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國坐在沙發上，將腿搭在前面的凳子上，讓警衛給他拿藥酒按摩腳踝。
小劉擔心地看着老爺子腫起的腳踝，小心翼翼地問道：“首長，要不要告訴檢察長跟陸少他們？”
“不用。他們這幾天忙，別讓他們操心。說不定等傅怡跟青荇出院，我這腳踝就好了。”陸安國趕緊阻止。
“太……爺爺……疼疼？”小衿站在沙發旁，用稚嫩的聲音問着陸安國。
“太爺爺不疼。”陸安國用寵溺的語氣笑道。剛纔他帶着兩個孩子在花園裡玩，小衿頑皮地跑到泳池邊，怕寶貝重孫兒摔着，他趕緊跑過去抱他。泳池邊有些水，他的腳底一滑，就摔在地上。小衿當時嚇得臉色煞白，一勁抱着他喊“太爺爺”。他知道這小傢伙以爲自己做錯事，所以打那會兒就一直特別乖地搖搖晃晃邁着兩隻小胖腿跟在他身邊。
小衿聽到陸安國說不疼，這才露出開心的笑。他爬上沙發，坐在陸安國身邊，翹起小身子去親老爺子的臉，讓陸安國一時忘了腳踝上的疼，豪爽地大笑。
“首長，小衿少爺簡直就是咱家的開心果。”小汪拿着柺杖走過來時，看到陸安國笑得如此開懷，立刻誇讚起那聰明的小傢伙。
“是。”陸安國感慨地把小衿抱到自己沒受傷的那條腿上，緊緊圈在懷裡。看到小衿，他所有的煩惱都會消失。
小衿在陸安國腿上玩了一會兒，就跳下地，去遠處的地毯上，跟正趴在地毯上的小暢玩在一起。
小暢拿到一把小手槍，一骨碌坐起來，開始好奇地把玩。小衿見到手槍漂亮，上去一把就將手槍搶了過來，還舉在手裡朝小暢瞄準。
小暢被搶了玩具，委屈地撇了撇小嘴，一副要哭的樣子，可是卻又不敢哭，害怕地看着對準自己的槍管。
“陸子衿！”陸安國雖然很疼小衿，可是看到他這霸道的樣子，立刻板起臉，不悅地拄着拐走到他身旁，厲聲喚着他的名字。
“太爺爺……槍槍……”小衿頑皮地把玩着小手槍，學着電視裡戰士的樣子，小嘴裡還發出“Piupiu”的聲音。
“手槍好玩？”陸安國挑起眉問道。
小衿用力點頭，還顯擺似地走到陸安國身邊，抱着他的大腿將手槍拿給他看。
“這手槍是小暢的，你搶過來小暢弟弟就沒玩具了。小衿，你說你做的對不對？”陸安國低下頭，嚴肅地問小衿這個問題。
雖然小衿是陸家的開心果，可是他畢竟還小，會犯所有孩子愛犯的錯，比如搶同伴的玩具。陸安國覺得如果今天不教訓小衿，日後他就會覺得這樣做是正確的，他就該當陸家的小霸王，喜歡什麼就搶什麼。因此他看着小衿的臉色非常嚴肅。
小衿聽到太爺爺的話，就扭過頭看了一眼小暢。只見小暢撇着小嘴，眼淚汪汪地坐在地毯上，動也不敢動。他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傷害了小表弟，於是低下頭，揹着兩隻小手，在那裡悶聲地瞅着腳尖，在想了半天后，才點了點頭。
陸安國滿意地翹起嘴角：“那小衿該怎麼做？”
小衿拿着小手槍走回小暢身邊，坐在他身邊，然後在小手槍塞進小暢懷裡，並伸出小手給小暢擦眼淚：“不哭……槍槍……給你……”
小暢看到手槍在自己手裡，立刻笑起來。
陸安國真想把小衿抱在懷裡用力地親，奈何自己的腳踝崴腫了，抱不動。他把柺杖丟到一邊，也坐到地毯上，一手環住小衿，一手環住小暢，然後笑着說道：“小衿，小暢，你們是兄弟，要相親相愛。小衿是哥哥，不許欺負弟弟。”
小衿用力點頭：“愛愛……”
小暢還聽不懂陸安國的話，一邊咬着手槍，一邊懵懂地看着陸安國，學着小衿的樣子，跟着點頭。
陸安國欣慰地笑起來。
他已經八十，能看着小衿小暢一天天長大的日子越來越少，他希望不管什麼時候，這兩個小傢伙都能做相親相愛的親兄弟，不要反目，就像少琥跟少琛一樣。
……
在被關了幾天之後，陸吉祥終於被陸安國放出來。她跟在警衛員身後走進客廳，看到爺爺正拄着拐站在窗邊，冷酷的臉色看起來分外嚴肅。
“爺爺，您摔着了？”陸吉祥立刻驚詫地走上前，討好地問道。
“這不是你要關心的事。站好！”陸安國轉過身，拄着拐似乎行動有些不便。
“是。”陸吉祥趕緊乖乖地站在一旁。被關這幾天，她快被折磨瘋了，所以現在不敢惹爺爺生氣。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陸安國冷傲地睨着狀似乖巧的陸吉祥。
“吉祥知道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欺負青荇。”陸吉祥舉起一隻手保證。
