉上眼,卻沒隔幾秒鐘又偷偷睜開一條縫,看爸爸是不是在看着他,在發現爸爸正拿一雙冷酷的眸子瞪着他時,立刻又閉上眼,不敢再睜開。
陸少琛等兒子氣息平穩,才笑着躺回牀上,把青荇摟時懷裡。
青荇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看到牆上的表已經顯示十一點時,就慵懶地問道:“這麼晚才睡?”
“小衿不肯睡。”陸少琛無奈地笑了笑。
“都怪唐瑾,非要給他買這麼貴的玩具。”青荇笑着嗔道。這一隻小汽車夠一個普通家庭半個月的生活費了。唐瑾現在有那麼重的負擔,卻從不在小衿身上吝嗇。
“他要當了爸爸,會比我還疼兒子。”陸少琛一想到唐瑾對小衿的寵愛勁,就笑了起來。唐瑾說起來也算小衿的乾爹,當初青荇生產時,是唐瑾籤的手術同意書,所以唐瑾對他兒子跟對自己兒子一樣親。
青荇贊同地點頭:“唐瑾跟小曼的兒子一定會非常漂亮。”
“咱們兒子也很帥,就是有時候頑皮得讓人頭痛。”他驕傲地看了看兒子甜美的笑臉,就低頭吻上青荇的額頭,“希望咱們女兒不這麼頑皮。”
“咱們家小衿這可不叫頑皮,這叫可愛。”青荇看着嬰兒牀上的小衿,笑得格外驕傲。小衿是她的寶,也是整個陸家的寶,可是他並不驕縱,沒像小皇帝那樣一有不滿地發脾氣,可他畢竟是孩子,擁有孩子活潑的天性,有時候可愛得讓她想把他一口吞下去。
“謝謝你賜給我這麼可愛的兒子。”陸少琛擡起青荇的下巴,將眷戀的吻印上她的脣。
“衿衿要親親……”本來應該睡着的小衿突然趴在嬰兒牀上,朝陸少琛伸出雙手。
被兒子打斷的陸少琛氣得大吼:“陸子衿,你還不睡?!”
小衿無辜地眨眨圓圓的大眼,指着自己的小嘴央求:“衿衿要親親……”
陸少琛無奈地抿抿薄脣,想發怒卻沒有理由:“陸子衿,你明天給我滾回嬰兒房睡!”
嬰兒房從小衿出生後不久就整理髮了,可是青荇捨不得讓子衿自己睡,結果害他想愛時總被打擾。
小衿眨巴幾下眼睛,一副委屈的表情看着青荇。
青荇起身把兒子摟進懷裡,然後嬌嗔地對陸少琛說道:“我們家小衿這麼可愛,不許趕我兒子,你要是趕他我跟他一起去嬰兒房。”
小衿在青荇懷裡,給了陸少琛一個勝利的笑,然後趴在她肩頭,終於疲憊地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