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驚險被出席壽宴的客人們看到,都交頭接耳地低聲議論。陸安國不悅地眯了眯沉眸,粗聲對孫女說道:“陸吉祥,你以後少打小暢的主意,他現在跟你已經沒有關係。他是我陸安國的曾外孫,是陸家的孩子,不許你再靠近他!”
“他是我兒子!爺爺,沒有我,哪來的小暢?”陸吉祥驕縱地看着陸安國。陸家人把她兒子當成寶,卻把她這個媽晾一邊兒,爺爺難道不明白沒她陸吉祥就不可能有小暢。爺爺要疼小暢就該連她一起疼着。
“你看看你自己有哪點像個當媽的樣子?虎毒尚不食子,你竟然數次要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今天是我八十大壽,我暫時不跟你計較,等閒下來咱們祖孫倆再好好談!”陸安國的語氣冰冷,怒到極點時已經讓人感覺不到他的怒意,只覺得他渾身酷寒,給人一種如墜冰窖的感覺。
青荇站在爺爺身邊,看戲看到這裡覺得夠了,陸吉祥就是一隻斷了翅膀的烏邪,再怎麼撲騰翅膀也飛不起來了。想這陸吉祥當年那麼囂張,再看看今天這落魄不得寵的模樣,她就覺得可笑。不想讓陸安國被親孫女氣壞身子,青荇趕緊扶住老爺子,關切地勸道:“爺爺,不值得跟無關緊要的人生氣。小暢有我們大家保護,沒人能傷得了他。”
“嗯。乖孫媳婦,陪爺爺去招待客人。”陸安國感慨地拍拍青荇的手,露出一絲透着欣慰的笑。當然如果他把青荇趕走,上哪兒找這麼孝順的孫媳婦去?
“爸,青荇懷孕行動不方便,我跟吉祥陪您去。”朱莜討好地扭着豐腴的身體湊近陸安國。
陸安國眯起厲眸看了一眼朱莜:“隨便。”
“隨便”這兩個讓朱莜跟吉祥都有些尷尬。老爺子這是在暗示她們兩個對他來說無足輕重?雖然心裡不甘,可是朱莜依然拽了女兒跟在陸安國身旁一起走向宴會廳。當陸安國跟軍政商各界名流握手交談時,青荇只是帶着淡雅的笑容陪侍在一旁,而朱莜母女倒比她熱情,主動搶白,跟客人們打招呼。青荇只是無所謂地笑笑。這對母女真是改不了這愛出風頭的性子,她們沒見爺爺總是不悅地瞪她們嗎?
容鐫站在賓客中間,看着青荇,被她臉上淡漠的淺笑吸引。他爲什麼不晚生幾年,那樣就能跟她成爲四中的同學。他偏就比她大了這幾歲,而這幾歲讓他錯失與她早些相識的機會。這一個獨特的女子,讓他想忘也不能忘。今天趁着陸老爺子壽宴,他主動跟媽提出替她參加,就爲了能近距離看青荇一眼。媽今天約了姐妹,所以倒樂得把這種應酬的事交給他。
當陸安國跟青荇走近他時,他立刻起身,恭敬地跟老爺子打招呼:“陸爺爺,我媽讓我替她跟您問個好。”
“替我向你媽說聲謝謝。”陸安國讚賞地看着容鐫,笑着說道。
“您身子骨看着還挺硬朗。”容鐫說道。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青荇一眼,發現她正噙着淺笑看着自己,便回她一個淡得無法察覺的笑。
“看樣子再活它十年八年沒什麼問題。”陸安國開懷地大笑。
“不只是十年八年,二三十年都不在話下。”青荇嬌憨地哄着老爺子,“爹爹看着就是個長壽的人。”
陸安國笑得更開心,他關切地對容鐫說:“容鐫,替我給你媽帶個好,她這些年忙着事業又要照顧你,怪不容易。老了,你可要懂得孝順。”
容鐫微頷首,恭敬地道謝。
這時又有別的客人跟陸安國打招呼,青荇便扶着老爺子離開。離開前,她回過頭,多看了容鐫一眼。這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給她一種鶴立雞羣的感覺。
容鐫深沉的黑眸迎上青荇的目光,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青荇尷尬地回過頭,不再看容鐫。她覺得自己再看下去會被人說成花癡。她只是很欣賞容鐫,並沒被他迷倒。可千萬別被人誤會。
“老爺子馬上就要添曾孫兒,恭喜。”某軍界政要看着青荇的肚子,跟陸安國打着哈哈。
“不只是曾孫兒,還是孫女。”陸安國驕傲地哈哈大笑。他們陸家人丁興旺,比讓他多活一百歲都高興。
“對,還有伯雄的妻子。您老這馬上就要雙喜臨門了。”對方羨慕地說道。
“同喜,同喜。”陸安國笑得更開心,剛纔的掃興都因爲老友的話而煙消雲散。他不能因爲朱莜母女而不開心,因爲讓他開懷的事很多,兒孫、重孫、還有未出世的BABY,當然還有未過門的吳淼。只要不想着朱莜跟吳淼,他就不會鬱悶。想她們幹嘛?眼不見爲淨。
朱莜不屑地冷哼:“跟兒媳婦一塊懷孕,自個兒也不覺得噁心。”
陸安國厲眸一瞪,不悅地對朱莜說道:“你不說話沒人嫌你!”