爺爺會生這麼大的氣，起因是她撞青荇失去孩子，所以她很清楚應該怎麼說爺爺才能消氣。現在她這個陸家大小姐在爺爺眼裡就是個不得寵的孫女，而那趙青荇正得寵。人要懂得識實務，她不能再隨便耍大小姐脾氣。
“不只是因爲青荇。吉祥，我不是偏心青荇，而是你的所做所爲太讓我寒心。你是我陸安國的孫女，可是你想想你這幾年都在幹嗎？不斷地惹是生非，不斷傷害青荇，連自己的婚姻都毀在你手上。你要再這麼任意妄爲下去，毀的將是你自己。”陸安國異常嚴厲地說道。
他並非要偏袒任何人，青荇得寵是因爲她懂事、孝順、上進，是個堅強的女性，在外交部短短兩三年，就贏得大家的讚揚與尊敬；而吉祥與青荇是大學同學，可畢業這幾年，沒正式上過幾天班，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她爸把她安排進水利部，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這麼把個好工作給毀了。現在她去求人家水利部部長，人家也不會再要她。
這孩子就是自恃是陸家大小姐，清高傲慢，毀人的同時也毀了她自己。而聽她的話，她自己到現在還沒認識到這一點，以爲他關她禁閉只是因爲她傷害青荇。這讓陸安國生氣的同時甚是擔憂。
陸吉祥小心翼翼地低着頭，聽着爺爺的教訓。她怎麼就讓他寒心了？她一不偷二不搶三沒殺人，她怎麼就惹是生非了？說她傷害青荇，還不是因爲青荇該死？羅旭跟她剛結婚那會兒，天天抱着她，嘴裡卻喊青荇的名字。她嫉妒不可以嗎？
可是這些不滿她不敢直接跟陸安國說，因爲她被關怕了。要是再被關幾天，她估計自己得發黴。那潮溼骯髒的貯藏室，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權衡利弊下，她決定做個乖巧的女孩，讓爺爺數落。他總有數落完的時候，她不反抗，好好認錯，他還能關她？
“陸吉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陸安國生氣地用柺杖敲着地面，不悅地質問。
她那神遊太虛的樣子一看就沒認真聽他教訓。這孩子，簡直太不可教。
“在。吉祥在聽爺爺教訓啊。吉祥不敢說話怕惹爺爺不開心。”陸吉祥擡起頭，委屈地眨着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陸安國嘆了口氣，對吉祥充滿失望：“陸吉祥，你不想聽我訓話可以，我只希望你能知道怎麼做人。青荇嫁給少琛，那就是我們陸家人，你這做小姑的該尊敬她。等青荇出院，你給我好好向她道歉。”
好好道歉？她要怎麼道歉爺爺才滿意？
還說教訓她不是因爲青荇，這不明擺着拿趙青荇當寶貝，不許她傷害嗎？
陸吉祥充滿嫉妒地咬了咬嘴脣，然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好！”
“我放廚子兩天假，這幾天廚房裡的事由你負責。對了，這幾天負責打掃的劉媽有老人過去，你把她的活兒也一起幹了。”陸安國冷漠地下着命令，一點兒讓陸吉祥選擇的意思都沒有。
陸吉祥聽到爺爺的話，傻在那裡。爺爺放她出來，原來不是給她自由，而是要換種方式繼續折磨她。
爺爺要她當陸家的保姆。
“愣着幹什麼？還不去做飯？”陸安國不悅地命令。他知道吉祥打小做慣了大小姐，根本沒怎麼幹過活，連嫁進羅家也是擺足大小姐的架子，一邊讓婆婆伺候還一邊數落婆婆的不是。這也就是他孫女，要是他孫媳婦，他早一腳把她踹出陸家。可惜，這是他親孫女，她再怎麼不懂事他也不能跟她斷了關係。
“爺爺，您要我幫您乾點別的行不行？做飯，我真的不行。”陸吉祥爲難地看了一眼陸安國。她要聽爺爺的話，從今天起負責起陸家的一日三餐跟打掃，不就真成陸家保姆了？要是青荇出院知道了，非得笑死不可。
“怎麼？你不願意？”陸安國劍眉一挑，煞氣立現。
他那像在瞪視敵人的目光兇悍而猛鷙，讓陸吉祥立刻軟了三分。她嘿嘿笑了兩聲：“哪有啊？吉祥正考慮先幹哪樣呢。您也知道吉祥打小沒幹過家務活，不知道打哪開始幹。”
“那就去問，去學。”陸安國一點兒都不同情孫女，無情地命令她。“你長着嘴幹什麼用的？陸家這麼多人，你問誰誰還不告訴你？”
“好。我去問。”陸吉祥灰溜溜地絞着雙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