這一大羣客人面前,朱莜就不能少說點話?
傅怡懷孕怎麼噁心了?她跟伯雄夫妻伉儷情深,懷孕是很正常的事,他這個當公公的可天天盼着那寶貝孫子(女)出生呢。
朱莜這分明是嫉妒。吃不到葡萄硬說葡萄酸的醜陋心理。
因爲陸安國的話,朱莜氣白一張描繪得精緻的臉。這是說她說話惹人嫌了?她哪裡惹人嫌了?她這麼討好他,他不喜歡,非要喜歡傅怡。
她掏出手帕輕捂住嘴,然後開始悲傷地哽咽,一邊哽咽還一邊如泣如訴地數落着:“伯偉,你怎麼走的這麼早?丟下我們孤兒寡母,沒人瞧得起。”
“朱莜,你還嫌丟臉不夠多?”陸安國被朱莜氣得脹紅一張臉,他當年真是糊塗到家,沒看清朱莜的人品,就讓伯偉把她娶進門。這女人雖說家世不錯,可是這性子卻着實讓他頭痛。吉祥簡直就是她母親的翻版,這娘倆丟盡他陸安國的臉,讓他在一大羣客人面前難堪。
青荇看到老爺子用手捂着胸口時,怕他是心臟疼,立刻扶住他安慰:“爺爺,不生氣。想想小衿跟小暢,您可說好要活着看他們娶兒媳婦的。”
陸安國長吸一口氣,點點頭:“嗯。還是我孫媳婦懂事。”
朱莜與吉祥已經這樣,他改變不了她們,那就無視吧。
還好陸家只有一個朱莜跟一個吉祥,還有那麼多讓他滿意的孩子。
陸安國寬慰地笑道:“青荇,去看看小暢,我已經無礙。”
“好的。爺爺要答應青荇,不管誰說什麼您也不能生氣。”青荇不放心地叮囑老爺子。她怕朱莜跟吉祥又惹是生非,害爺爺生氣。
有時候,說不生氣其實也不可能,畢竟吉祥做事的確太過分,就像剛纔她要摔死小暢這事兒,能不生氣就不算陸家人。小暢多麼可愛一混血兒,哪個見了不想疼愛地親他兩下?就吉祥這個親媽狠心,兩次三番地要弄死他。
天下最毒婦人心。
青荇不禁開始感嘆。
陸吉祥看到青荇離開,眼裡蘊積起深深的陰霾,她輕提起裙襬,先是走進人羣,在爺爺看不到她的時候,迅速轉彎,朝青荇的方向追去。
看着青荇受寵,她就恨得咬牙。當年羅旭把青荇當寶,連娶了她,夜夜唸的依然是青荇的名字,青荇嫁給堂哥後,就把她給打進十八層地獄,不只是爺爺,連她哥少琥也不再寵着她,她能不恨嗎?
她不信今天找不到機會。
容鐫正跟一些熟人聊着政治跟經濟,不經意間目光突然掃到陸吉祥。他皺起眉看了一眼陸吉祥,再看看陸吉祥前面的青荇,眸光猛地一緊。他跟朋友們說了一句,就邁開長腿,匆匆走上去。
容鐫在陸吉祥朝青荇伸出魔爪之前及時撞上,並在她差點跌倒時及時握住她的胳膊:“不好意思,陸小姐,沒撞疼你吧?”
“容總?沒事。”陸吉祥愣了一下,她是被撞的有些疼,可是人家笑着給她賠罪,她也不好意思發火。容鐫她認識,他們曾在一個大院住過。她姥爺跟他爺爺曾經是同潦,她住姥姥家時曾跟他一起玩過,可他很少理她,都只跟別的男孩子一起打籃球。
“沒事就好。陸小姐,好久不見。”容鐫客氣地跟陸吉祥打着招呼,冷峻的臉上掛着疏離的笑。
“是啊。”陸吉祥看了一眼已經走進偏廳的青荇,不太甘心地握了握拳頭。本來只差一點點,她就能把趙青荇推倒,牆邊放着一堆水晶杯,趙青荇摔倒再被杯子砸身上,不流產也得被碎玻璃割傷。她都計劃得非常精準,結果卻半路跑出個程咬金。
這時有侍者走過,他手上的托盤里正放着幾隻斟滿香檳的水晶杯。容鐫端起一杯,笑着朝陸吉祥舉了舉:“你還跟小時候一樣漂亮。”
陸吉祥也端過一隻酒杯,鬱悶地喝了一口,才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謝謝。你也是。”
趙青荇已經消失了,她今天怕是沒機會下手了,那麼多陸家人都會保護趙青荇,她錯過的是今天唯一一個機會。
容鐫見青荇已經脫離危險,精神便放鬆下來。
宴會廳外,有三個人鬼鬼祟祟地往裡面探頭探腦,這三個人正是那應該在天津的趙時光一家。